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难以搞清楚事情的状况,凑过身看了看,除了认出这份资料是夏韵前夫的工作情况和受贿记录外,不知道夏韵所说的巧是指什么事。
“你看他生日居然和我一样!”
安沐的话语让我吃惊之余,更有些想笑,看着活跃的她说道:“你现在怎么跟淘气包似的?”
“好吧,我就是。”
安启阳接过话说道:“这份资料你们是交给夏韵,由她交给有关部门,还是由我出面,做个决定吧!”
安沐沉吟片刻,说道:“一个普通人拿着这份资料,就是说了也缺乏可信度啊,反正你在这个行业那么有威望,既然这些资料是你一手弄到的,就由你去解决吧!”
对于安沐做的决定,安启阳表示赞同,便将资料再次接了过去。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或许对夏韵来说是一个解脱了,从前我认识的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上司,而现在认识的她,只不过是一个丢了工作,被生活困扰的女人……
……
经过一整天的疲倦袭扰,洗漱完后不久,我便有些困倦的躺在床上,安沐对睡觉似乎没有那么重的需求,而是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子,让屋子通通自然风。瞬时,冷风便由着窗子一阵阵的吹进来,吹散了燥热的暖气,她也不关窗,执着的站在窗户边往外看着。
我从床上坐起来,然后顺着打开的窗子看向窗外,除了星星点点的郊区灯光之外,便是一片黑暗肆无忌惮的延伸着。
“是在找你的星辰之海?”
“不是,我在想能不能找看秀秀所在的地方。”
“希望叔叔找的医生,能给孩子的病治好,让她赶快长高一些、胖一些。”
“钱辰,我们明天找郁馨约个时间,和她谈谈秀秀的事情吧!翠芳姐已经去世了,秀秀还未长大成人,我更希望她能有个家,如果能和郁馨好好谈谈,再好好和秀秀沟通一下,至少不会让孩子在没有家庭温暖的情况下成长。”
“你实在想秀秀现在可能一个人在郊区的屋子里吧?”
安沐坐回到床上,情绪瞬间低了下去,她的眼角有些湿润,许久才对我说道:“夏元明已经好些日子没去酒吧唱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陪秀秀,明天联系一下他,好好谈谈吧!”
“这个世上,恐怕没人比你再懂秀秀的感受了。”
“小时候,因为爸妈工作繁忙,我被寄养在姑妈家中,那时候便渴望有个家,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终于有一天,妈妈拿着氢气球,爸爸提着紫色的薰衣草小熊来看我,然后告诉我,接我回家,那时候,我兴奋的拉着王甜的手,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我终于可以回家了……送我到村口的那天,姑妈穿着大红色棉袄,站在村口哭泣,当时我不懂得那眼泪叫作不舍和离别,等我再次回到官滩沟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说到此处,安沐的泪水再也不能抑制的落了下来……我心中一痛,但还是耐心的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妈忽然离世,那时候我觉得生活是没有色彩的,每天都觉得这房子空荡荡的,更本不像个家,那时候,我爸每天喝酒,喝醉了便坐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大声吵闹,我厌烦那样的生活,在他的喊叫声中度过三个月……再次回到官滩沟,姑妈将我送到了那所小学,怕孩子欺负我,更是在英语还没成为主流学科的时候,成为了学校的外语老师,王甜一家能够出国,全都是靠她的英语指导。就这样,一直到我中学毕业,我便被送去了北京,在那儿读了高中,上了大学,然后在每年有空的时候,便回来看看,直到去年,终于决定住了下来。”
“这么说,你找房子是第一次到段家滩郊区?那所房子有你小时候的记忆,是不是?”
安沐的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我的好奇好似触及了她心内最大的隐伤,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泪水,声音却已经哽咽:“房子是我不愿提及的往事,就让它继续留在我过去的记忆里吧!”
已经被冷风彻底侵占的房间,有些凄冷的味道,安沐的泪水已经绝了堤,我心中从未如此的疼痛,好似与安沐一起亲身经历了当初那些不幸的事件,起身关上了窗子,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微薄的安全感……
点燃一支烟后,我吧嗒吧嗒的吸着,在烟雾中找寻些许慰藉,终究不愿为了一己好奇心,去让安沐再去将那些痛如刀割的往事再游走一遍,便说道:“不提也罢,行了,别哭肿眼睛了。”
得到了我的理解,安沐的泪水再次绝了堤般的流了下来,她抽泣着对我说道:“这么些年,这事情除了王甜,我便只和你说过了,谢谢你不厌其烦的陪我聊天。”
安沐的话让我我情绪压抑的难受,一口将小半支烟抽完,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反问道:“你重感冒去酒吧替我解围,我爸生病你借助那么多钱,冒着大雪去药店为我卖药……这些事情都是希望得到我回报才做的吗?”
