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杨没想到真相这么轻易就浮出了水面。
陈辰没有停止的意思,似乎要一股脑地将这些年的经历全都讲给自己听。
但安北杨已经没时间听下去了。据陈辰所说,棺里的胡欣可能随时会附身在她身上。
这陈辰该不会是在为她母亲的复活拖延时间吧?这个想法让安北杨起了一身冷汗。
不对,这里是密室,陈辰根本不必拖延时间。他要是跟胡欣是一伙的,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这事必须先问清楚了。
“你能等一下吗?既然你也不希望你的母亲附在我身上,那你为什么会到这来,你又怎么确定我会来这里?”
安北杨打断了陈辰的诉说,假装不经意地在书房里踱步,实际上是在寻找出口。
陈辰瘫在椅子上,苦笑着说:
“整个陈家都是她的,她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她既然会附魂,必然也会别的巫术。你我不过都是木偶罢了。”
“如果只是完成附魂仪式,你根本不需要在场,只要我一个人就可以。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
“……抱歉,我不想说这个。”陈辰双手抱头,十分痛苦的模样。
说话间,安北杨已经踱步到了陈辰身后。
听到这句话,安北杨眼神暗了暗,一把掐住陈辰的脖子:
“这个时候,怕是由不得你不想说了。”
她手上用了八分力气,足以致人死命。掐得陈辰青筋直冒,脸色由白变紫,即将断气。
出乎意料的是,陈辰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心如死灰,任由安北杨掐着,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别白费力气了。我…死不了的,那女人会把…我的灵魂…再聚…回来,继续…折磨我。”
安北杨慢慢松了力气,她没想到胡欣竟然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
如果真的像陈辰所说的,这样的威胁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用。
更何况,听他的语气,倒像是一心求死似的。
既然威胁没用,那就只能迂回着来了。
安北杨软了语气,看着在椅子上瘫坐,像是仅剩一张皮的陈辰。心中怜悯,开口道:
“你难道不想再见齐潇潇吗?”
听到这话,本来如同槁木死灰的陈辰眼眸亮了起来:“你认识潇潇?”
安北杨不答反问:“你知道胡欣为什么请我来吗?”
陈辰皱了皱眉:“她说你是她的新躯壳,你不是自己来的吗?”
“你母亲她……”
“她不是我母亲!”陈辰突然情绪激动,冲着安北杨大喊起来。
安北杨皱皱眉,这人情绪起伏太大,真是怕他猝死在这。
一个人面对两具尸体,还要随时小心被附身,她的心理素质根本没那么强大。
必须安抚好陈辰的情绪。
“你别激动,我可以帮你找到齐潇潇。我的职业是捉妖师,会一些寻人的术法。你母……胡欣她找我来就是为了解决你妻子身上的妖怪。”
安北杨半真半假地向陈辰陈述,至于做不做得到,出去以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陈辰慢慢平静下来,脸色依旧苍白:“你能帮我找到潇潇?”
安北杨点头:“我保证。前提是我们能出去。”
陈辰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没办法的,我们出不去。我每次反抗她,都会被那个女人关在这里。几百次了,我熟悉这里每一块地砖,书架后我也都翻找过。这里根本没有出口。”
陈辰把头埋在手臂里,身体颤抖。安北杨上前想拍拍他的肩膀,陈辰却突然抬起了头:
“安小姐,你也会那些邪术?”
安北杨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追踪术就可以找到齐潇潇,你放心,一出去我们就能施展。”
其实安北杨只看过《通妖志》上一些术法的记载,这几天也只试过一些最基础的悬浮术和物体操控术。
还有一些路南桑施过的小法术。万一陈辰不相信,她还能露一手。
追踪术的步骤复杂,安北杨当前不可能学会,说出来不过是为了让陈辰安心帮她出去。
但不会追踪术这事,绝对不能在陈辰面前表现出来。陈辰放弃了希望不会死,她安北杨是真的会死啊。
陈辰听她这么说,一双星眸亮了起来,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光彩。安北杨都有些看呆了。
陈辰拉着她,飞奔向五十米外的书架。
奔跑中还不小心撞开了虚合着的棺盖,露出棺椁中胡欣残缺狰狞的身躯,安北杨看得直犯恶心。
可陈辰全然不顾,看也不看一眼。
只虚虚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将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扔下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安北杨见他找得急切,问他:“你在找什么?”
