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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纳兰性德:我是人间惆怅客,知我何事泪纵横!

在清代的词人中,纳兰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大家。女性词人中我们知道有顾太清,吴藻,贺双卿等,尤其是贺双卿,还被冠以“清代第一女词人”的称号。而男性朋友中写词的就比较多了,比如朱彝尊,陈维崧,王士祯,他们都是纳兰的老师和朋友,此外还有词作较少的袁枚和龚自珍,他们都为清代文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那么,在这么多优秀的词人和诗人中,阅历不算丰富,学问不算极高的纳兰公子,为何能成为王国维口中的“北宋以来,一人而已”呢?我们不妨通过一首词来了解一下。那就是纳兰公子的代表作——《浣溪沙》。词云: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首先,我们先看第一句的“残雪凝辉冷画屏”。如果我再说出一句:“昨夜风兼雨,帘帷飒飒秋声”,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何相通之处?

其实啊,纳兰一生最喜爱的词人就是李煜李后主。他自己也说:“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而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可见,纳兰对李煜是多么的崇拜。而他自己的词中也多次效仿李煜,并达成与他一样的言情风格来。他说,残雪将月亮的光辉凝结起来,照在屋里的花屏上,显得更加凄冷。什么样的光辉呢?他说是朦胧之月的光辉,也就是残月。那么,雪是残雪,月是残月,一股如霜的冷清包裹着屋子,人能睡得着吗?

所以啊,多情的纳兰公子就说:“落梅横笛已三更。”这句多么的伤感啊?!梅花落了,白雪化了,月亮残了。而人呢?还举着笛子继续吹着。想想都为这样的场景而感到忧伤。那么在营造了这样一种逼近死亡的气氛之后,接下来纳兰公子就要诉情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这三句我们联系在一起来解读。

他说,我就是人间的惆怅过客,其实谁不是过客呢?但是呢,纳兰又说,知君何事泪纵横。此处就要注意了。纳兰说出“知君何事泪纵横”是给谁说呢?他自己就已经是愁肠近断之人了,还能听见谁的事而为之堕泪呢?

而且,如果这里的“君”是一女子,那么很快全词的主人公就变成两个人了,就是纳兰和那位女子。然而看上半阙的写景,很显然是纳兰一个人在院子里吹笛感慨。所以……我认为此处的“君”亦是指纳兰自己。联系在一起应该理解为:我是人间的惆怅之客,知晓我的心事你一定会热泪纵横,为我而悲。这让人不禁想起后世对他的那句评价: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

而末句的“断肠声里忆平生”,亦是作者自己的感慨和知己为自己的伤感。《红楼梦》中宝玉砸玉时脂砚斋就为其批语:其人不自惜,知己能不千方百计为惜之?纳兰也是这样。而且他与《红楼梦》的联系,那亦“补不完的离恨天,缩不尽的相思地”啊!

所以,“断肠声里忆平生”既有对知己的伤感,又有知己为自己的伤感。那么纳兰追忆的知己到底是谁呢?我认为应是他的妻子卢氏。

卢氏是兵部尚书、两广总督、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卢兴祖的女儿。和纳兰算是政治联姻的结果。但庆幸的是,纳兰在这次政治婚姻中竟意外得遇了人生的知己。他的卢氏性情相投,又都好诗文,真的是赌书泼茶,红袖添香啊!而且卢氏的性格又极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在纳兰编撰《通志堂经解》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忙到很晚才回来,是个女人都会抱怨啊。但是卢氏呢,她背对着不理他,装作生气的样子。纳兰心中欢喜,后来还将她这一娇态描写了下来。夫妻两人看了不住情深意切,缠绵悱恻。所以,世间如果有爱情的话,那也许就是如此了吧?

然而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卢氏和纳兰成婚四年便不幸病逝了。纳兰因为对她用情极深,还将她停灵了一年零两个月。但这已经严重违反了朝廷的规定。那时的规定是,亲王和贝勒都只能允许停灵一年和半年。而纳兰却丝毫不顾忌于此,完全是因为他对卢氏的爱已经超越了界限,超越了时间。所以,纳兰一生最爱之人是谁呢?那自然是卢氏无疑了。而他此刻站在屋外吹着笛子忆的是谁呢?那一定也是卢氏。

所以,我是人间惆怅客,知我何事泪纵横。你懂得了我这颗饱受折磨的凄苦之心,那我们便,成为了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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