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坞堡的第三进院落内。
大个子双臂环扣,牢牢把一人勒在怀里,路远一手捂住这人的嘴,另一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向其手背方向猛地一用力。
只见那人的说双目霎时圆瞪,两脚乱踢,奋力挣扎,额头也冒出了豆大的虚汗。
等路远松开手时,那个向着手背的方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始终不肯复原。
这时路远又抓住他的另一根手指,等他稍微平静下来,狞声问道。
“再问你一次,丑儿…在哪里?到底说还是不说?”
那人眼神中满是恐惧,连连点头。
既然小石头能确认就是这人把丑儿抓进来的,那丑儿的下落自然也要落在这人身上。可初时他的言语还颇为猖狂,假装自己硬气,结果路远只能上点手段,可才起个头就把他彻底吓垮,接下来问什么答什么。
从他的嘴里,路远他们得知,西山岢带走的猎队总共有十六人,都是西山家的好手,大概十日以后才会回返。而西山家留守在坞堡里的,只有十二个男丁,且多为老弱。
另外,听到前面的动静后,同家妇有安排人去往侧门点火,准备丢湿木进去生烟,向出门的那队猎队示警。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丑儿的下落,她被抓进来后直接送到了同家妇那里,已经动过刑罚了。
所有想知道的事情都问了出来,路远对大个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把人放开了。
大个子松开了双手,却目露狠色。
骤得自由,那人还有些迷糊,一时呆站在原地未动,抬手想观瞧自己被掰断的手指。
可大个子这时已经双手握拢成拳,高高举起,重重往那人顶心砸落。
那人的颈部吃不住力量,直接往两肩之间塌陷下去,瞬时没了气息。
路远看着一愣。
可再一细想,随身没有绳索,人也不可能轻易放走,带在身边只是累赘,虽然知道大个子完全是为了泄愤,可杀了也就杀了,此时此地,没什么好多说的。
……
留守的十二个西山家的男丁,就此全灭,剩下的只有没什么战斗力的妇孺与仆奴了。
……
继续往里,院落的最深处,走近看起来布置最好的那几间屋子,果然在第一间,一进门就发现了丑儿。
这是一间宽敞且空旷的厅堂,除了一些简单的装饰,连稍大点的家居物件也没有,只在地上摆放了几个圆形蒲团。
厅堂的中央,一个穿着华丽、面相刻薄的妇人,正姿跪坐在一个蒲团之上,看样子多数就是那名同家妇了。
对于路远三人的到来,同家妇明显有些错愕慌乱。
另外还有一名中年妇人拿着一把短剑站在同家妇身前,剑锋虽然指着路远三人,但手却抑制不住,抖个不停。
厅堂的一角,丑儿被两名健壮的女奴一左一右挟着的胳膊,双脚拖在地上,低垂着头。头发披散下来,和身上的衣服一样,都被水淋湿透了。
“丑儿?”
听到路远的声音,丑儿艰难地抬起头,发帘之后的面容隐约可见一大片红斑。她的视线寻找着大个子,看见后勉强在嘴角扯出一道苦笑。
大个子的怒火犹如被撒入一捧碳粉,立时炸开。他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直接把两名女奴吓得丢下丑儿就往后退。
大个子赶紧丢掉手中木闩,在丑儿倒地前将之接在怀里。
“来人啊!快来人啊!你们竟然让外面的贱奴惊扰到主母!你们这些养不熟的贱奴,给我退下去,退下去!啊……”
中年妇人虽然吓得面色苍白,手中的短剑也像是拿不稳了一样,随时可能抖落掉下,可依旧不断地在叫喊、喝骂,展示着自己的丑恶。
这声音让人烦躁,随着大个子的动作,路远也不发一言,上前一步就把她刺倒,短剑掉落在地。
这一幕再次吓到了两名女奴,他们互相抱在一起,躲进角落里惊声尖叫。
后面的同家妇急忙趴身探手,想夺取掉落在地上的短剑,路远却抢先一步把短剑踢滑向身后。
连最后那点虚假的凭恃也没了,这下子,同家妇彻底乱了神。
“你们想干什么?西山家的猎队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死定了!还有,告诉你们,我可是同家女!敢伤我,同家不会放过你们的!你别过来,滚开、滚开,别过来……”
她坐倒在地,一边说,一边两腿踢蹬地板往后畏缩。
路远还在考虑该怎么处置她,却看见原本拖在最后的小石头越身走上前,咬着牙切着齿。藤筐也不知何时已经卸下了,双手反握着一把短剑的剑柄,短剑锋刃笔直下指。
“小石头!小石头?你这是怎么了?”
