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晴颜曾听说过纵尸人的传闻。
人传他极少自己动手,而是不知用了什么妖术,将自己掳去的人变得疯疯傻傻,只听他号令,经他掳走的人无一不变得活死人一般。
眼下瞧这小师妹的模样,即刻便想到了他。
出言诘问,纵尸人不置一词,杜晴颜却已断定。
那纵尸人似是不愿张扬,并未与她交手,长啸一声,便与那小师妹一起就逃。
杜晴颜发足便追,追到这附近,便失了踪影,直到方才寻来此处,见他朝阿星袭去,才出手相助。
阿星忽的察觉,适才挂心青蚺的伤势,如此大恩,竟忘了致谢,脸上一红,立即对着紫云观众人行了个大礼,道:“竟未谢过诸位大恩,实在失礼之极,万望莫怪!”
杜晴颜赶忙回了一礼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余下几人附和着点了点头。
阿星这才松了口气,道:“不知杜羽士作何打算,那纵尸人已走远,怕是追不上了。”
杜晴颜瞧着地上小师妹的尸首,眉头紧皱,似也是为难的很,不知回去该怎么向她那火药桶一般的师傅交代。
她长叹口气对阿星道:“事已至此,只得先回禀了师傅再做打算。”
阿星点点头。再也无话,看着几人将那小师妹的尸首抬走,与杜晴颜拱手作别。
院中顷刻便只剩下阿星与青蚺二人,适才一战,如梦一般。
青蚺瞧着阿星,见她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也不知在想什么,似是不太高兴,这气氛让他有些不自在,便打岔道:“屋里那王家女怎么办?”
阿星经他一提,才回过神来,竟差点忘了这王家姑娘!
阿星瞧了一眼静悄悄的西厢房,对青蚺摇摇头道:“不必再看了。”
隔日,厨上将早点送来,两人用过,便去见了王老夫妇一家。
四人起个大早,早已等的焦急不堪,昨日夜里,内院一阵乒乒乓乓,嘶吼喊叫,吓得王家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别说前来查看,恨不得自行昏死过去,谁知竟是连睡都睡不着,四人无一例外,都是一水的黑眼圈。
见阿星与青蚺前来,急抢上前两步,问道:“羽士,到底如何了?”
阿星坐定,并未回答,却反问王老夫妇道:“敢问两位,您的女儿可曾出过远门?”
王老爷子寻思半晌,道:“我家并无远亲,我这女儿自幼乖巧安静,并不喜游玩,最多也只去过郊外庄子上,要说远门,可是从未出过。”
阿星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又问王老爷子:“那她可会蒙语?”
王老爷子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道:“蒙语?那怎可能,别说她了,我老头子活了这大把年纪,都未曾见过会蒙语之人。”
阿星听王老爷子这话,更是笃定,便对几人道:“如此,我便心里有数了,贵府这事怕是要着落在那坟地上。”
王家人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要提到坟地。
阿星也不多做解释,只问清了王家人,安葬王家女的坟地在何处,便催促青蚺一起上了路。
王家人对这王家女实在狠心,总觉得她玷污了门楣,又惹来这许多流言蜚语,让全家人颜面扫地,是以死了连自家坟地都不让进,只花了几个钱,找来脚力,让随便找个偏远之地葬了,越远越好。
脚力们觉得这差事未免晦气,本不愿意接,奈何银子喜人,才将这事答应下来。这几个脚力也是心眼儿实,走了一天一夜,心道:如此,可够远了吧。这才选定安葬之处。
这实心眼儿可气苦了阿星,走到入夜时分,仍不见坟地所在之处,只得先找个客店打尖,王老爷子给二人封了三两银子做路费,这才不愁付不出茶饭钱。
二人入了街边客栈,虽是个小门面,里面却甚是宽敞,人来人往,竟还有丝竹北筝奏鸣。
落了坐,立即便有洁纸食筷,清茶奉上。点好了饭菜,小二即刻便去后厨报了。
阿星搭眼一瞧,奏鸣之声乃不远处一座高台传来,自己落座的这桌距那高台尚有几张食桌相隔。
高台上一扇低矮屏风,屏风前两个偶人正你来我往,打作一团,屏风后人影憧憧,阿星细瞧,这偶人身上连着数条细细的丝线。
阿星顿觉好玩,竟有傀儡戏可看,自在漠北之后,便再没瞧见过了,她拽了拽青蚺的衣袖,想让他也瞧上一瞧,谁知青蚺的心思却并不在这傀儡戏上。
阿星见他两眼发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不停在来来回回的女小二身上打转。
这客栈食店中有女小二,本已属稀奇。女小二们竟还衣衫单薄,衣袖比普通女儿家短上一大截,露出一条条水润润白嫩嫩的胳膊。
引得食客们不时瞄上两眼,即便盘中餐食已空,却不愿就此走出门去,只得再叫上两盏茶喝。
阿星瞧着这番景象,颇为不屑,呸了一声,心道:这店家!心术不正,虽说这客栈鳞次节比,要想生意好总要想些法子招揽,唱个傀儡戏也就罢了,怎还想这下作手段!真是令人不耻!
这青蚺也是,平日也不见他如此好色,今日这是怎么了。
阿星越想越气,对着青蚺“喂”了一声,青蚺恍然不觉,仍是盯着自身边走过的女小二不错眼珠。
阿星心头火起,抬起脚狠狠向青蚺脚背上猛跺下去,疼的他一声哀嚎,女小二们见他狼狈状都捂着嘴,咯咯直笑,只道是两位年轻道侣间打闹,也不在意,转头便又去忙活了。
青蚺不解道:“为何踩我?!”
阿星别过脸,道:“谁……谁让你一脸色相,直盯着这许多女子瞧,丢脸都丢到五里地外了。”
青蚺更是不解,道:“一脸色相?谁一脸色相?我吗?!”
阿星气道:“不是你还有谁,你不是起了色心,为何要盯着那女小二瞧个不停?”
青蚺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摇头对阿星道:“不是色心,我好饿。”
阿星听罢,才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也是的,青蚺他怎会,怎会有那种……那种心思。
阿星脸红如柿子,一阵火烧,正局促间。
小二已将几碟菜端了上来。
青蚺大喜,叫道:“东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