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电闪雷鸣,安北杨睡得并不安稳,脑中闪现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这件事越来越错综复杂,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
赵一涵没说完的齐潇潇究竟在哪?她与这件事有关系吗?
齐潇潇为什么会疯了?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窍?
疗养院中方林瑜所说的相遇,为什么与赵一涵所描述的二人相遇差别如此之大?她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道士口中的神秘女人究竟是谁?会是齐潇潇吗?如果是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陈愿。赵一涵所说的方林瑜对陈愿无微不至,而陈愿所见的母亲却对他冷漠到连睡前故事都不肯为他讲。是因为方林瑜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吗?如果是,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亲儿子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号跳到安北杨的思绪中,她烦躁地翻了个身。
冥冥之中,似乎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一切。究竟是谁,安北杨却毫无头绪。
“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没有问过。”
安北杨福至心灵,倏地一下坐起来。
墙边雕刻的睡莲在月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犹如身披薄纱的美人翩翩起舞。
怎么忘了他呢?这事问赵一涵不如直接问当事人陈辰,他知道的肯定比所有人都多啊。
第二天餐桌上,安北杨美滋滋地向路南桑请示时,却被对方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他失魂症太严重了,以前的记忆基本都没了。你让他现编一个可能都比他的那一丢丢回忆靠谱。”
路南桑拿着报纸,头也不抬地否决了安北杨。
而后又补了一刀:“能问我早问了,还用你来?你别告诉我你想了一晚上就想到这么一个’好’主意,那我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安北杨:“……”
胡阿姨打圆场:“小辰这孩子有点好转,现在都能明白我是他妈妈了。我想,他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现在才知道谁是他妈妈?又被插了一刀的安北杨颓废了,默默扒拉这盘子里的煎蛋,心里默默在滴血。
一旁喝粥喝得欢快的赵一涵凑了过来,看着被四分五裂的煎蛋,痛心疾首:
“你不吃给我啊,干嘛浪费啊?李姨的煎蛋是陈家一绝,我一口气能吃十个。你看看你切的,这还怎么吃啊?”
被打击的安北杨毫不客气:“你现在都喝了十碗粥了,对于以你的食量来判断食物是否美味这一标准,我深表怀疑。”
赵一涵含混不清:“唔唔唔……”
胡阿姨吃完便上楼去照顾陈辰。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紧张这个唯一的儿子。
如果把陈辰比作这个事件的一条捷径,那么这条捷径根本就不必再想了。
安北杨脑中有一个声音,能查到齐潇潇,这事就完结了。
她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如果再不揪出幕后主使,怕是连自己都要交代在这了。
听过了安北杨的分析,赵一涵大惊小怪:
“你要找齐潇潇?不是吧,这简直是大海捞针。她大三就休学治疗了,直到毕业都没和我们联系过,陈辰大概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安北杨叹了一口气:“找不到也得找,我总觉得这事跟她有关系,说不定那个指使道士的神秘女人就是她。”
赵一涵:“会吗?我以前接触过她,冷漠是冷漠,人却不坏。我觉得她不太可能做这种事。”
安北杨头也不抬,语中带怒:“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就是觉得这齐潇潇有问题。你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找。”
抑制不住的怒气,安北杨只觉得心烦意燥,就是想找个人抒发下怒气。
路南桑抬头看向安北杨,他这个助理今天有点怪,格外急躁易怒,格外地……不客气。
赵一涵默了默,回道:“我也没说不帮忙啊。那今天晚上我带你去找个朋友,他可能知道齐潇潇的去向。”
安北杨“嗯”了一声,摔下筷子便离开了,可以看出她心情很不好,这行为确实不礼貌,众人吃惊。
其他人还没有说什么,路南桑旁边的陈愿却哭了起来。问他原因也不搭话,只是一味地小声啜泣。
李姨赶紧上前,刻意避着赵一涵,小声对陈愿说了些什么,陈愿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路南桑耳朵尖,勉勉强强听了几个词,像是“你妈妈那时病了”“这个姐姐只是心情不好”之类的。
想必是安北杨的行为让陈愿想起了他母亲。这孩子被方林瑜吓到了,所以看到安北杨发脾气才会哭。
在事务所的三天,安北杨给路南桑的印象一直是随和有礼的。
自从来到陈宅后,性格变得确实有些快,焦躁易怒,还带着点刻薄,
甚至还让陈愿想起了有点疯狂的方林瑜。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路南桑心念一动,拉着赵一涵就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你说齐潇潇也疯了,那么她疯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啊,对了,那时候齐潇潇挺矫情的,常常支使陈辰做这做那。有一次甚至半夜三点打电话让陈辰出去陪她,把我们一寝室都吵醒了。”
“按理说,这种要求我一般都按梦游算,直接就挂断了。陈辰接了电话二话没说,披上衣服就出了门。半夜三点啊,简直可以评选华夏好男友了。就这样,一个月十回八回的都有,搞得我们都睡不了觉,还有个同学搬走了。”
赵一涵回忆往昔,感慨万千:
“我要是有人陈辰一半好脾气,也不至于吹了十几个女朋友。”
路南桑:“……”少年,你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吧。
说到这,赵一涵像是想起了什么:“唔,这样看起来。陈辰这两任女朋友都是交往前都是有口皆碑的温柔姑娘,交往后却发现各有各的缺点,实在是不够可爱啊。”
还煞有介事总结:“这样看来,对女朋友还是不能像陈辰一样百依百顺。”
“都?”路南桑抓住他话中的字眼,“你是说方林瑜在和陈辰交往时也一样的……矫情?”
