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神仙都是超然脱俗,不拘一格的,比如药君方无念,表面看上去淡然于世,但鲜有仙知他是个十分好面子的,就说这收弟子的拜师礼,都要请了四海乾坤的神仙来观看,设宴七七四九天,叫整个仙界都知道了才好。
当归穿上带有药君坐下弟子印记的仙袍,徒步跨完了药谷三千九百级台阶,才喘着粗气拜向坐在首位的药君,这拜师礼总算是成了,围观的众仙不禁感叹:看来做药君的徒弟当真是不容易。药君虽说是个爱面子的,但他懒于应付那些只知道讨好他的仙家,而当归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应参加宴席的众仙,早在自己房中躺着了,这招待来宾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风尘和碧云头上。
此时宴席上的众仙还翘首以盼着两位主角的到来,碧云看向风尘,用眼神询问该如何是好,只见风尘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何意。
“众位仙家,我师父带着小师弟去了灵山寻陌神了,劳烦各位久等了,现下都请便吧。”风尘替一老一小寻了个由头,便也转身离开。碧云也想跟着离去,但想着毕竟是药谷设宴,师父和大师兄都不在,自己还是得留下了顾及药谷的脸面的,只能停下脚步。
众仙本来久久未见药君和他的小徒弟前来,心中有些微愤,不过听二人去了灵山,不敢同时得罪了陌神和药君,都只能假装不在意地咽下这口气,心里宽慰着:反正吃食什么的也不短缺,管自己尽兴玩乐算了。
死生殿中,方无念拿了些东西想给当归,找了半个死生殿也不见人影,想起方才他累坏的样子,就寻到当归的房中去了,推门一看,当归果然是在这。
“当归。”
当归正是半梦半醒,听见师父的声音,连忙坐起来。
“师父?”因为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这么猛地磕到了床脚上,“哎哟!”
方无念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去揉当归的脑袋,有些责怪道:“急什么,师父又不会跑了,这么不小心?”
左右不过是磕着了,揉了两下也就不疼了,当归立马被桌上的东西吸引过去:“师父,这是给我的吗?”
方无念见他那猴急样,就将东西拿到床前,道:“这是师父给你的拜师礼,你瞧瞧,喜不喜欢。”
方无念送给当归的是一株野珊瑚,平日里看着平淡无奇,但在月光下会有彩色的流光萦绕在周围,不仅模样好看,还是一味珍贵无比的药材。当归看着方无念送来的东西,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是味药材,就开着玩笑对方无念说:“师父,这……算不算是我的同族啊?”
方无念难得给面子笑了一笑,又要去揉当归的脑袋,想说什么,却被来人打断。
“师父。”是风尘,“我来看看小师弟。”
方无念将手收回,淡淡看了一眼风尘,只轻声回了一个“嗯”,嘱咐当归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风尘与当归目送药君的背影,直到他出了门看不见了,当归才收回了目光,只是风尘还愣愣地目不转睛,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当归喊了一声,风尘才回过头。
“怎么样,累坏了吧?”风尘又恢复了往常含笑的模样。
“嗯,是有些累,”不过此时当归已经休息了一会,精神还不错,就继续和风尘聊了下去,“大师兄,你当年拜师时也是这么大费周章的么?”
风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挑了挑眉,又微微转了转眼珠子像是在回忆,轻笑了声,才道:“我当年拜师……可比你难多了,除了这三千九百级台阶,师父还给我使了不少绊子。”
“嗯?大师兄你这么厉害,师父就不拍将你吓跑了,失了一个好徒弟?”
“是啊,他怎么就不怕将我吓跑了呢?”同样的话,在风尘这似乎有更深的意思。”
当归感觉得到却读不懂他话里含义,只能疑惑地看着他。风尘只是摇摇头,扯开了话题,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不一会就将这件事给忘了,与风尘聊得甚欢。等到当归打了第三个哈欠的时候,风尘就让当归躺下休息,细心地关上了门窗离开了。
前几个时辰太累,当归这一觉睡得甚是畅快。
等到四十九天的宴席结束,药谷没有什么闲杂人的时候,药君才开始教习当归仙法。想要学好药谷的仙法,就得将当
归之前在灵山学的摒弃,从头来过。当初风尘与碧云都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两人仙资极好,拿得起放得下,十分轻松,而当归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重来过,不能用你姑姑教你的那套,若是再叫我发现,你今日就去谷里采药吧。”药君这一翩翩君子,训起弟子来倒是毫不含糊,许是平日和陌陌斗嘴斗得多了,嘴皮子功夫也是厉害起来了。
而当归就只能叫苦不迭:“师父,我都练了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是练这个,能不能换一样?”
“哼,别跟我来这套,你姑姑好的不教你,偷懒取巧的法术倒是教了你不少,你既已拜我为师,往后不准再在死生殿用灵山的法术,记住了吗?”
“哦,记住了。”当归自然是不乐意的,可谁叫这人是师父呢,还是自己跟姑姑死皮赖脸求来的师父。
方无念见了当归这副不乐意却不得不答应的样子,忍不住用袖子掩着嘴偷笑了一下,往后教导当归的时日里,总是禁不住像今天这样逗逗他,算是给平淡无波的日子增添点乐趣。这样的恶趣味当归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偶尔觉得奇怪:从前温柔大方的师父,怎么如今尽是挑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教育他?莫不是近日神仙生病的少了,师父太清闲了?
当归不察觉,但是有其他人会察觉,比如几乎与他们日夜相伴的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