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歌声从天边传来:
回首身后
已迷失方向
黑暗之中
生命之光照亮远方
世界尽头
荣耀之乡
儿时回忆
转瞬遗忘
披星戴月
心怀希望
寻找辰光
照亮迷离远方
一切都很安静,这个世界就像是死去一样,伊瓦斯突然间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一种发自内心的空虚感传来,自己好像在梦里的世界无法醒来。也许是自己无法醒来,也有可能是自己不想醒来。
等等......伊瓦斯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竖起耳朵,感受着天地之间的变化。
又有声音了,这次伊瓦斯明显感觉到在门外的小路上有人在向小屋走来,沉稳的脚步声是有力的步伐碰撞在由零碎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发出的。因为周围都太过安静,伊瓦斯仅用听觉就能感受整个画面。
还有脚步声,是屋外的,家里有什么客人吗?伊瓦斯不敢相信,家里从来没有来过客人。即便是小岛上的居民也少有和伊瓦斯他们一家接触的,跟何况是中午,家家都应该在家里面吃饭。是小费尔马来找我们去森林里探险还是到海滩上去抓螃蟹?又或是菲娜婶婶来找妈妈倾诉自己不幸的婚姻生活?或者是老治安官乔治·斯提诺先生来给我们摆谈过去的那些生动故事?
突然间,伊瓦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念头闪过伊瓦斯的脑海,父亲?这是他从来都不敢去想的,因为每一次的渴望都是以失望告终。会是父亲吗?会是他穿着简洁的浅蓝色渔夫装从小山头走来,手里提着两条大大的海鱼,同时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他会在进门的时候将克拉德举得高高的在转上几圈,然后在用他慈祥的右手摸摸我的头?他会给母亲一个热情的拥抱后在献上一剂深情的吻?
父亲已经离开十年了,伊瓦斯对他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了,但那些一起经历过的事仍然历历在目。
“是谁?是父亲吗?”伊瓦斯喃喃自语,他多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他多么希望能再次看到父亲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渔夫装走进用白色贝壳制成的门帘,他多么希望父亲能再次抱起妹妹然后转个几圈后用他慈祥的右手抚摸自己柔软的头发,他多么希望父亲能抱起美丽的母亲再给她一个深情的吻,在屋顶的星空下为他指出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长明星。
“哥哥,你说的是谁?”妹妹坐在楼梯上看书,黑色的长发上散发着清香,她瞧了瞧伊瓦斯,奇怪地问道,幼稚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感觉眼前的哥哥就像卡尔莫诺岛上养的蠢猪,什么都一惊一乍。
“外面的人是谁?克拉德你知道吗?能告诉我么?”伊瓦斯一动不动,僵在了那里,嘴角轻微地动了一下,人们都很难察觉。那双带着棕色瞳孔的美丽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白色的房门,等待着房门被打开的瞬间,期待着那个门后的身影给自己带来的惊喜。
“哥哥,你怎么了?”妹妹从楼梯上走下来,慢悠悠地走到伊瓦斯身旁,好像脚下戴上了上百斤的枷锁,她看着伊瓦斯,用那百灵鸟一般的声音不耐烦地说:“爸爸今天出海打渔,他说他今天要打我最喜欢的金枪三文鱼,我想应该是他回来了。”娇气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显得那么可爱,几乎让伊瓦斯相信门外的走来的就是他父亲瑞瓦斯。
伊瓦斯眼中充满着不解,可就在和妹妹对视的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默默地说:“不可能,不可能。父亲已经不在了,又怎么会回来?”伊瓦斯不断地说:“他不会回来的,他不会回来的,他已经走了,他一定走了,这一定不会是真的。”
伊瓦斯把妹妹吓到了,古灵精怪的克拉德向坐在白色布垫围成的餐桌旁座位上的妈妈跑去,将可爱的小脸埋在母亲的怀抱中好像这样子就能获得安全感一样,她放开嗓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妈妈,妈妈,哥哥今天有点怪,他......他连爸爸都不知道是谁了......他......他还凶我......”没说几句话,妹妹的哭声响彻整个饭厅,整个天花板好像都要被掀开似的。
诺诺德皱着金色柔软的眉,纤细洁白的右手不断拍打着怀抱中女儿的背,悄悄在她的耳边低语,“克拉德乖,是你哥哥不听话,我们批评他。”说着诺诺德抬起头向站在餐桌前的伊瓦斯望去,虽说是责备但诺诺德那双不见秋波的眼里的确实担忧,“怎么了?伊瓦斯,你今天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原来的你可从来不是这样的。”诺诺德金黄色的美丽长发达到腰身,美丽的眼睛中闪烁着看透一切的智慧,精致的容颜,就像在清晨绽放的花,恰似被雕刻出的雕像。
伊瓦斯看着母亲怀中的妹妹还是五年前的样子,心中暗暗一惊。觉得眼前的景象是虚幻的梦境,但无论怎样自己都无法醒来。他好像大声地呐喊,但总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好像卡了一根鱼刺,发不出任何声音。
伴随着沙沙声传来,白色贝壳制成的门帘被拉起,小屋白色的门被打开,进来的男人穿着爽朗浅蓝色的打渔服,手里提着几条又肥又大的海鱼。
伊瓦斯猛然回头,那是熟悉的身影,别离十年他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伊瓦斯睁大眼睛,努力地向那个身影望去,但无论如何努力伊瓦斯看不到他的脸,伊瓦斯更加确信这就是一场梦,一场越来越逼真的梦。