“也不能这么说,方林瑜就是控制欲比较强。他俩一确定关系,方林瑜就禁止陈辰跟一切异性交流,谈名字都不行,时不时就歇斯底里一通。女人的嫉妒心嘛,能理解。”
“但也奇怪,有一次陈辰被她气急了,在众人面前提起了齐潇潇。方林瑜非但没生气,反而蹲下发起了抖,像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路南桑总结:“听你这么说,方林瑜的嫉妒心和齐潇潇的矫情劲被放大到不可接受的地步,方林瑜还十分害怕齐潇潇?”
“嗯,确实如此。陈辰的运气确实不太好,两任女朋友都两幅面孔。”赵一涵总结道。
路南桑已经明白了,冷笑:“我觉得不幸的倒是他的女朋友。或者说,不幸的只有齐潇潇。”
赵一涵疑惑:“这是怎么说?”
路南桑的手指放在嘴上:“秘密。”
赵一涵撇撇嘴:“你个豆丁知道什么,别是唬我呢吧。”
路南桑阴森森:“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摸着腿弯淤青的赵一涵:“……我没胆子怎么样?”
“算你识相。这两天你拖着安北杨,最好别让她回来。”想了想,向赵一涵解释,“她这几天月事来了,暴躁了点,你多顺着女孩子点。”
“你个小鬼头怎么知道这么多?”赵一涵小声嘀咕,“现在小孩子也太早熟了吧。”
送走赵一涵,路南桑拿出从安北杨那拿来的茶叶。
拿出视妖镜放在左眼,用银具细细研磨茶叶。不一会,果真有极其细小的暗绿色的小虫跑了出来,密密麻麻,不一会就全死去了。
与他所料不差,果真是食魂术。
食魂术是让所选之人与食魂虫接触五到十天,由食魂虫来吃掉被选中躯壳的灵魂。
施法者则找准时机乘虚而入,用自己的灵魂取而代之。
食魂虫会先吃掉灵魂中优秀部分,至于那些罪恶,也则会留下最后食用。
这样被选之人的罪恶面就会被无限放大,也就是赵一涵所说的性格大变。
安北杨接触时间这种虫子的并不长,食魂虫对她的灵魂侵蚀并不深,只要停止再喝这种茶就可以了。
齐潇潇则最少被吃了一半灵魂,才会呈现出疯癫的状态。这姑娘多半是救不了了,路南桑在心中默默地惋惜了一下。
用施法者的血液喂养的食魂虫,等到施法者占据所选之人的灵魂后,食魂虫又会带着被选之人的记忆,转为施法者的血液骨肉。
可以说,这是唯一可以确保双方融合得万无一失的易魂术,但也十分邪恶。
其他易魂术顶多是驱逐对方魂魄,而食魂术则是让对方灰飞烟灭,自己取而代之,着实是邪术。
这阴损之术在六界都属于禁术,竟然在人界发现,路南桑觉得有些诧异。
这一术法也有缺陷,它的过程较为漫长,五到十年才能够成功。
在这一过程中,被选人体内的食魂虫会对施法者造成威胁,只要提起就会令施法者恐惧。
方林瑜对齐潇潇的害怕情绪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但方林瑜只是个普通人,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在安北杨家安装的通道,上次去看方林瑜,安北杨也依样在她的疗养室里安了一个,传送器就在路南桑手中。
路南桑曾偷偷去看过方林瑜,她形销骨立,眉间隐隐有黑气,显然也是被人用巫术诅咒过。
能学会食魂术这种禁术的不会是普通人,也不会由着巫术侵蚀心脉。
唯一的解释就是,嫉妒齐潇潇的方林瑜被人当成了枪使,这神秘人的目的就是借她的手除去齐潇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齐潇潇消失后,嫁给陈辰的方林瑜也在婚礼上被道士莫名诅咒了,这是因为她挡了那个神秘女人的路。
至于去找道士做戏的神秘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路南桑捻着暗绿的茶叶,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