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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内情

这村落有相当规模,刚开始的街道只是土路,坑坑洼洼并不平整,民居,店铺坐落在街道两旁,越纵深视野越开阔,道路也焕然一新,即使是马车飞驰应该也不会颠簸,钟馗东张西望,发现竟然还有类似练兵场的存在,让他在心中啧啧称奇。沿途未见一人一畜,钟馗转头问道“大哥,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这才看清守卫的模样,粗布衣裤,皆是庄稼汉的打扮。

押送钟馗的守卫满脸不耐,用含混不清的官话答道:“什么事关你,少说话,快走。”钟馗听话的闭口不言,三人来到一座白壁圆顶的屋子前,一个守卫进去通报,另一个在外边看着,防止钟馗逃跑。屋前传来哗哗啦啦的声响,一只硕大的肚子像铁船一样,撞开青玉珠帘朝钟馗驶将过来。

“那厮,这是我们石碑国的兵马大元帅,还不快快跪下。”说话的是大肚子旁猴嘴龅牙的瘦小男子,因为眼前的肚子太过瞩目,钟馗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

大肚子元帅抬手示意,“非我国人不必拘束于我国之礼,牛大人太过苛刻了。”

那姓牛的瘦弱男子赶忙奉承道:“大元帅不拘小节,心宽似海,实在是我辈楷模,是我石碑国之幸。”

钟馗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弄的满头黑线,哭笑不得。大元帅盯着钟馗的衣服看了一会儿,故作亲热的问道:“老弟,你这衣服不像是商人着装,倒像是江湖中人啊。”钟馗没想到这种偏僻的小村庄竟有人识得自己这身敞袍,敞袍是蜀地江湖侠客间流行的一种服饰,袖口宽大,便于携带武器。

钟馗咧嘴笑道:“这山郊野岭的,我一个人独行不大安全,穿这身衣服求个平安嘛,万一遇到打劫的,看到我这身也得掂量掂量,您说是不是?”

大肚子元帅点点头“确实,那我问你,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大元帅,我是圣隐城的旅商,要去栖凤城发展,现今是又累又饿,可否行个方便,明一早儿我便离去,报酬肯定是不会少的,这点你放心。”钟馗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圣隐城,嗯,当年我还去过呢,好吧,在我石碑国住一天也可以,通关费,住宿费,伙食费总共三十两银子,如何?”大元帅也不含糊,价格来个狮子大开口,钟馗并不讨价,一口应了下来。

“小猴,领他去老皮家住一晚上,记得把银两收回来。”大元帅的口气又变得威严起来。

小猴引着钟馗来到老皮家,跟其他人家一样,老仇家也空无一人,钟馗用一锭银子收买了小猴,了解到不少情报。直到天色漆黑,老仇才跟随稀稀散散的人群从村子深处归来,村中各个房间依次亮起烛光,让石碑国本来沉在夜色中的轮廓又清晰起来。老皮是个六十余岁的老头,十分热情,听完小猴的交代,像迎老友一般将钟馗请进屋中,好生招待,虽说只是农家的粗茶淡饭,但对于多日来未尝米面的钟馗来说,已经是如获天眷了,他一口气连饮四大碗白粥,让老皮夫妇俩欢喜的不行。饭罢,钟馗坐在桌旁,一边喝着粗茶一边与老皮夫妇拉家常,话过三巡,钟馗站起身,做了个揖。

“皮老伯,初到此地,我有几件事不明,能否请您解答一下,如果你能回答便答,不能回答便罢了。”

“钟老弟,何必如此客气,我知道只要,必无隐瞒”老皮尽可能将官话说的标准一些。

钟馗道:“石碑村是什么时候建国的?”

老皮道:“老弟,不瞒你说,什么狗屁国家,都是半年前王八犊子那群搞出来的,我们哪,以前叫做石碑村,是栖凤城的属地。”

“老伯,能具体说说吗?”

老皮将声音拉低“说来话长,我们石碑村土地贫瘠,粮食收成极差,又靠近山林,便世代依靠雕刻石碑为生,你知道的,石碑完成周期长,利润低,因此我们一直过得很苦。”

钟馗点点头,老皮接着道:“为了摆脱困境,十年前我们村集全村之力送三个孩子去栖凤城读书,结果这一去十年杳无音信,本来大家都放弃希望了,没想到就在三年前,他们竟回到村里,还带了一大帮人。”

“他们拿出一坛圣水,说是被灵感天尊播下福种的,浇在地里可以让庄稼收成大增,起初咱们还不信,还笑那些人一通白忙活。谁知接下来庄稼真的大丰收了,村里的人们都称之为神迹,三个年轻人也成了大英雄,让石碑村终于能够摆脱辛苦利薄的日子。这三人呢趁机在村中宣扬灵感天尊的威能,有了活生生的佐证,人们也逐渐相信他们的鬼话,接受拉拢成立了天尊教分坛。如今在村中建起了好几座天尊观,每隔四天就要去听大司讲法,今天便是听法的日子。”

钟馗奇道:“大司?”