男人放下手中的鱼,向着伊瓦斯走来,脸部模糊的轮廓渐渐明晰。卷曲的黑发带着浅浅的刘海,干净的面庞没有乱七八糟的胡子,虽说少了份男子气概却更显得温文儒雅。炯炯有神带着黑色瞳孔的眼睛好像是晚上深邃的夜空,只不过少了月光和微弱的星辰。男人的眼角处带着皱纹,给这个英俊的脸带来岁月的痕迹,刻下回忆的锋痕显得更加魅力。锋利的漆黑眉毛如刀锋般向脸颊两侧伸展,大大的嘴在挺立鼻梁的正下方,显得十分匀称标志。男人嘴角微微上翘,带着迷人的魅力和自信的微笑,向伊瓦斯一步步走来。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敲打着木质地板,嗓子里哼着小曲是伊瓦斯小时候父亲在他身边唱起的歌。
真的是他,伊瓦斯的眼睛里泪水在打滚,哽咽的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响,他竭尽全力只能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怎么是你,你不是离开了吗?”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浅浅的问候。
那个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传到伊瓦斯耳边,当年一句句父亲说过的话都在自己脑海里浮现,“怎么啦,才一上午不见,怎么就像老爸成了阶级敌人一样!我可不是你的仇人,我的儿子。”瑞瓦斯走过来,伸出有力的右手拍了拍伊瓦斯的肩膀,他用左手将手中那两条有一人高的海鱼拿到伊瓦斯跟前,好像是在炫耀一样自豪地说,“儿子,来来来,看看老爸今天给你们带了什么?你妹妹最喜欢的金枪三文鱼。”瑞瓦斯右手指着手中那两条长长的海鱼绘声绘色地比划着,好像是站在龙国剧场上的戏剧演员,“你不知道啊,当时我在海上没有看到一点鱼的踪迹。我就在想我可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家里面还有两个小家伙等着我的鱼呢!所以我坚持观察平静的海面,我相信不是鱼不在而是我没有发现。就在我持续坚持还没有结果的时候,突然向深海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两个长长的影子从海底离滑过,然后你猜我怎样?”
伊瓦斯没有说任何话,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是他。”
“什么?”瑞瓦斯瞧着安静的伊瓦斯,像是在和老朋友开玩笑一样,“儿子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啊!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你妹妹又欺负你了?还是诺诺德又批评你了?告诉我,老爸帮你说话。”瑞瓦斯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的会帮伊瓦斯说话一样。
诺诺德从那张由红色桦木制成的椅子上站起身,抱着怀里还在哭泣的妹妹悄悄地走到伊瓦斯和瑞瓦斯的身边,像是在欢迎重要朋友一样问着,“瑞,回来了?”话语所到之处如春风拂过,给万物带来生机。
瑞瓦斯看着美丽的诺诺德,英俊的脸庞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是啊,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诺诺德喃喃道。
温柔的声音好像都要把伊瓦斯和克拉德的心都给融化。瑞瓦斯将自己手中的两条海鱼放在墙边,接过诺诺德怀里的妹妹,低下头在克拉德的耳边轻声道,“我的公主,我的小公主,你别哭了。”瑞瓦斯安慰着,“你哥哥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呢——”
“我......我知道......”克拉德结结巴巴。“但......他......他......哥哥说,爸爸不是真的,他说你已经走了。”
“但爸爸不就在这里吗?”瑞瓦斯回头瞧了瞧身后一言不发的伊瓦斯笑着说,“为什么害怕呢?”
“是啊!你爸爸不就在你的面前吗?”诺诺德也蹲下身子摸了摸克拉德柔顺的长发。
“但是,但是我真的害怕你不回来了!我害怕你真的就像哥哥说的那样消失在大海上。”克拉德嚷嚷道。
“小傻瓜。”瑞瓦斯伸出手指在克拉德的额头上一弹,“大海是平静的,所谓风浪不过只是人们心中的恐惧而已。”
“爸爸,我听不懂!”克拉德一字一句说,“但你不会离开我们对吗?”
“那是一定的。”
“你能保证吗?”
“能保证。”
“那真好,哥哥就是个大骗子。”克拉德对沉默着的伊瓦斯做出个怪脸,“大骗子,大骗子。”
“好了别说你哥了,伊瓦斯可能最近没有休息好。”诺诺德抬头问道,“我说的对吗?伊瓦斯?”
伊瓦斯依旧一言不发。
克拉德撅着小嘴很不服气地说道:“好吧!那我这次原谅他了!”
“要听故事吗?”瑞瓦斯问。
“当然要,爸爸,你能给我讲普尼顿星城的故事吗?”克拉德天真的大眼睛望着她的爸爸。
“普尼顿星城?水底的千年古城?当然了,这是一个动人的故事。”
“我还要听巴德尔和洛尔塔的故事。”
“那是当然。”
顿时间克拉德乐开了花,欢呼起来,“这个世界上爸爸最好了。”
“还有妈妈呐!”诺诺德在一旁说。
“妈妈也最好了!”
“还有哥哥呢?”瑞瓦斯问。
克拉德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嘟着小嘴,“哥哥还是不错,但没有你们好!”
沉默中的伊瓦斯看着眼前的一切,轻声说,“说完了吗?”
诺诺德、瑞瓦斯奇怪地看着儿子,一片寂静。克拉德的笑容渐渐退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伊瓦斯给人一种很恐怖的样子。
“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伊瓦斯咆哮着,“我知道这是个梦,只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