陈辰手下不停:
“那个女人的邪术秘籍。她以前会把自己关在这里,对着那本书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也许里面有怎样出密室的方法。。”
闻言,安北杨兴奋了起来:“那本书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陈辰停下摇头:“我不知道。她每次都遮遮掩掩,不让人看到。我只知道是一本墨绿封皮的古旧书,材质特殊,其他的就不大了解了。”
安北杨仰头,看着大到像图书馆的的书房,这里保守估计也有五百本书。
一本一本地翻找,恐怕找到了,自己也被附魂成功了吧。
不由得心中绝望:“附魂一般需要多久?”
陈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按照方林瑜来算,你现在应该也被附身了。”
安北杨叹息:“算了,多活一刻是一刻。我们这么干找也不是办法,不如你给我讲讲关于这附魂的事吧。”
陈辰苦笑:“在失去潇潇后,是方林瑜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奇怪的是,以前那个女人总是千方百计阻拦我,到方林瑜这里却极为支持。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小愿的缘故,直到那天我才知道我失去潇潇全都是因为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交易。”
安北杨若有所思:“方林瑜是不是对齐潇潇用了附魂,但是失败了,所以齐潇潇才会疯了?”
陈辰十分震惊:“你怎么会知道?”
安北杨不以为意:“这个不重要吧,你继续。”
陈辰收敛了惊诧,继续道:“婚礼过后,方林瑜把我叫到书房,神神秘秘地关上了门。她先是与我喝了交杯酒,而后又拿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戒指套在了我手上。”
“我喝完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恍惚听到方林瑜在哭。第二天醒来时,一切如常,昨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梦。”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方林瑜刚嫁进来时是孕妇,那个女人常常会极为温柔地盯着她的肚子,我还以为她真正悔悟了,与她的关系也缓和了起来。”
“但方林瑜却常常哭着求我带她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安小姐,我长这么大,曾经也逃过几十次。每次都能被她抓回来,逃是不管用的。她不会对我怎么样,顶多是被关禁闭。我怕的是,她对我的妻儿不利。再加上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我并没有和她分家。”
“谁承想,这两人根本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在小愿满月的那天,那个女人把我和方林瑜都叫到了书房,当着我的面将方林瑜的身体据为己有。并且告诉我,小愿是……她……的孩子,方林瑜不过是个容器。”
“这是人能做出的事吗?一个母亲借儿媳的身体孕育出孙子,光是想想我都要吐出来了。”
“但这还不算完,她又捏着我的下巴,说让我看清方林瑜的真面目。”
“在我和潇潇热恋时,这两个女人就达成一个协定。方林瑜将身体给她附魂,她则为方林瑜提供附魂潇潇的机会。”
“结果方林瑜的诡计失败了,潇潇并没有听她的话,喝足一周的药引。本来是有希望治好的,但是在胡欣的干涉下,潇潇最后还是疯了。”
说到这,陈辰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手中的书本被紧紧捏住,关节泛白,像是要生撕胡欣一般。
“她还威胁我,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做,那么她就会对小愿不利。”
“没办法,为了小愿,我只能与那个女人周旋,这一周旋便是六年。”
“这六年间,我的妻子变成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却变成了我的妻子。我还要每夜与她同床共枕。我这才知道,我的妻子在新婚之夜给我套上的是那个女人给的合欢环,为的便是夫妻和睦,只可惜是为那个女人套的,多么讽刺!”
“这段畸形的关系就这么持续了六年。直到有一天,方林瑜突然像疯了一样用一把特制的刀想杀了那个女人。那女人的灵魂被刺了两刀后,痛得从方林瑜的躯壳中滚了出去,就又回到了她的躯壳,还将方林瑜送进了疗养院。”
“我和小愿则被她囚禁了起来,被洗脑得每天浑浑噩噩。小愿年纪小,记得的事不多,所以那女人很快便放过了他。而我已经对她有了免疫,她的洗脑对我根本没有用。所以她就让我一直昏迷不醒。”
这胡欣的附魂显然更阴毒,这分明就是换魂。身后的棺椁中的女人让安北杨毛骨悚然,似乎她随时都可能变成那具支离破碎的躯体。
一想到这,安北杨只觉得心里发毛,找到那份秘籍刻不容缓。
可是,它究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