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加身,文聘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
贾政拍了拍文聘的肩膀,他这才回过神来,便听贾政说道:“仲业,我既委你主帅之责,自然便有临机决断之权……如今夺了这么大一个城池,你是请的哪门子罪啊?”
贾政的语气颇为轻松,也是有一番思量,他说话的声音也自不小,固然没有责怪文聘,却也隐隐暗示身边诸将:也想临机决断做大事可以,只是要拿功劳来证明!
“主公赐袍之恩,聘必永记于心!”
被贾政披袍上身的文聘,大为感动,又听了他之后的话,不禁抱拳又是一礼。
贾政笑着摇了摇头,又把他扶起,两人携手入城,其余兵马的入城,自是交给了归九、萧白狼、裴元绍等人去理会。
入到城里,到了官署中坐定,贾政便又问起文聘这入城以来的情况。
文聘却也是没闲着,从入西城以来,他最发愁的莫过于兵力的问题,所以在整理接收了县中财赋之后,他便也不惜财货,大力募兵,合原来的九百人在内,已有三千人马,听得贾政带来了两千人来,他登时大喜过望,略加推算,便即说道:“主公,这般人马,已足够进军汉中了!”
贾政本来也有进军之意,见文聘这般热切,倒是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文聘是个力求稳妥的性子,如今这却是被连番的胜利冲击得转了性?心内好奇,贾政便加以询问,文聘便把降将郝由一事说来,便说从此人身上,也是挖到了不少汉中虚实。
听了文聘所说,贾政也乐了,便把这次随军带来的杨昂、杨柏一干降人的事也与他分说,二人都是不觉大乐,相互印证之下,对于进军汉中的信心也坚固了许多。
“看来,实是天要亡张鲁,合该主公来取此地!”
聊到后来,文聘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来,竟又起身颇为郑重地对着贾政一礼,说道:“主公,这些日来在西城县,除了那米贼的降人,还颇有些人才见我军强盛,前来投靠!”
“哦?”贾政倒是颇感讶异,他那里可正在愁手下没人可用,此前还在发愁是不是打下汉中以后才会有人看重他这草台班子呢。
“都有些什么人?你且说来与我听听。”尽管心潮澎湃,贾政总算还是端住了一个成熟主公的样子,但仍是不自觉地向前倾了些身子。
“说来话长……”文聘一时倒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想了一想,方才说道:“这些人有些有几分武艺,有些有几分谋略,不过此时想来,倒是有个人颇有些趣儿。”
贾政兴致更浓,“是什么人?”
“那人姓楼名骥,是并州的马商,却是早在我军破西城县前便在寻找我军的。”
“这是为何?”贾政大感好奇,虽然最近这接连两次战胜,或许会被人感叹,但在此之前,他又有什么名声了?这人可别是张鲁军的奸细了。
文聘看了贾政一眼,好像明白了他的担忧,忙说道:“主公不必多虑,这人往时多和他的叔叔到汉中来贩马,最近弄得好大一批马匹,却是给那个干令祭酒杨柏给截了去,他叔叔被安插了个罪名放在成固县坐牢,他自己侥幸走脱,听说主公在上庸起兵要打张鲁,以是他才匆匆来投呢。”
贾政听得眼睛一亮,不禁喃喃道:“此人若是马商,那么日后我军要收良马,可就不难了……”
文聘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而且不说日后,便是眼下,这楼骥也是大有用途!”
“为何?”
迎着贾政的眼光,文聘笑了笑,说道:“那人是马商,自来游走多地……特别是这汉中,兵力虚实且不论了,道路,他是了如指掌啊!若是只得郝由这等降人说辞,聘本也没敢存了冒进的念头……”
“好!”
且说贾政本来领着手下现成能聚集的兵力来西城县,本来便是存了稳固战果,并且寻机进取的心思,这下和文聘会合,又得了这些好消息,自是更没有拖延的理由,当下便召见了文聘引荐的一干人才,好生勉励一番,各自安排了差事,又速速整顿了一番人马,当即就选了相对精锐的千人打头,带同杨昂、杨柏、郝由等人随军,便先朝那成固县所辖的平西城而去。
那平西城名为成固县所辖,实则不与成固县所在的汉中平原相连,便是这一串山路间点缀着的小平原里往西的最后一站。
平西城离西城县三百里,贾政这一千人在西城县换上了张鲁那米贼军的服色,又补足了后方转运来的锅盔,便以此物为军粮,每日里急急行进,向着平西城直扑而去。
这一路行军,贾政便带着文聘推荐的那楼骥随行,这个年轻商人果然熟知地理,一路上所说的地貌都是丝毫不差,只是眉间一点忧色始终萦绕。
贾政自是知道此人心忧他那被拘执在成固县的叔叔,倒也没说什么,趁势朝他多套问了些成固县的虚实。
路上,贾政正在和楼骥叙话,忽然前方一阵骚动。
贾政皱了皱眉,“左右,给我上去看是怎么回事!”
