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再看了看四周,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前脚刚一踏入这东京城,后脚这柳月楼就派了信使,慌慌张张地将她请到来了这里,若不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以她的身份是断断不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看了看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她再次皱了皱眉头。说好只一盏茶的功夫,怎的如今夜幕都快要降临了,还是没有瞧着人影子?
不会真的与她那情郎双宿双飞,丢下她不管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当年月姬肯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应当不是那般阴险之人才是,许是路上耽搁了。
孟黎感觉腹中空空,按照原本的计划,现在她应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好的客栈内,然后享受着一天下来的战利品才是。
世人都道华国的美食乃天下第一,而他们孟国次之,起初她还不信,之前来过,倒是叫她好好领教了一番,现在回味起来,仍旧是馋得流口水。
环顾一圈儿下来,她的视线停留在八仙桌上的那盘果子内,还算那月姬有点良心,懂得留些吃食。
起身,来到八仙桌前,拿起一个浑身通红的李子,眼瞅着都递到唇边了,刚准备下劲儿去咬,那讨人厌的老鸨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不是,我说月姬呀!马上就要到时辰了,你里边儿准备得怎么样啦?”
老鸨敲了敲房门,惊得孟黎连忙将李子藏于袖下,捏着李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若是被人发现,她倒没什么大问题,到时候把公主令亮出来,量这些人再怎么胆大也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
可月姬不同,这里是华国朝廷设立的青楼,里面都是背有罪名而被贬为奴籍的,若是擅自出走,那可是要担刑法的。
以前来华国时,月姬没少帮扶她,这次她还是尽力帮忙兜着为好,免得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咳咳,近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还望妈妈见谅。”
此话一出,老鸨哪里肯依,连忙拔高了嗓音。月姬可是她的摇钱树,虽说这里面的都是官妓,大多数钱财都上交了朝廷,可到底是老鸨,其中能搞到的油水可不止一星半点。
“不行!就算是染了风寒,这该唱的还是得唱,该跳的还是得跳!信不信我那天不高兴了,把你的牌子给挂到西墙去!”
每每这一招,都是最管用的。
西墙,卖身官妓的名牌所挂之处。
孟黎闻言,狠狠地蹙眉,美眸寒光暗自浮动。
难怪月姬一提起这个老鸨就怕得不行,原是这般利益小人,想来,月姬也是在其手底下挨了不少苦头。
“妈妈莫要气,待奴换身衣裳,掩了脸面便来。”
孟黎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既能稳住这个见钱眼开的老鸨,又能不被人轻易认出。
“行吧!赶紧点儿!”老鸨想了想,虽是蒙了脸面,但总比将病气过给贵客好,于是便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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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我那大名鼎鼎的三弟吗?什么风把您给吹这儿来了?来来来!快坐!”
大皇子笑得肆意,不拿正眼去瞧他。
倒是一旁的白衣儒雅男子开口了。
“三哥,快来这边儿坐。”顾子书冲他招手,而那个位置,则是离顾云烈最为远的位置。
顾邵忱瞥了一眼沉醉在美人怀里的当今大皇子顾云烈,眼里划过一抹厌恶与不屑。
入坐后,兄弟俩便摆起了悄悄话。
“他怎么也在?”
此话,出自顾邵忱之口,音量控制得十分好,并未让顾云烈听见分毫。
“出宫的时候碰见的,厚着皮子跟了过来,真是晦气。”顾子舒皮笑肉不笑的,狠狠地剜了一眼那喝得酩酊大醉的大皇子。
本就是他们兄弟俩商议要事的当下,却被此人搅了个彻底,这下好了,白来一场。
“不是我说,美人什么时候可以来啊?顾子舒,你这点的什么美人啊!”
顾云烈迟迟不见美人自帘后走来,顿时急了眼睛,高声叫嚷。
顾子舒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正当顾云烈要再次发作时,乐声自帘后传来,忽高忽低,忽急忽缓,时而如溪涧小泉,时而如峡谷瀑布,摄人心魂。
美人端坐于帘后,透过薄纱,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她那惑人的身段儿。
孟黎心不在焉地弹着曲子,视线偶尔落到摆放在座椅一旁的李子上。
想吃好久了。
可是现在,还不能吃,再坚持一会儿。
帘外的几人倒是听得认真,期间,只有顾邵忱微微皱了几次眉头。
看来,这帘子背后的人儿,有些走神。
调子好几次都差点儿出了差错,不过除此之外,其余部分倒是叫人挑不出错处。
顾邵忱自顾自地饮了杯酒。
顾子舒悄悄凑到自家三哥面前,一副献宝的表情。
“怎么样,三哥,这月姬弹得不错吧?若是你喜欢,大可抬回您的皇子府去,当个姨娘小妾什么的,也不失为一番韵事。
况且这月姬生得可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这话是太后教你说的?”
顾邵忱瞥了他一眼,顾子舒登时焉了。
早该知道三哥不吃这一套的。
“三哥,现在就连皇弟我都替你着急,其余的哥哥们个个都订了姻缘,就你还......眼瞅着现在储君未立......”
忽然,顾邵忱一个眼刀子过去,顾子舒连忙闭了嘴,自顾自地喝闷酒。
顾邵忱垂下眼帘,他无意争储,更不会草率得立下姻缘。
后宫的尔虞我诈,打小他见得太多了,再也不想亲眼目睹一次。
琵琶声骤然而停。
孟黎将乐器放回原位,拿起李子,起身就要走。
岂料一道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伸手就要来抓她的手腕。
见此,她瞳孔猛地一缩,快速地朝一旁躲去。
而此刻,暗处的月繁月落早已准备好了刀子,只要那人的手一碰到公主,便立马宰了。
“住手!”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顾云烈的咸猪手快要抓上自己的腰肢时,顾邵忱毫不留情地捏着他的肩膀,将人甩了开来。
孟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视线忽然落到地上那块薄薄的粉色面纱上,身子猛地一僵,待回过神来去捂脸时,人已经转过身来,将她的面容瞧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