安沐这才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看着我,许久才对我说道:“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事情,不许要回报。”
“所以,我今天坐在这儿安静的听你回忆过去,从未厌烦……”
……
次日,我早早的便起床,想为安沐和安启阳做一顿早餐,等我走到厨房时,才发现有这个想法的并不只要我,安启阳正在对平底锅中的煎蛋束手无策。
“叔叔早!”
“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得亏你起来了,我昨晚叫保姆早上不用来了,现在却连个鸡蛋都煎不好,你说我怎么就做不出来那种黄亮、少油的荷包蛋呢?”
看着平时古板严肃的安启阳,开始为了一些生活细节思考,我感到很高兴,至少这样继续下去,便再也不会出现拿着蛋糕往安沐身上丢的粗鲁事情了。
我一步步的操作和讲解着,安启阳很认真的在一旁跟着我做,将一个简单的早餐慢慢翻炒出了浓情蜜意,在经过几次尝试之后,安启阳终于做好了一个煎蛋,然后他居然很得意的站在盘子旁,让我给他拍张照,并且哼起了一首小曲。
做好早餐,我便敲响了安沐的房门,在得到回应之后,便到客卫开始洗漱。
片刻,安沐从楼上下来,顺手她将垂肩的长发束成一个丸子头,虽然此时的她素面朝天,甚至没洗漱,可美字仍好似刻在了她的脸上,以至于让我觉得她美的是如此不真实……
“我眼肿了么?”
我被安沐这个撩人的动作弄得有些灵魂出窍,半晌转移话题说道:“看不清,肿不肿都无所谓了,反正你那么漂亮,重要的是该吃早餐了。”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安沐的注意力果然成功的被我转移,她的脸上没有了顾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许久才摇了摇头,接着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起早做的东西?”
“快去洗漱,吃的时候慢慢说。”
坐在一旁翻阅手机早报的安启阳对我竖起了拇指,然后提起喷水壶给绿植浇水,享受这个怡然自得的早晨。
……
安沐将鸡蛋切好,然后用面包夹住,蘸着果酱吃着,期间,我们都没有刻意的提及这个煎蛋有什么特别,按照安启阳所说的意思,便是:关心不是作秀,只要她能够吃得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早餐之后,安沐很主动的将厨房收拾一番,我则把地拖了一番,如今,没有帆布遮盖的客厅显得整洁而大气,这些慢慢改变中,我看到了一种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态度!
由于在家中耽误了一些时间,我们很不凑巧的赶上了早高峰,车子堵在了路上缓慢前进着。
安沐让我解开了屏锁,拿起我的手机,给夏元明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没有人在,拨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回拨了过来,安沐接通电话,打开了功放,不等说话那头便传来夏元明的木质嗓音:“钱辰。”
“我是安沐,我正在使用钱辰的手机和你打电话。”
“哦,有什么事情吗?”
安沐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回道:“秀秀最近怎么样了。”
夏元明叹息了一声,有些疲倦和无助道:“刚刚在和幼儿园老师交涉,因为她生病,所以依旧被许多家学校拒收,说怕传染……”
安沐安慰道:“我已经托关系给她找了国外很有名的医生,秀秀一定会健康成长的,说到这儿,我想找个时间针对秀秀的事情,和你们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你是打算劝说我放弃郁馨?”
安沐好似很意外夏元明会问她这个问题,她就这么看着车窗外……许久,认真道:“恰恰相反,我是想让你们给秀秀一个完整的家。”
“恐怕我做不到,现在我宁愿和郁馨就这么各自的活着,这样便挺好。”
“为什么呢?”
夏元明稍稍沉默后,语气很轻的说道:“因为深爱……”
我无法理解夏元明想要和我们表达什么,还想追问时,随即电话被挂断了,安沐抬起头看着我,久久不再言语……
而这个时候,我倒是觉得自己又能够理解夏元明了……关于翠芳与郁馨之间,夏元明肯定更爱的是郁馨,可感情恰恰又是最难说清的东西,有些即便不爱,在一起久了后,也会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例如就像我和苏茉,真的不是说断就断的,因为人为的去抹掉一段记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这点我最近是深有体会。可能夏元明一直深爱着郁馨,但是不排除她对一起生活的翠芳有情分,这点毋庸置疑,毕竟在翠芳去世时,他那么真实的撕心裂肺地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