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散去不多时,草屋上的烟囱里生气了袅袅的炊烟,整个小山谷里都弥漫着一股子饭香。
“腰板要直!下盘要稳!抬头挺胸。”
清脆的声音在小村落里荡漾,带着让人振奋的语调,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扎着马尾的女子正手持细木棍对着一群孩子指指点点。
“小胖子,你那是马步吗?明明是支着两条腿站着,给我弯下去!”
“雨娘娘,您别打,疼……”小胖孩子双手捂着屁股跳得老远,一双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一脸凶相的女子。
“臭小子!”落雨作势扬了扬棍子,却没有真的下手去打。
一群孩子看着小胖子的窘相哈哈大笑起来。
“小雨,吃饭了……”屋内,一道温柔而欢乐的声音响起,紧随着是一个孩子嘹亮的哭喊。
落雨连忙扔下棍子朝屋内奔去,而院子里扎着马步的孩子们也一哄而散,纷纷朝屋子里奔去。
你推我挤得围在抱着孩子的女人身边。
“兰娘娘,给我们看看小弟弟呗……”
“小弟弟肯定是饿了……”
“呀,怎么湿湿的?”
“尿了!小弟弟尿了!”
“哎呀!快跑!”
于是,围得结实的一群孩子有一哄而散,站在李晓兰两步远的地方勾着头看。
李晓兰被孩子尿了一身,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
“小雨,快,快找块尿布来。”李晓兰抱着孩子匆匆进入里屋,落雨嘴里叼了半块馒头,风一般的速度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灰色的尿布。
孩子们纷纷好奇的随着落雨进了屋子,看到两个女人将小婴儿的襁褓打开,抱出柔柔嫩嫩的小身子,垫上干净的尿布,重新包好……
“小祖宗哦……”落雨皱眉看着怀里吃吃笑着的孩子,忍不住的罗嗦,“从昨晚到现在,你这是第十块尿布了……你可真能折腾人……看把你兰姨的衣裳也尿湿了……打你的小屁屁……”
孩子不以为意,依旧将小手塞到自己的小嘴中,嗦得厉害,还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吟哦。
李晓兰换下滴着水的长裙,将湿了的尿布和襁褓一起放到衣盆里,端了出去。
“娘娘,给我们看看小弟弟呗……”之前说话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重新凑了上来,咬着自己的小指头瞅着落雨。
落雨将孩子抱在怀里,蹲了下来,小家伙们一翁而上,纷纷扒着襁褓看孩子。而被包起的孩子也是好奇的瞅着一众人,似乎眼前突然出现的众多脸孔让他惊喜不已。
“小弟弟的手好小啊……”小姑娘捏着孩子的小手,惊叹。
“我跟你说……”一旁,小胖子趴到小姑娘的耳朵边咬耳朵,“我跟你说,小弟弟的******比他的手还小……”
小姑娘歪着脑袋:“******?”
“就是小弟弟尿尿的……”
“你怎么知道?”一群孩子围了上来……
“上次兰娘娘把着小弟弟尿尿的时候,我看到的呗……”小胖子得意的扬起了头。
落雨听得一脸黑线,将怀中的孩子紧了紧,盯着底下小孩子们的脸死命的瞅,心里不断絮叨……真是一群小色魔……
“小雨,箫大夫回来了。”门外,李晓兰将洗净的衣衫挂在绳子上,一边对着屋内的落雨轻呼。
“哇!瞒瞒回来了!”呼啦一下,原本堵在屋子里的孩子群一瞬间移到了屋外。
“沈姑娘……”萧钧儒卸下挂在肩上的药箱,好不容易摆脱了孩子们的纠缠进了屋,看到落雨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心里很是安慰。
他是一个月前遇到落雨和李晓兰的,那时他正在这附近游医,从皇宫里出来时,君籽瑜并未强留他,所以,他并不晓得那之后发生的事,只是有一日从一位病人家里回来时,看到沿街两个女子靠在一起,怀中的孩子显然已是饿极了。
他一时不忍,便将怀里的一些碎银子搁在了她们面前,却不料,抱着孩子的女人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沙哑却坚定的说:“拿走!”
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清明的大眼睛忽闪着,却让他一瞬间失了神,冰冷的声音却让他有一种熟悉感。
“瑜,瑜妃娘娘?”萧钧儒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女子浑身一震,赶忙别过脸。这一下意识的动作确定了萧钧儒心中的想法,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两个女子的处境,一时半会说不上话来。
“你们……李美人?!”
