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晨敏眉头紧皱,强压火气。
问熊庭杰道:“你第一个走,怎地却最后一个回?”
阿星听熊晨敏问话,打眼扫过其余的小弟子。
果然,人都已回来了,她跟熊庭杰是最后两人。
熊庭杰双手抱着胸,昂起头道:“我看这谷中景色甚美,游玩了半晌才回,怎地?这也不行吗?”
熊晨敏叹一口气,他明知是熊庭杰捣鬼,打散了阿星的花盘,却苦无证据。
他自风壁之中将碎石抛出,风壁遮挡之下,无一人亲见是他。
虽说是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却也无法铁证就是他做的。
熊晨敏狠狠甩一下袖袍,不再理会。
冷哼一声,道:“列队。”
小弟子们得令,立刻在熊晨敏面前排成一排。
熊庭杰推一把呆站着的阿星,将她推到队伍之中,自己则洋洋得意的站到了她身边。
熊晨敏道:“此次升阶试,与试者共一十六人,合格者一十五人,熊从向、熊仙仙、熊庭杰、熊禹、熊承礼、熊楚茗……熊佳慧合格。……洛星月……不合格。”
熊晨敏说罢,瞥了阿星一眼,见她神思恍惚,似是未曾听到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倒是熊庭杰在一旁挤眉弄眼,好不得意。
熊晨敏继续道:“以上合格者回习练场后可自行解散,待报与尊主知晓,即可编入鹤鸣弟子名录。”
小弟子们闻听此言,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之中,有年仅三岁便被父母送上鹤鸣山的,再晚些的有四岁后启了蒙才入门的。
但无一例外,都是日日苦练勤学。
只待正式成为鹤鸣门人的这一刻,如此,便算是踏出了通往仙籍的第一步。
熊晨敏待欢呼声稍歇,与熊砚对视片晌,又斜睨了阿星一眼,道:“阿砚,你且带队回习练场,我这就去将合格者名单报与尊主知。”
熊砚会意作了一揖,道声“是”。
熊晨敏点点头,御剑而去。
熊砚招呼小弟子们跟随自己,朝习练场走去。
他见阿星在队伍后面跟着,低头不语,沉着一张小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摇了摇头,心中颇为不快。
他一直不喜阿星,觉她虽是个孩童,却多思多虑,性子着实不讨人喜。
又因在熊二智处得知了她的身世背景,更是不以为然。
此事本是越少人知越好,无奈他是阿星的监管师傅,虽要瞒着别人,却是瞒不了他。
是以熊二智早早便打下招呼,若阿星出现任何不妥之处,切不可声张,只交由熊三轻处理便是。
熊砚对熊三轻一直颇为敬仰。熊三轻少年成名,天资纵颖,本是锦绣前程,却被阿星拖累,何苦来哉?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此次升阶试题,无非是熊一慧出于回护胞弟熊三轻的一番苦心,这题目可谓是为阿星量身而制,只望她通过测试,继续留在鹤鸣,便可免招祸患。
谁知竟闹成这样!
这熊庭杰莫不是魔星降世?
熊砚虽恨得牙根儿痒,却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他。
熊庭杰一直将阿星视作眼中钉,无奈却一直逮不到机会,得此良机,自是不能放过。
且近日他怕是因这升阶试过于简单而听了不少碎语闲言。
熊砚知晓其中缘由,可其他人却不知,试题一出,便引来不少妄议,都道这题目怕是尊主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熊庭杰特意放水。
熊一慧自接任尊主之位以来,治下颇严,门人本就有些怨言。
且当初立尊之时,耆老之中不乏有人属意熊三轻来做这个位子。
奈何熊三轻年岁尚幼,只得作罢。
再者,熊一慧有疾,面相孱弱,这位子恐坐不久,届时再由熊三轻接任,也无不妥。
熊一慧接任后,锋芒渐露,众人才知他城府深沉。
虽不是绝顶的天资,却擅坚忍能运筹,竟是尊主的上佳之选。
只是为人过于严苛,是以门人虽敬畏,却不爱戴。
一旦事有不公,便妄加猜测,乐于以讹传讹,一来二去倒是成了真有其事。
什么私心自用的话早都传遍了。
虽是不敢当着面儿说,风言风语,熊庭杰却着实听去不少,免不了憋气,这气憋得狠了,自然也是要想办法出一出的。
熊砚长叹,不知此事会如何收场,真是山雨欲来云遮日,愁煞个人。
他加紧脚步,带着小弟子们回了习练场,吩咐诸人解散后,只留阿星一人在此,便自行离去了。
来路上,阿星跌跌撞撞,似失了魂的傀儡一般。
她已耗尽了气力。
脑袋里只想着该怎么对熊三轻交代?他定是对自己失望之极……
一时间,只觉天昏地暗,似是突然碎成齑粉一摊,微风一吹,便要散的无影无踪了……
她并非不用功。
夏日里暑伏烈炎,冬日里四九寒天,一日未曾懈怠偷懒。
只因她知熊三轻为着自己受了不少冷落。
唯有努力向上,不落他人话柄,才能给他争一口气回来。
自来了鹤鸣,阿星无时无刻不感受着旁人露骨的轻视。
她谨小慎微。
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前何止三思。
生怕犯错累了他。
如今,最重要的升阶试反而砸了,她不敢去想熊三轻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只觉自己再无颜面对……
阿星神色恍惚,熊庭杰在她耳边“喂”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他本打算好好奚落她一番,可见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反倒是吓了一跳。
心中戚戚道:莫不是伤心傻了吧?
他扯着嗓子唤了阿星好几声,瞧她终于有了反应。
稍稍放下心,又得意起来,双手抱胸道:“你个蠢的,这样简单的事也做不好,还想做我鹤鸣的正式弟子?做梦去!瞧我那三叔叔还拿不拿你当个宝儿,这下他的脸皮可都被你丢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