“诺!”
不多时,兵士过来回报,同时拘执着一人上前:“将军大人,此人从平西城方向来,自称是驿传卒,见我军穿着米贼服色,便误认了自己人,来问我军行止!”
被押到了贾政面前,那驿传卒仍是惊疑不定,看着这大群兵士,兀自强壮了壮胆气,叫道:“你等是哪里来的毛贼?就敢在这里作乱?须知干令祭酒大人东向平乱,若是回兵时,你等这些毛贼可是无处可逃!”
听着这小驿卒的话,贾政也吃了一惊,看着楼骥问道:“我军破了杨柏的消息,难不成还未传出去?”
楼骥有些犹疑,倒是不敢确定,说道:“这一路东去道路阻隔,西边消息阻塞也是有的。此人既是驿卒,主公不妨便令兵士搜看一番他身上带着的公文?”
“好!”
一番搜看之下,这驿卒身上所带的公文中,果然还有诸多往来问讯的,最近的平西城果然还不知西城县已被上庸贾政军拿下的消息,贾政心念一转,原本的诈兵之计又做了一番调整,竟堂而皇之地打出了杨柏的干令祭酒旗号,浩浩荡荡朝着平西城而去。
平西城的攻取,比起贾政想象中还要简单上许多。
“干令祭酒杨柏大人驾到,你这平西城的小小祭酒还不快快出来伺候?”
贾政信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虽然这次带头先行一步,仍是安坐中军,见得到了平西城下,便让楼骥上前喊话,把杨柏拉了出来在车前,做个人脸道具。
由于打着干令祭酒杨柏大人的旗号,这小城的祭酒从前又是伺候过杨柏的,在城头上看到杨柏那张脸看得真切,当即便大开城门迎了出来,当时便被贾政军裹执在手里。
这个小城中不过三百人驻守,贾政这次便也不像之前一样便即翻脸杀戮,只管用了干令祭酒杨柏大人的招牌,把城里驻防的兵力调动一番,继续找了个由头拿下那祭酒问罪,便把那城里的守卒分开了看管起来,这才杀了那祭酒,取着人头展示一番,这才最终翻牌。
那三百守卒确实也没有太多骨气,见了祭酒大人那还没凉的首级,很快便也都表示归顺,只是贾政不敢大意,仍是分散了监看起来,只等后方部队到来,却才打散了使用。
得了平西城的这次取胜的侥幸,贾政便即做下一项安排,便是安排了得力人手到各处要道,务求截击了这平西城与汉中的驿传,以免此地的消息走漏。
做下这项安排,贾政一面等候着后方陆续启程的几千兵马,一面套着几个汉中降人的话,又挑了十几个得力的兵士,准备来一出无间道,便让他们跟着熟悉五斗米道的规矩,给培训了个差不多之后,便即把他们派往了成固县及下属各城处,打着干令祭酒杨柏大人的旗号,命令他们赴此参与军议。
贾政的这一手却仍是变招,出发之初他和文聘所议定的,其实也很粗陋,无非便是伪装成张鲁的五斗米道教兵,见着防守疏松的便即袭将夺城,而若是不好吃下的,便在周边放火生乱而已。这汉中盆地,西线南北都是大敌,北防凉州马腾,南防益州刘璋,倒是东面太平已久,便是原来的粗陋招数,要奏效也是不难。
不过,轻取了平西城之后,贾政又问清楚了这东线各城多是杨柏兄弟的党羽,便即胁迫着他写下多封书信,命令各城祭酒到平西城“军议”,却是要效仿当初蒯越给刘表出的计策,准备给这票人来个斩首政策了。
因此,当文聘等将领在后方整军出发,尚在半途时,便又接到了贾政发出的新命令,分别作了新的差遣。
文聘受命,领着两千人马去袭取汉中的东部大县成固县;裴元绍和萧白狼各带七百人,仍在汉中东部各处捣乱,只让归九带着剩下的人马增援平西城,帮助贾政行那斩首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