小石头对路远的呼唤充耳不闻,只是一路走到同家妇的面前,在她歇斯底里的哭喊中,高高举起短剑至头顶,然后奋力扎了下去!
“啊——啊——啊——”
鲜血四溅,短剑被拔起,举高,然后再次扎下……
一下又一下拖着长音的凄厉痛呼渐渐变得弱不可闻。
该怎么处置,不用考虑了……
……
这完全是残忍地虐杀,同家妇的尸体很快没了人样,可小石头还在一下又一下的剁下去,似乎不剁成肉糜不肯罢休,怎么叫也不肯停,疯魔了一般。
场面愈发血腥,两名女奴都被吓晕了过去,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路远招呼横抱着丑儿的大个子一起退了出去,看得出他们二人也一样受不住这场面了。丑儿甚至都已经被激得干呕过一次,现在只是把头深埋在大个子怀里,瑟瑟发抖。
看到不远处有一缕轻烟飘起,路远想起还有一件事,据被抓的那个男丁所说,同家妇之前有安排人去烧湿木生烟。
“大个子,带路,我们…先去侧门。”
……
快步穿过几条屋舍间的小道,三人从一扇小门走出了坞堡,与轻烟飘起的方向一致。外面有几名仆奴已经燃起了一堆火,眼看着就要把浸过水的湿木丢进去,结果发现路远他们,立即四散逃离。
踢散了火堆,路远带路返回,这次的脚步就不像刚才那么急了,半途中遇见了几乎被染成血人的小石头。
……
“我的姐姐说过,如果她们死了,就是被同家妇害死的。在那一夜,她们都死了,还被扒了衣服丢在死人堆里,最后还是我亲手埋下去的。”
那一夜,是指西山家内乱的那天吗?路远在心中暗想。
那一夜的小石头确实极为反常。
“她们没让我报仇,毕竟我们只是贱奴,但是我忍不住。”
“我觉得跟着你也许会有机会,结果我真的等到了。”
小石头的神色有些沉郁,还有些释然,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能说出来的话,不断吐露出来,就好像突然长大了一般。
小小的个子,坦然站立在几人面前,满身满脸的血迹,却若无事人似的,没有任何不自在。
路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将他脸上的血渍抹去。
“动手的时候不觉得,完事后傻了半天,又吐了半天,现在才好点。”仿佛知道路远心中所想,小石头突然开口解释道,让路远又多了一份惊讶。
“哑巴的那根木头……”
“不要再…叫哑巴,记住,要叫大个子。”
“哦,”小石头乖乖应声后继续说道,“大个子的木头丢在那里,我原本想帮他拖出来的,可实在太重了,我又吐得太狠,力气都提不起来,所以只能拖到院子里。”
路远又看了看大个子,他一直横抱着丑儿,身上的箭矢都未拔,伤口也没有处理。而丑儿大概也经历过折磨,始终萎靡不振,现在好像都已经睡着了。
“那根木头先…放在那边,不用管,我们去找找…有什么能裹伤的东西。”
……
一路搏杀下来,路远竟是囫囵齐整,一点破口都没有。
小石头运气也不错,除了一些淤青,最多就是擦伤磨破的程度。
而丑儿看起来没有外伤,大概只是身体疲乏萎靡了精神。唯有大个子,虽然他浑不当回事,可身上几处血肉外翻的伤口看着还是挺瘆得慌的,更何况还有箭杆坠在外面。
关于怎么处理伤口,小石头是不可能指望了,而路远也只是依稀能回忆起一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同家妇躺尸的那个房间,在路远的指点下,将整个后院翻箱倒柜了一番,勉强找到了些刀、盆、草药、布匹等物件。
不过路远没找到记忆中的那种缝衣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这种事物。
接着还是一番手忙脚乱,烧水消毒、清洗、割肉,然后挖出箭头,大个子再是坚强耐痛,也生生咬断了口中的软木。
等最后抹上草药包裹起来,大个子也放松下了心神,昏昏沉沉地酣睡了过去。
而丑儿一直躺在一旁,没有醒过,也许是到了大个子身边就能找到安全感吧。不过老斧头已死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这种打击,且等等,且等等吧。
路远擦去满头的汗水,却不敢休息,继续与小石头一起守在房间门口。
……
坞堡里彻底乱了,四处都响起喧哗的人声,不过也许是路远一行人杀出了凶名,一个下午始终没有人敢靠近后院。
但是这样的局面还是在快入夜的时候被打破了,几名吃土奴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