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柱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间迷茫了,这是那个一身无赖气息抢东西的**么?这是那个仗势欺人的家伙么?眼前的汉子说出的话有着职业军人的素质,被派来打扫茅厕这样得事虽然也算兵营必不可少的任务可是能毫无怨恨这么认真来做,这份隐忍让人莫名的感到尊敬,而且看他刚刚满头大汗用手按的地方应该是自己当初攻击他的位置出现疼痛而导致,他这是伤还没好就被派出来了,这也太欺负人啦。
“对不起啊,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被罚干这么脏的活,我……”张铁柱突然有些不忍,看着这个汉子忍着疼痛,满头大汗的干着又脏又累的差事张铁柱一咬牙握紧手中扫茅厕的扫埽毅然决然的动手打扫起茅厕,为了帮这个咬牙坚持的汉子,也为了自己。
“没事,这算什么肮脏,我经历过的肮脏是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无法想象的”大汉也许是过了那股疼劲,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这活还不脏么?被分到这里简直就是欺负人!真是让我忍不了!”张铁柱越想越气,要不是手里的家伙味道浓郁,他现在都想把扫掃撅折了。
“哼!这就受不了了?”那汉子用鼻子哼了一声“我曾经和我的兄弟们为了躲避敌人的追击趴在满是臭泥的沼泽地里三天三夜,大气都不敢喘,无数的敌人就在我们眼前,他们在我们头顶放水甚至排大号,为了生存,我们像青蛙一样吃虫子,飞蛾,当三天后敌人因为搜索不到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身上腿上挂满了红通通大的无法想象的吸血虫子,脸上被蚊子叮的肿的都不能叫脸了,在战场上为了生存我们甚至喝过地上的鲜血,那日子简直无法想象,不过这都算不上肮脏,最肮脏的是世间那为了金钱和权利的交易,那才是肮脏,无比的肮脏……”
“喝地上的鲜血??那……那不成了恶鬼了么?那场景我真不敢想象,简直是地狱,那你吃过人肉么?”张铁柱惊讶的听着这大汉刚刚说过的话,甚至合不上嘴。
“我们和野兽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有理智,我们是人,你说我们能吃人么”那汉子回过头看了张铁柱一眼沉声说道“至于恶鬼?恶鬼是因为心中有着无法化解的怨恨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汉子握紧手中刷马桶的刷子狠狠的说道
“那你的那些兄弟呢?你怎么来新兵营了,你是老兵,回归自己的军营不好么?”张铁柱看着汉子手里紧紧握着的刷子和手被青筋暴起的血管知道汉子在因为某些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啊…
“都死了…因为某些人的叛变导致整整上千人的性命白白牺牲,番号都不在了,甚至没有人记得那些人,除了我,我也是唯一的幸存者,”那汉子坐在茅厕边上的臭石头上,紧紧握着手里的刷子,好像握着锋利的复仇之刃一样,慢慢抬起头看着慢慢落下的太阳,眼泪已经堆满了双眼顺着眼角一滴一滴落下却无法遮挡那汉子血红色的双眼与双眼中熊熊燃起的复仇火焰“我-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现在我来复仇了!无论你是谁,我一定把你找出来!”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在汉子脑海闪现,大胡子…六哥…赵先锋…回忆着一张张熟悉又遥远的兄弟,大汉落泪了,可是却没有哭,甚至连一声抽搐都没有,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兄弟之间的友谊岂是时间能磨灭的。
张铁柱再一次震惊了,在他的思想中当兵就是行军打仗,可是看着眼前的堂堂七尺男儿潸然泪下他一点也笑话不起来,也许多年以后的张铁柱能明白曾经一起生死与共的兄弟在眼前离开是多么大的一种痛苦,可现在他还不明白,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可怜,无助,承受着他不该承受的痛苦,可张铁柱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你很不错,我叫王澜义,你叫什么名字?全营房那么多人,只是被我打倒两个居然就没有人敢吱声了,而你在看到别人的惨样后居然还敢反抗我,好样的,别怪我欺负你,这是兵的规矩,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军中最好使,也最管用,没有胆量的士兵不会是好兵,”王澜义擦干眼角的晶莹,回头看着张铁柱笑了“如果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放心,绝对活不长久,没有勇气的兵也更不会有兄弟愿意和他并肩而战,把后背交给这样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第一个逃跑,而且这样的团队也不会有凝聚力,兄弟,你是好样的”
