阎戈来到不远处的一对老夫妇跟前,老夫妇好像对外来的有钱人有些敬畏,都低着头不敢对视,甚至微微瑟缩着。
阎八是个好手下,他赶忙替阎戈问道:“大爷大妈,你们见过这栋白色小楼的人吗?”
“没、没见过。”是大爷开的口,他有点胆怯地快速扫了他们一眼又低下了头,“这栋楼的主人神神秘秘的,把房子建在这种地方,但也没怎么看到有人进出,村里的人都说这房子估计不干净,不是什么正经人住的。”
“那你们今天也没看到有人出来了?”
“我和老太婆也是刚刚来的,不清楚,要不你们问问我儿子?哪,那个就是我儿子。”大爷指着前方一位壮汉。
“好,谢谢了。”阎八意思意思地道声谢后,就寻示地看向阎戈,“二少,需要我去问问吗?”
阎戈却没听到他的请示般,低头看着那位没开过口的大妈,然后还朝她开口了:“大妈不舒服吗,我看你好像有点冷。”
一直在发抖。
“最近不是又降温了嘛,”又是大爷说的,“她就着了凉,今天才好一点,我就带她出门走走。唉,人老了身体就不利索了,总会出点这样那样的毛病,谢谢少年家的关心哈。”
大爷私底下扯了扯大妈,大妈配合地点点头,似乎是个很怕生的大妈。
阎戈又看了看,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对这位大妈有些好奇,甚至有很奇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可是见大妈很怕他的样子,他也就不打算久留地转身要走。
然而才刚迈出一步,他的衣摆就被抓住了。
他疑惑地转过身去,就见大妈小小地长着皱纹的手正揪着他的衣摆,明明发着抖,却抓得很紧,像是不想他走。
“大妈,你有什么事吗?”阎八赶紧出声问道,心里则为大妈提了一颗心。
这二少的衣服是随便说抓就能抓的吗,况且今天二少的心情特别差,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可阎戈竟出奇的有耐心,他虽然盯这那只手看了一会,却没有发怒的前兆,甚至还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这老伴太紧张了,她可能是觉得少年家你很俊,想留你到家里吃饭,但偏偏自己又最怕生。”一边嫌弃着自己老伴,然话里话外又带着宠溺,单单这么看着,确实是陪伴多年的老夫妻。
大爷转而又对大妈说道,“都说了,女儿不急着嫁,你别老见到哪个好的都要往家里带。”
最后又再次对阎戈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我这……”他拘谨地连话都说不好了,然后试着将大妈的手抓下来。
被自己老丈夫说了,大妈慢慢地松开了手,是真的很慢,像在留恋和惋惜什么。
阎戈眉头微皱,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见大妈松了手,心里格外不舒服。
但他一向是控制力强的人,所以只是多看了大妈一眼,再次转身要走,大妈却突然将手伸进自己的包里,阎八第一时间戒备地挡在阎戈跟前,看着大妈……掏出了一个苹果。
苹果红红的大大的,一看就很好吃。
而大妈,将这个苹果递到阎戈跟前。
“给我的?”阎戈有点诧异。
大妈点了下头,又点了下头。
阎戈迟疑了两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呵呵,我这老板就是这样,这苹果是我儿子前两天买的,我老伴这两天都带在身上,自己舍不得吃倒给你了,少年要是不嫌弃,就留着吃吧。家里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大爷说着,拉了拉大妈,大妈顿了顿,下意识地抬头朝阎戈看去,然后又在大爷的拉扯下快速地低下头,几乎在她低头的瞬间,一滴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落在走过的泥土里。
阎戈看着大妈有些不稳地背良久,再转身回白色小楼,与此同时,总算舍得给阎八新的指令:“给我联系那个人,就说如果我找不回柳情,他也别想让柳甜心回去了。”
“可是,那人会为了柳甜心做这个妥协吗?”
