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辅国公之女周染月,品貌端正、温厚敦良,今有左将军之子傅博浩,当择以为妻……特另越明年正月十九完婚,钦此。”
战场上的傅宁浩听到这个消息,他恨,恨自己没有早一些回去,他还恨,恨自己就算早些回去,也不忍拒绝长兄……气红了眼的傅宁浩,硬生生从万千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之后的种种夸赞,都埋没在醉酒中了。
“染月,我该怎么办……”醉倒在草地上的傅宁浩,从没有那么无助过,明明天上的星星那么明亮,但他的眼里只能映出边上的篝火。
……
说着说着,方才没有流完的泪,就从眼角滚落。
“周姑娘……”
傅宁浩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他知道她不愿让别人见到她哭的模样。
“周姑娘,你若是不想嫁,为什么不与你父母亲说明白,他们这么疼你,定不想叫你受委屈的。”
染月将眼泪擦干净,对着当归无奈一笑,道:“没用的,圣旨已下,覆水难收,说出来,只不过让更多的人难过罢了。”
想到姑姑曾经说过,人间的皇帝倾耳注目,只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生死,当归也不知该如何帮他们。他还想问染月真的要嫁给傅宁浩的哥哥了吗,但见她神情中的痛楚,便不忍心再问了。傅宁浩扶着周染月回了船内,当归看着他们离去,也只能同情与无奈。
快乐的日子总是格外短暂,几日之后,几人达到京城的码头,那里已经有傅周两家的人等着了。
船还没靠岸时,就见岸上一位穿着黛色披风的男子在翘首以盼,尽管那么多人挤在那里,但他仿佛与世隔绝,独有一片天地。等再近一些看得清楚了,当归觉得甚是惊讶,这个人与傅宁浩竟有八九分相似,只不过比傅宁浩少了几分沙场锐气,多了几分苍白病态。
“大哥。”
“阿宁……月儿,”他看向后者,“回来了……”
当归与风尘跟在他们后面下船,走到那人面前时,他才看到,有些不解:“这两位是?”
周染月似乎不愿多说话,一直低着头,于是傅宁浩回了他哥哥,跳过那些他们相遇的事情,只说是路上遇到的朋友,来京城游玩,不日便要离开。知道当归他们在京城还未寻到落脚的地方,傅博浩就将二人请至家中招待,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说是周老爷与周夫人十分想念周染月,于是周家的人就将周染月直接接回了周府,而其他人都和傅博浩回了傅家。
傅老爷戎马一生,才坐上了左将军的日子,如今朝堂上武不敌文,朝廷发放的饷银不知有多少被那些衣冠禽兽抹黑了去,所以武将的日子很是难过。不过幸好傅夫人善于经营,将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傅家的日子过得也算是富裕了。
走进傅宅,首先是简单整洁的正堂,六把交椅端正放好,旁边的几案上也备好了热茶迎接归子与客人,两位年长者坐在首位等待众人进入,很是得体。不过到底是抵不住思念之情,傅夫人抢先一步站起来迎了出去,握着傅宁浩的手,接连几声“我儿啊”的感叹,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娘,儿子不孝,这些年不能守在您与父亲膝下。”说着,傅宁浩就要跪下去,傅夫人连忙拉着他不让他跪。
“使不得,你现在可是圣朝的大英雄,况且娘哪里舍得怪你,哪里舍得让你跪?”
孺慕之情,当是几辈子的缘分,生即有,死不断。
傅老爷见几人不知还有在屋外说到何时,也走了出来,催促道:“夫人,进去说吧,这还有客人呢。”
“是是是,瞧我,都忘了两位客人,实在是失礼。”
当归连忙笑着接话:“哪里,夫人是爱子心切。”
当归一副年纪小而天真的模样,本就十分讨喜,又很是会说话,让傅夫人见了就觉得亲切,而风尘仪表堂堂,样貌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想着这是二儿子结交的朋友,定是好的,傅夫人就朝二人慈祥一笑,领着众人进屋了。
晚上六人一同用膳,傅老爷在席间问了一些当归和风尘的情况,风尘都用之前就编好的话应付了过去,桌上有酒有肉,几人还算是愉快。只有傅宁浩时不时看向自己的哥哥与父亲母亲,欲言又止,脸上略有愁容。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如今哥哥得偿所愿,父亲母亲心里的大石落下,若是此时说出自己所想……他得忍,可是,要忍到什么时候呢?再有三个月,她就要嫁给自己的哥哥了啊。
傅夫人将当归与风尘安排在了傅宁浩边上的一个小院里,本想派两个人伺候,被风尘以打扰太多婉拒了。自从知道了周染月与傅宁浩的事后,当归就格外能感受到两人悲伤的情绪,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这几日他也总是帮他们想着办法,一直没有什么结果,不过,今日见到傅博浩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晚,当归在风尘的房门前徘徊了好久,想与风尘商量这件事,可是,又想起当初向周姑娘保证不将此事告诉给其他人,实在是纠结得很。
当他走了大概二十几个来回时,门开了。
“进来吧。”
“嘿嘿嘿,大师兄。”当归跟着风尘进了屋里。
风尘给当归道路被热水,当归接过去喝了一口,看向风尘,不知道说什么。不过风尘先开了口:“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我……想说,但是答应别人不能告诉其他人……”当归一脸无措。
风尘轻笑,道:“你只答应了不能告诉其他人,可我又不是人啊。”
这话颇有些哄骗的味道。
“是欸!”这下当归“茅塞顿开”,“那我说了啊?”
“嗯,说吧。”
之后小半个时辰,当归将傅周三人的事与风尘讲了一遍,说得是犹如滔滔江水,差点连绵不断,激动得仿佛自己是其中一人。其实这些事,凭借风尘的耳力,早在船上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只不过看着当归这般绘声绘色地讲故事,觉得颇为有趣,也就不忍心打断他。
“师兄,我今日想出了一个良策。”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