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整个村里烟雾袅袅，一缕青烟从烟囱上缓缓升起，化作乌云飘散在空中，蔚蓝的天空，鸟儿在歌舞拍打着翅膀。
山林间，好似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飘渺游走在大山之间，充斥神秘宁静的气息，每家每户开始忙碌新的一天。
清凉的微风从窗外拂过，叶陵从朦胧睡意中，被母亲叫醒，揉揉眼睛，缓缓睁开眼，一脸困意，又倒头就睡。
“好烦，每次早上，不让我睡个好觉。”叶陵扁嘴小声嘀咕说道，起床气无处发。
“儿砸，快点起来，今天吃好早饭，去一趟县城。”叶母稍微在整理他房间衣裳。
“啊，这么说，要叫上我吗？”叶陵内心大喜，下一瞬，睡意全无，连忙起床，在床上蹦蹦跳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想起早几次去县城，大街上摆满眼花缭乱各种诱惑，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都觉得流口水，好玩的东西，想想心里痒痒，暗想，一定托大伯的福，才能有今天这么好运。
昨天破天荒没有被母亲骂，看来有大伯在地方，一片平静安详，对他的好感，片刻间，提升不少层次。
“是啊，去办点事，先生那边，已经打过招呼，请了几天假，不用去了。”
“哦耶！”叶陵惊喜若狂，在床上又是猛得一跳，张牙舞爪表示兴奋。
叶母望着发癫儿砸，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活，继续迈向厨房做饭，内心的不舍，写在脸上，或许，有些事，有付出必有失去，有拥有必定有得失。
叶陵从房间出来，嘴里咬着束条，双手不停在梳理头发，秀发用束条随意捆绑，叶陵大步跨去厨房，不一会，打上一盘清水，用双手浇在脸上。
干燥的眼睛，眼角处布满眼屎，用清水洗干净，眼睛瞬间清明了不少，揉了揉再用毛巾擦干。
继续刷牙，整理边幅仪容，一瞬间，朝气蓬勃困意全无，早已经没有之前懒散困意，神清气爽伸伸懒腰。
大伯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管烟，腾云驾雾，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对突然出现的叶陵说道。
“不错么，精神的很，过来大伯陪你唠叨唠叨。”
“大伯，那个能不能少抽点烟。”叶陵很不情愿，然后深深点点头，转身回大厅搬出小板凳，坐在大伯旁边，丝毫不客气。
“哈哈哈，好吧！今天破例一次，人小鬼大，管起大伯抽烟，这次我过来，给你讲讲，这几日乐丘县仙人选徒的事。”大伯大喜，将烟管离开嘴里，再次缓缓道。
“你也知道，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你娘一直弱宠你，不愿放你离开她身边，昨天村长恳求我，和你爹娘絮叨，没想到他们极力支持，本以为你爹娘还和以前一样倔强，没想到突然改性子。”
大伯在脚上敲了敲管烟，一团火光从烟头掉落，再用脚踩灭，意味深长继续说道：“小凌啊，不管能不能选上，你要好好努力，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人生坎坷才刚刚开始，不要小灾小难打败信心，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是明年县里大考，加把劲，帮你大伯考个秀才回来，你要是没有出息，可别跟我一样，这辈子就呆在村子里。”
“行，大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这不是你儿子有出息，不仅考上秀才，还学得一手好医术，现在在县里名声赫赫，我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跟小军哥比。”
叶陵除了忧郁，知道肚子里没多少墨水，除了能认识几个字外，背一篇文章都有好久，早已经定量自己多少分量。
暗想，还以为是明年大考，怎么现在说这种话，叶陵听着大伯缘故，才知道是仙人选徒？昨晚见大伯与父母聊了很久，多少听见一些。
“你小子，从小古灵精怪，不瞒你说，昨晚与你父母深谈半夜，决定送你去修仙，当仙人，天大福分才有这种机会，你不会不同意吧！”
叶陵内心一颤，虽然对仙人还是懵懂，但却从昨晚父母的表情中，看出他们对此事极为重视，大伯也是一股劲劝说。
“没……没，什么时候出发。”叶陵内心一惊，微微皱眉，想起昨天下午诡异仙人模样，心里一阵寒悚。
“好小子，比你父母好说话。”大伯叹息一声，再次缓缓道。
“咱们叶家虽然比不上其他大家族，但也一家子和和睦睦，没有出什么大问题，除去一些亲戚，杂七杂八的关系，说到底，咱们叶家人丁稀少，也就你爹和大伯我，加上小军和你，还有堂嫂未出世的孩子，爷爷奶奶你也知道。”
“大伯你想跟我说，当了仙人后，让我多娶妻生子吗？开枝散叶。”叶陵内心笃定。
大伯一听，一阵哑笑直接在他头上一拍，顿时，一股浊气再次袭击叶陵鼻口中。
“不是，如果你能当上仙人，希望你能时常回来，多多照顾好叶家后人，有空常回来看看，不能忘记你的根在这。”
“知道啦！大伯，能不能被选上，还不知道，还给我这么大的担子，你不怕我，压力太大，不回来看您老。”
“你小子，知道你没良心。”
……
“好啦，陪你唠叨几句，烟瘾都犯了，我出去先抽几口。”
