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倾瑶本以为按照浩倡那般的性子会另寻他日才会向皇帝提起娶妻的事,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那日与知鸢小聚之后,第二日上朝就看见了浩倡早早的跪在了议事殿前,那模样好似非要娶那位烟柳之女为妻一般。
皇帝自然会勃然大怒,要是换作常人早就送了,可偏巧的是,浩倡也是个倔脾气,皇帝不同意,他就像是逼迫皇帝一样一直跪在殿前不肯离开。
比大臣们还来的早,看样子跪了很长时间了吧。宫倾瑶跟着队伍往前走的宫倾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不卑不亢的身影,然后收回了目光。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是,直到早朝结束,浩倡还原封不动的跪在那里,脸色甚至都变得苍白了起来,可他却像感受不到一样,还咬牙坚持着。
如今的息月虽已入夏,但清晨的露水重,再加上帝都这几天断断续续的阴雨天气,比往年的气温更是低上了几分。
这样跪下去,怕是会落下什么久治不愈的病根吧。
退朝离去的众大臣们深知这一点,但却无人上前扶一把脸色铁青的浩倡,又毫无亲信可言的浩倡只好捱着众大臣打量他的目光,硬着头皮跪着。
而直到一直跟在人潮后面的宫倾瑶慢悠悠的走出来时,浩倡才像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里泛起了希望的光芒。
“宫大人。”浩倡匆忙的叫住了想要作势逃走的宫倾瑶,语气诚恳的说:“宫大人,请你帮我在父皇面前说几句好话好不好?”
宫倾瑶走在后面只不过是因为叶纪棠走在前面。之前在叶纪棠那里踢到铁板的宫倾瑶不想看他的臭脸色,所以才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走着,可谁曾想躲开了叶纪棠,浩倡又把她叫住了。
“殿下这是说的哪门子话。”宫倾瑶微笑的撤回了想要开溜的步子,然后走到浩倡身边蹲了下来,视线与他平齐了之后,笑眯眯的说:“您是皇子,说话自然比臣有分量才是啊。”
浩倡本就不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双手攥紧了衣摆,他虽然是暄和为数不多的孩子中最年长的,本该风光无限才对,可谁让他的母亲是一个短命的婢子呢,那时候他母亲冒死生下了他,之后不久就去世了,皇帝不得已才认他做儿子,可谁知,就在他以为自己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几个月之后,皇后的大儿子出生了。
他本就是个见不得人的,说得好听的是皇帝的大儿子,说的不好听的就是个野种!
所以浩倡自打皇后的孩子出生之后,识相的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成了这皇宫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直到后来他听说了皇后的孩子不幸夭折了。一直处于边缘地带的浩倡得知此事还是从其他宫的婢女口中听闻的,就在浩倡暗暗庆幸的时候,婢女的另外几句话又把刚步入天堂的浩倡打入了地狱。
因为他一直以为除了那夭折的孩子和知鸢这个小公主之外,宫里只有他一位皇子了,可谁知这宫里还有一位比小他十岁的、比他受宠太多的小皇子扬舲!
原来一直都是他太天真了么?以为皇后的孩子夭折了,就会有他的出头之日么?
十三四岁的浩倡心里的落差感越来越大,可他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告诉他,他就算是想要出人头地,在这深宫大院里,又谈何容易。
所以本着安于现状的性格,浩倡沉浮了近十年的时间,如今才堪堪因为一些外因,想起了要立志做个有志向的皇子。
可一切都晚了。
把浩倡所有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的宫倾瑶,又怎会知皇宫里还有这档子事,反正眼前的这位名义上的大皇子不受宠就是了。
“可国师说,这皇宫里,只有你能帮我啊······”穷途末路的浩倡哀怨的看着宫倾瑶,好想要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要压在宫倾瑶身上一样。
又是叶纪棠。宫倾瑶眸色一暗,那一瞬间她真想说,叶纪棠说话那么管用,怎么不让他替你去求情,倒是跪在这示威,拽着我然后好赶鸭子上架?到最后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浩倡把她留下来,可是有好多人看见了。如果帮,就会说皇子浩倡勾结朝中大臣,逼迫皇上立储君之位,宫倾瑶不满于现状,想要更高的位置,如果不帮,就会说宫倾瑶眼高于顶,浩倡虽说不受宠,但好歹还是她宫倾瑶的主子,她这样做就是目无权贵!
宫倾瑶苦恼的叹了口气,揉了揉有点发麻的双腿之后换了个姿势,然后说:“大皇子,您到是给臣出了个难题啊。”
就在宫倾瑶还在纠结的时候,皇帝竟派人让浩倡去御书房,宫倾瑶也被叫了去。
宫倾瑶微微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暂时不用纠结帮或是不帮而犯愁了。
而他们二人到了御书房之后,惊讶的发现早就离开的叶纪棠此时就站在御书房里。
“你当真想娶那曲靖柔为侧妻?”皇帝的脸色也同样不是很好,他虽没有昭告天下他有浩倡这么一个儿子,但是宫里的人知道啊。
浩倡生母身份低贱,皇帝酒后失格才有的浩倡,这件事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浩倡对于暄和来讲,是耻辱。
而如今他更是为了娶一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硬生生的把暄和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浩倡见皇帝有松口的意向,立马就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头:“孩儿确定。”
“哪怕是可以不昭告天下,不被祝福你也要娶?”
“是!”浩倡从未像此时这般坚定过。
“好啊,你真是好样的。”皇帝把书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扔在了浩倡的脚边。
“那你就放弃储君之位吧。”皇帝似乎本就没想把储君之位留给浩倡,此时更是顺水推舟。
浩倡惊讶的抬起头,先是看向了皇帝,转而又看向了叶纪棠。
叶纪棠微微颔首,示意浩倡继续答应下去。
浩倡仿佛对叶纪棠深信不疑,只好还是硬着头皮承应了下来。
在一旁看戏的宫倾瑶可把浩倡看叶纪棠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只是这一个动作让一直都很吃惊的宫倾瑶,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那就是叶纪棠又在盘算些什么。
宫倾瑶的目光不断的扫视着他们三个人,也越发的看不明白叶纪棠这个人。
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皇家之人对他这般死心塌地,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