“王前辈,我叫张铁柱,对不起,让你受伤了…”张铁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挠了挠头却想起来刚刚用手握过的物件马上使劲的在衣服上蹭了两下。
“别前辈前辈的叫,我也就年长你几年,在军中多混了几年而已,我摊了个大,以后你叫我哥我叫你弟吧,咱俩认个把兄弟如何?”王澜义豪气的一拍胸脯说道
“义兄在上,受小弟一拜”张铁柱一喜单膝跪地,上了一礼。
多年以后的两人回想着茅厕结义的往事至今依然开怀大笑,恨不能痛饮三杯啊,小小的茅厕之地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没有繁文缛节,没有焚香沐浴,王澜义与张铁柱这俩异姓兄弟的誓言天地为见,草木为证足以…
“义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总刷茅厕也不是办法啊”张铁柱卖力的清扫着卫生接着说“要不我们给将军写封信吧”
“你还认字?”王澜义有些惊讶
“以前念过几年私塾”张铁柱尴尬一笑“现在用不上了”
“你可别这么说,认字就能读书,以后的战报信使军情信令那可有大用处的,当初的我们要是认字,唉……”王澜义长叹了一声似乎在不愿意回首往事。
“大哥,那眼下怎么办啊”张铁柱有些满不在意,这都当大头兵了,认字有什么用啊。
“别着急,兴商国这么大规格征兵看来一定是有大阵势,不是有内乱就是有外忧,内乱是不可能了,这几年兴商太平的很,那就是外患,听说前几天北边有一个小村被袭击了,无一生还,能让一个人都逃不出来,搜索,看押,管理那都需要不是小数的人,而且北定军已经加强了巡逻的人马,个个城镇严密排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得大练兵了,也不知道这回的新兵军教头会是哪位将军?”王澜义手里的马桶快速的滚动着,刷子一阵搅动,无数的脏东西融在水里,王澜义毫不在意。
“那………”张铁柱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话语
“想不到茅厕这等不堪之地居然有看得懂局势的人隐藏,不容易啊,还…咳!…咳咳!…咳!………”来人从拐角的阴影中走出说了半句却突然剧烈咳嗦了起来,只见他赶忙拿出来一个手帕捂住了嘴,却依然压制不住剧烈的咳嗦欲望,右手一翻取出一个小药瓶,从中取出一粒找药丸一仰脖吞了下去。
“你是什么人”张铁住马上起身戒备的看着他,夕阳下,一名青衣男子缓缓走出,模样也算帅的可以,高高的身材,青色的长袍,只是那张脸白的有些过分,不过依然很帅,只是夕阳下的红光照耀在男子的脸庞上也还是那么苍白,那无法掩盖的病态如乌云紧紧缠绕着,这就是一个病痨鬼。
“一个能让你们脱离苦海的人”男子止住了咳,用右手攥着那张手帕,几个红色的血花出现在洁白的手帕上“唉”青衣男子看着手帕上的血迹,叹了口气继续道“说说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是想等到全体新兵训练的时候在大比武的军会上一展拳脚”王澜义看着这个男子平平静静的说了一句话
“难为你们了,一个这么有战场经验的人和一个居然懂得识字的小子被用来刷马桶……可惜啊,让我来解救你们吧……咳!…咳咳!”男子又一次咳嗦了起来,看来咳的越来越重了“看来污秽之地不能久待”男子说完转身欲走。
“这位大哥,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解救我们啊”看清楚来人,听着他说的话,张良简直哭笑不得,一个感觉他都要不行了的人说能救你,你信么?
“怎么?你不相信?”那病痨鬼往前走了几步问
“好意我们领了,你先拯救你自己吧,谢过!”张铁柱拱手行了个礼,真怕这家伙走两步就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你们会相信的”青衣男子想了想,转身头也不回消失在拐角处,又是一阵咳嗦传来:
本是太平安居处,
奈何天降是非多,
我欲持剑问苍天,
赤地千里谁的错?(作者原创,请勿抄袭)
无尽的拐角处,那个男子忧愁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耳旁响起久久不散……
“大哥,他是谁啊?”张铁柱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京-都-国-学-士———徐渐消!”王澜义紧紧盯着拐角处的阴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