大伯说完，起身迈向院门外，望着他，缓缓的从烟袋里捏出一点烟丝，在手指尖撮合，筛入烟斗中，从口袋中摸出一盒火柴，一缕青烟在火柴上点燃，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
“仙人……我可以嘛？怎样的存在。”叶陵迷茫，望着头上这片天空，缓缓道。
随后，看着大伯他，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暗黄骨瘦如柴的身子，不停的在步伐中晃动着，略显佝偻着腰，吧唧吧唧赤黑的嘴唇，紧咬着那烟管，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大伯的背影，在叶陵心里无限的拉长，显得凄凉而孤独，不知道何时起，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好几年。
叶陵的母亲，端着饭菜放在院内桌子上，招呼他们二人过来吃饭，叶陵哦了一声，连忙向院外走去，看见大伯蹲在墙角下。
“大伯，你……”叶陵望着忧伤的他，莫名的凄凉落寞感，涌进自己心头，使得自己鼻子一酸。
“没事，想儿子了，快半年没见他回家了。”
“大伯，咱们先吃饭先，等下不是要进县城吗？咱们去看看小军哥。”叶陵走向前，强忍着哭泣感，再次缓缓道。
“大伯，别伤心了，我也是你半个儿子，知道小军哥天天忙，我也可以陪你唠叨聊天啊。”
大伯摸了摸眼角一滴眼泪，吃力缓缓起身，摸着叶陵的头，想起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走吧！你小子，什么时候都可以出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看大伯笑话。”
“哪有，咱们这离县城不远啊，您有空过去找小军哥呗。”
“再说，他比较忙，天天医馆的事，忙前忙后，晚上才抽空陪我这个闲人，看他这么辛苦，不愿增加他负担。”
叶母坐在桌子前，帮每个人盛饭，撇了他们二人一眼，缓缓道。
“大哥，儿砸吃饭，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红烧鲫鱼，糖醋排骨，还有鱼头豆腐汤。”
叶陵与大伯马上坐上桌子前，叶父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闻着香味缓缓坐下，被叶母一训，连忙去梳洗边幅。
“娘，你真打算送去修仙啊。”叶陵拔了几口，母亲神情一顿，慈爱的望着儿子，把他喜欢吃的，给他夹过去。
“别说话，快吃饭了。”
叶母自然一脸不舍得，眼眶红通通，偶尔抽泣声，连忙抹干眼角的泪水，放下手中的筷子。
心里十万个也不情愿，孩子大了，总要为他争取多一个选择，不得已将自己儿子送出去。
身为人母，谁不希望自己儿子成才，毕竟眼前大好机会，比县城考秀才更加重视。
为了自己私欲，一直将他妈宝一样呵护，多么想留儿子在身边，一辈子，已经失去很多次机会，如果此时放弃，不知道孩子未来怎么看待，身为人母，必须考虑孩子的感受。
十五岁过后，仙人不再收徒测试天资，年龄的限制，叶陵已经快十四，三年一次仙人择徒，今年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机会，也要看看他自己的意愿。
这顿饭，渐渐的充斥着莫名气氛，四人吃的极为压抑，叶母不舍，强忍心里的情绪，每个人默默难咽，母子两人，吃上最后一顿离别饭菜。
好似肯定叶陵真的会被选上一样，个个戏精十足，尴尬气息压抑每个人心口，无时无刻不再打压他们的心理。
大伯唉声叹气在吃饭，依旧烟雾不离口，叶父在梳洗时，也偷偷摸摸哭了一把，被清水洗干净，坐上去吃饭，依旧心里难受。
许久过后，叶陵被气氛渲染，只能低头缓慢在吃没一口饭菜，莫名其妙的压抑，过一会，叶父筷子一放，连忙说道。
“我去借一辆马车。”
“我也去。”叶陵望着父亲离去，连忙开口追上去，压抑气氛压迫自己，喘不过气来。
叶母看着儿子的离去，到嘴边的话语，立马咋舌不语，低头无声，内心压抑的委屈，随着叶陵的离开一瞬间，立马趴在桌子哭出来。
大伯轻叹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拿起一把竹椅坐在院门口，悲凄落寞的模样在抽烟。
……
许久过后，叶陵望着院门口的大伯，大声喊道。
“娘，大伯，我们回来了啊？”
“你大伯比爹有出息，生了个好儿子，样样不输任何人，还娶了县城的闺女。”叶父带叶陵去借了一辆牛车。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好歹我是你儿子，长他人志气，灭你儿子威风，等着，我给你找个神仙媳妇回来。”
叶陵从马车上一跃，连忙跑进院里，匍在娘亲怀里，明显她眼睛红肿，一脸不舍得的样子。
紧紧抱着叶陵不放手，叶陵瞬间被两坨肉蒙的窒息感，挣扎一会，小声道。
“娘，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唉，孩儿他娘，给他准备的银两，干粮都包好了吧？”父亲一提起叶陵，脸上露出唏嘘之色。
“都好了。”母亲点头，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再次感慨道。
“你真舍得让儿子这样离开我们吗？儿砸啊，你说愿不愿意离开我们。”
叶父也脸色难言，默默不说话，大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幕感人画面，心中的苦楚，至亲的离别，他早已经体会到。