李晓兰紧张的躲在落雨身后,将脸死死地遮了起来。
落雨起身,一把推开呆住的萧钧儒,拉起李晓兰就跑,毕竟是两个女人,更何况还抱着个孩子,萧钧儒反应过来后紧紧的追着。
总算在一处乞丐窝前将两人截住了,气喘吁吁的靠着墙,看着眼前同样喘息的厉害的两个女人。
“瑜妃娘娘,您怎么不回宫?”缓过劲来之后,萧钧儒单刀直入,东都里到处都贴满了她的画像,他敢肯定,君籽瑜快疯了……却一直没有找到她一星半点的消息,根据傲传来的消息,君籽瑜现在难过得很,还被心柔狠狠地骂了一顿。
“滚开!”落雨恶狠狠地瞪着萧钧儒,强烈的想要压下胸中的起伏。
“跟我回宫去,皇上找你找得都快发疯了。”萧钧儒皱眉,上来就要抓落雨的手。
却被落雨躲开了:“我不会回去的,除非我死!”落雨咬牙切齿的回答。
这让萧钧儒始料未及,本以为她是被人劫持,没想到竟是自己不愿意回去……
于是,一场拉锯战开始了,最后,在落雨以死相逼的情况下,萧钧儒最终妥协了,将她们带出了乞丐窝,安置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来。
“小家伙有没有乖乖的?”萧钧儒凑到落雨跟前,低头看着她怀里唆着手指的小人儿,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
鼻尖,落雨的清香淡淡的蔓延着,带着一股奶水的味道,让他有些尴尬,连忙直起了身。
“吃的挺多!”落雨自豪的笑了笑,她的儿子,就是吃也比别人家的吃得多!
萧钧儒不语,只是笑了笑,每个母亲都是一样……一样的美丽。
别开眼,萧钧儒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塞到孩子的小襁褓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给他防蚊虫的,夏季快到了,孩子金贵。”
“谢谢。”落雨开心的道着谢,将朴素的荷包挂到孩子脖子上。
“吃饭了。”门外,李晓兰特有的声音响了起来,落雨拉着萧钧儒走了出去。
萧钧儒只感觉到那双纤细的手似乎有着魔力一般,将他的身子烫的火热,连忙收回手。
落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摇了摇手,率先走了出去。
“心柔,回到豫王府了。”饭桌上,萧钧儒将得来的消息平淡的说了出来。
落雨的手顿了一下,继而恢复了正常,只恩了一声。
李晓兰却浑身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萧钧儒……狠狠地皱起了眉,不安的情愫瞬间漫上了她的脸庞。
“你怎么了?”落雨看着许久不动筷子的李晓兰不解的问。
李晓兰放下筷子,严肃的看向落雨,从那日落雨收留了她到现在,她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情,像她这样幼年丧母,父亲又被定罪的女孩,这个世界本已没了她的立足之地,是她给了她一条活路……哪怕是最艰难的日子,也没有抛下她……这份恩情让她感动。
“小雨,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李晓兰说罢,率先进了屋。
饭桌上,落雨与萧钧儒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落雨将怀中的孩子递给萧钧儒,随着李晓兰进了屋。
豫王府里,这几日忙翻了天,君籽琪为了安排梁梦茹的和亲,已经三日不着府门了。而被君籽琪关在府里的心柔却并没有闲着,打听清楚了和亲的日子和行程,心柔提前做好了准备……
“小雨。”李晓兰不安的握紧了双手,眼中闪着担忧的光。
“怎么了?”落雨不解的看着她。
“我觉得……我,我也不知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看李晓兰吞吞吐吐的的模样,落雨没有皱了起来。
“没关系,如果很为难的话,我不会逼你说得。”
“不。”李晓兰立刻否定,扬起的小脸上上满是担忧,“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虽然我还不确定,但这件事关系到你妹妹,甚至,甚至关系到皇上……”
“什么事?”听到这里,落雨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李晓兰。
“你知道,当晚我为什么抱着小皇子跳入湖吗?”李晓兰歉疚的看着落雨。
落雨没有答话,只是静等着李晓兰的下文。
李晓兰露出一丝苦笑:“你知道的,我爹……”
“对不起。”落雨的道歉打断了李晓兰的话,眼中的歉疚让李晓兰微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自作孽了……连累了父亲。我十三岁的时候见了皇上,便一心想要嫁给他,虽然那时他爱着洁妃,我依然不可遏止的爱上了他。我是被挪云贵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