老皮道:“大司是每个天尊观的负责人,由随那三人一起回村的外地人担任。”

钟馗道:“虽宣扬异教,至少做的是好事。”

老皮道:“谁说不是呢,到此为止这样就好,接下来事情可就变坏了。”

钟馗道:“想必是借天尊之命立国吧,这三人在村中已有威望,又有外来势力,应该无人敢不从吧?”

老皮道:“钟老弟果然慧识,村里不但无人反对,年轻人更是趋之若鹜,自愿追随那三人。”

钟馗问道:“都是一腔热血,怎甘心屈与人下,跪同辈之人呢。”

老皮道;“村里的年轻人从未出过远门,自是对那三人带有崇拜之情,再加上他们一直宣讲自己的事迹,年轻人都被蒙蔽,以为跟随天尊教便能去大都市,去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钟馗道:“皮老伯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老皮道:“说实话,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跪栖凤城城主也是跪,跪新国主也是跪,又有何不同,可自从这三人建国来,并没有发展村庄的迹象,反而经常率人出去打劫,将邻村的姑娘们捉来作妻,过往的行人就劫财害命,这都是要遭天谴的事情啊。”

钟馗问道:“就没人去报官吗?”

老皮道:“报官,一是村子里出入控制特别严格,时刻有暗哨巡视,抓到有人私自外出立刻重罚,无人敢逃。二是那些混蛋知道拉拢人心,对村里人不说多好,至少不挨饿不受冻,再加上日复一日的洗脑,年轻人都习以为常,只有像我这种有旧信仰的老人还保有自己的思想。”

啜了口茶,老皮继续道:“官府倒是组织过人手各个村落搜查,想找出凶犯,可村里那些人头脑很好,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把搜查队糊弄过去了。”

钟馗站起身,又作一揖,道:“皮老伯,多谢你这么相信我。”

老皮道:“钟老弟,我与你一见如故,你的眼睛跟那些人不一样,是光明的,充满力量的,你给我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皮老伯,你不是普通的庄稼人吧?”钟馗冷不丁冒出一句。

老皮惊诧,沉默片刻,道:“不瞒老弟,我年轻时受过四佛山的高僧点化,曾是俗家弟子,也算是一段经历吧。”

钟馗道:“那我可要叫你一声老师兄了,你将事情看的如此透彻,叙述的条理清晰,怎么看也不像没出过村的人。”

老皮惊讶:“哦,钟老弟也是江湖之人?”

钟馗道:“我乃金刚宗第十六代传人,之前有所隐瞒,老师兄切莫见怪。”

老皮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生过一场大病,武功尽失,才会让这群畜生如此为非作歹。”

钟馗道:“我会在村中多留几日,看看情况,想办法将这些混蛋一网打尽,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老皮连忙抱拳:“钟师弟大恩,我代石碑村人先行谢过!”之后两人又聊了很久,直到深夜钟馗才去歇息。

钟馗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才悠悠转醒,拍拍仍然微胀的肚皮,心满意足的爬起来。老皮夫妇俩不在家中,应该是去田里干活了。钟馗迅速将行李收拾好,慌慌张张出村朝栖凤城方向而去,不出他所料,石碑国的人不会就这样放他离开,四个人手持短匕悄悄尾随他进入林中。钟馗运起金刚意,几东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四人慌忙奔上前去,寻着眨眼间便不见身影的钟馗,满脸惊恐,都觉得是撞了鬼。因惧怕大元帅的处罚,他们决定谎称已将钟馗做掉,一通商议后,骂骂咧咧回村去了。钟馗一脸坏笑的从树上飘落下来,不紧不慢盯着四人。

临到村口,钟馗纵身跃起,敞袍四角张开,被充盈的金刚意覆盖,变得犹为坚韧,就像像只风筝一样飘在空中,俯瞰着地面的情况。那四个刺客浑然不知,只是前行,直达石碑村深处,地面建筑变得密集起来,恍若迷宫,四人七拐八拐,钻进一条小弄堂中,钟馗找到僻静的角落落地,紧跟着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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