“娘，你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家，说不准不会被选上。”
“胡闹，能当上仙人是光宗耀祖的事，是我叶家十辈修来的福气，比考秀才更隆重的事，你们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别人巴不得能被选上。”大伯一听，神色大怒，大声训斥道。
“弟妹，小凌又不是不回来，修仙学法，几年就回来，你也不用担心传宗接代的事，那小子跟我保证过，会带个神仙媳妇回来的。”
叶陵一脸懵逼，什么时候跟你保证过，叶父立马接话。
“对对对，这事我可以保证，他亲口对我说的。”
……
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接着一辆马车，轱辘压在地上哗哗响，随之而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爹，二叔，二婶。”
一位青年男子跨步而进，衣裳散发阵阵药味，叶陵惊喜，大伯脸色瞬间一沉，训斥道。
“你怎么有空回来了，你不是都很忙吗？”
“爹，我知道错了，想起好久没回来看你了，刚好回来时，听说邻居说，咱家小凌，要去进县城测试天赋，我过来送他一程。”
大伯冷哼一声，背对着他，他儿子叶良军走前去赔罪，叶母拉着叶陵一阵嘱咐絮叨。
随后，叶良军他看到叶陵后，哈哈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小凌啊，这才半年没见，个子又长高了。”
叶陵父母连忙互相安慰，他父亲笑道：“大哥，时间差不多，你们也快走吧。”
“你们不一起去？”
“不了，她都这样了，生怕被选上，又会哭哭闹闹，还是待在家里安稳点。”叶父说完，对叶陵大声喊道。
“还不滚去拿上包袱，跟大伯走，你知不知道很碍眼。”
叶陵委屈的应了一声，急忙跑回屋子，拿出包袱跑出院子，又被叶父一斥道。
“还有一个。”
“我来吧！”大伯摇摇头，一把拿走桌子上一个包裹，叹息道。
叶陵躲在院门前，探出一个头，望着母亲哭泣的样子，内心的委屈，有种罪恶感，立马一步奔向前，被堂哥一把拉住，摇摇头。
“不要徒增烦恼，狠下心来，越是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最后会带来更大的伤害，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叶陵一咬牙不语，内心徘徊伤感，望着两道沧桑的身影，相亲相爱两人，转身时，鼻子一酸，连忙奔上马车旁边站着。
“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叶母慈祥的目光，望了眼自己儿子，对丈夫说道。
“放心吧！孩子都有自己的选择，以你教育方式他不会受多少委屈的。”叶父扶持身边的爱人，望着门口看了十几年的孩子，突然离去，一脸放心又难舍的表情，再次缓缓道。
“想孩子了，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
“去死。”
……
“弟妹，老二，我们先走了，有什么消息会提前通知你们。”大伯苦涩摇头道。
“二叔，二婶，家里这段日子事情多，我爹这边多多照顾下，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再来看你们。”叶良军说完，他歉意的看了看自己父亲，面对叶陵父母，再次缓缓道。
“不管能不能选上，小凌在县城绝对不会受半点委屈，放心交给我们吧！”
“小军啊，是你的话，二叔我不会多说什么，能不能成不知道，希望你能多多开导开导他。”叶陵父亲无奈说道。
叶良军应了一声，与叔侄唠叨几句，叶父语气沉重威严般，疾严历色对叶陵又一阵嘱咐，好似一下子老了好几年。
“老二，时间不早，我们就先走了，过几天我回来，咱们再聚也一样。”大伯望着叶陵父亲，再次说道。
“老二，叶陵今年十四岁了吧？”
“是啊！不知不觉孩子都这么大了，本想给他说门亲事，现在好了。”叶陵父亲点头，感慨道。
“没事，能成就光宗耀祖，到时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咱叶家出了一位仙人，不成，大哥帮这小兔崽子物色物色一位小媳妇，就十四了，唉，一晃十多年过去，真快。”大伯骄傲说着，他眼露溺爱之色，望着自己的儿子，还好快抱孙子了。
“走吧，再看也这样，要不要大伯抱你上车。”大伯沉吟少许，面色一肃，说道。
“不要，我自己会走。”叶陵红彤彤的眼睛，忍住不哭。
“走了。”叶母一怔，等待失色道，内心顿时莫名一空，梨花带雨连忙追上去，被叶父一拉住怀里缓缓道。
“有我在，不怕，儿子又不是不回来，过几年就回来。”
叶父一脸幸福，望着那辆马车，眼角流出感慨的眼泪，马车行驶轱辘声，渐行渐远消失在眼前。
几分钟后，载着希望以及思念的马车，彻底消失在天际，不一会，叶母闭目默默流着泪水，连呼吸声都开始颤动，靠在他怀里睡着过去。
双手无助紧紧抱着自己，好似生命被恶魔分割一般，微微颤抖的身子，被叶父紧紧抱在怀里，最后一丝温暖安慰，来自爱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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