阎戈勾唇冷笑,眼里煞气浓厚:“放心吧,他一定肯的。”
“那我马上去。”
阎八去打电话了,阎戈则低头看着手中的苹果,然后发出一声轻笑,不甚在意地往白色小楼大厅里走,他想自己逛逛里面。
这可是柳情待过的地方。
脚步猛地停下,阎戈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的苹果,五秒后他迅速转身再次冲进田地里,可是晃眼看去,偌大的田地里哪里还有那对老夫妻。
他不信邪地跑过一片又一片的麦梗,从一个个小农、一些年迈的长者跟前跑过,每一个都认真地看上一眼,企图把那个大妈找出来。
忽然,一辆车远处的一片麦梗开了出来,迅速地离开。
阎戈当时根本顾不上去想这辆车是不是跟那伙人有关,就立马追了上去。
躲在高高麦梗里,差一点就被阎戈找到的大妈此时泣不成声,她只能用力用手捂着嘴,怕自己发出声响。
简行确定阎戈被骗走,先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指责柳情:“你忘了我告诉你什么了吗,你为什么还给他苹果?”
柳情此时哪里回答得了他,她跪坐在地上,一手不停地把流出来的眼泪抹掉,牙齿咬着下唇,眼睛还一直盯着阎戈离去的方向,连下唇被咬出血了都没感到疼。
简行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掰过她的肩膀,先将她的下唇解救出来,看到手指沾到的血珠,目光一下子阴沉下来:“你很难过?和他分开很难过?我这段时间,处处供着你,讨好你,照顾你,想要补偿你,你统统感受不到吗,我现在想怜惜你,你倒是拼命地自己折磨自己,怎么,是觉得我最近太过宽容,想让我像那时候一样对你是吗?”
不知是感觉到简行释放的阴冷气息,还是阎戈的离去以至于心中逐渐的冰凉,柳情渐渐地缓下来,哭泣慢慢停了,只剩下不由自主的抽搐,面上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简行见此,正要抱她哄她几句,她空空的声音忽然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如果你很在乎一个人,是不是会想将最好的东西给他?我全身上下,最好的,也能给的,只有那个苹果了。”
明明阎戈就出现在自己跟前,却不能告诉他,还得配合地隐瞒他,柳情用苹果来跟他道歉,来讨好他。
一如之前,他生气惩罚她时,她就默默地接受他的惩罚。
她的认错,总是在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中。
简行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正想追上阎戈去捅他两刀。
可就在这时候,他的人通知他趁着现在赶紧撤离,他便有些粗鲁地将柳情拽起来,穿过麦梗,上了另一辆车。
世上最悲哀的是什么?
相爱的两个人,却对面不相识!
阎戈,再见!
再也……不见!
……
阎戈回到别墅里,那间主卧里,柳甜心正有些狼狈地坐在沙发上,看到阎戈一个人回来,马上冷言嘲讽:“哟,没把那个假货带回来?”
阎戈睨了她一眼,无动于衷地走到房间里早年安装的吧台,倒了两杯酒,然后一手的指头夹着一杯,缓步来到柳甜心跟前,笑道:“我不是早就把假货带回来了吗?”
柳甜心不解地看着他,他则给她一个嗤笑,满是不屑的眼睛里是她的倒影。
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喜欢的那个柳情才是假货,完全模仿我享受属于我的大小姐生活的她,才是假货。”
“那冒充她到我身边的你,又是什么?瑕疵品?想要模仿真品都模仿不了瑕疵品?”
“阎戈,你混蛋!”
近来她就有这种意识,原本是假货的柳情成了真品,反而是她成了见不得光的,就因为有这种意识,自尊心超强的她完全无法接受。
这就好比,一个你完全看不上的低贱的奴仆,有一天却爬到了你的头上来,抢走了你的王冠,夺走了属于你的殊荣!
她才是高高在上的柳家大小姐,那个柳情算什么!
所以她极力想要遮掩,现在却被阎戈活生生地扯开摊在明面上,刚刚还能讽笑阎戈的她一下子就被翻转了,原本身份被揭穿让阎戈关在这里,已经让她处于暴怒的边缘,现在阎戈轻描淡写地扔下一个火苗,立马让她点燃。
竟然失了她淑女的姿态,站起身朝着阎戈大吼。
阎戈却依然是那闲适无畏的模样,他用其中一只酒杯朝柳甜心敬了下:“我想你需要一杯酒来冷静一下。”
然后他自己抿了一口,将另一个酒杯递给柳甜心,在柳甜心带着愤慨的心情要接过时,他手腕一转,举着酒杯从柳甜心的头顶上淋了下去。
淡橙色的液体,将她精心梳妆过的发型毁了,原本卷翘的刘海被水的力量冲刷而下,贴在了额前,那些液体还从额头上流下来,虽然上好的化妆品不会碰到水就化掉,可脸上多了几道带有颜色的水渍,都不会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