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了酒肆,邓璞便领着齐魁向田县东边走去,走着走着便到了东城门。齐魁看那城门紧闭,但邓璞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烟花柳巷居然就在城门边上,可是附近也看不见灯红酒绿,更听不见琴瑟喧嚣,似乎不像师父以前说的那般热闹。
还是说其实是在城外,这人难道还能叫开城门?
“那地方在城东外,还请少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和城门值班的弟兄交代一下,好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阁下请便。”
邓璞把齐魁留在原地,只身前往城门楼。
能随时叫开城门,如果不是官吏,那不是县太爷的儿子,就是附近的哪个大家的公子。
可是,我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一路上也没见有人迹,何况最近山上还出了响马。要是这城东外真有什么大家大户,肯定不会被响马放过。
除非……那响马,就是城东外的大家暗地控制的。可是昨天那二当家还要劫道求财,昨晚那伙响马还要劫掠田县,却也不太像养寇自重。
而且连县城都敢打,难不成养寇自重的,是县令……
齐魁还在想着,邓璞已经从城门楼下来了,还带了两个巡捕下来开门。
“少侠,我们走吧。”
目前没什么头绪,还是先观察观察,何况凭他的武功,再来八十个都不是我对手,倒不必担心什么。
两人出城门,径直向郊外一片树林走去。就这么在黑夜走了近四里地,四下一片漆黑,丈外便不见前方何物,完全看不到有人的迹象,甚至没有一点生机。
除了越来越茂密的树木杂草,和时不时头顶略过的蝙蝠,这一路行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可能,这片就从来没有人走过。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不知情况,所以一路无言。一个本就是调虎离山拖延时间,自然也没找话说。本来就有些阴森的林子,显得更加慎人。
齐魁自幼在山上长大,晚上睡不着经常出来闲逛,对齐魁来说,漆黑一片的林子,跟热闹的县城其实没什么两样。
而邓璞,虽说头一回晚上行夜路不掌灯,但却异常镇定自若。
如果平时,可能还会怕有什么脏东西,或山上的野兽伤人。但现在,邓璞巴不得窜出个山野鬼怪,把他俩大块骨朵。哪怕以身饲精怪,也决然好过让妹妹受辱。
“这一路上,还未请教朋友姓名,敢问朋友怎么称呼?”齐魁虽然话语平静,却把邓璞惊出一身冷汗。
“我……”
邓璞定了定神转身欲答,但却看见一双异常诡异的红瞳停在半空中,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果然,是个妖人。
“免贵姓王,家就在城东的王家庄,那好地方也是家父建的,原本是专门招待贵客用的。
后来家父经常出远门,无心打理便交付给我。让我稍加改造,白天就是一处没人的大宅子,晚上便成了个好地方。”
“那…想必地方不小吧。”
邓璞稍加思索:“那当然,比城西的白玉庄可大了去,而且还隐秘的很。官府都不知道,就是最近山上闹响马闹的厉害,也未曾波及。”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齐魁想着想着,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邓璞擒住按在地上。
“少侠,我好心请你去消遣,你这是为何?”邓璞虽被擒获,却语气平和的问道。
“王兄,你说话滴水不漏,我想到的没想到的你都想到了,真是让人不好找空子钻。”
“少侠何出此言?”
“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听钱班头说的。”
“那为什么钱班头,会跟你说这些!”
“朋友聊天家长里短的,聊出什么都不稀奇,这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钱班头有事要走,但又不想怠慢了少侠,这才让我好好招待一下。”
两人言尽于此,齐魁感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但还是冷笑着说道:“好好好,王兄果然机智过人,我根本就问不出什么。”
邓璞淡定的笑了一下:“少侠想问什么直说就是,何来问不出一说?”
“王兄不必再说,我知道我说不过你。每一句都说的有理有据,你在说下去,我怕是要被你说服了。”
邓璞正欲反驳,却被齐魁捂着嘴巴。
“王兄,什么都别说了。似乎我一张嘴你便知道答什么,不过可惜,是钱班头说了不该说的。”
齐魁说到钱班头,原本无意反抗的邓璞,突然反手挣脱擒拿,一记鞭腿扫退齐魁。
刚才被制住都异常冷静的邓璞,此刻已经慌了神:“你,难道一开始就知道!”
兵不厌诈,这人果然有假!刚才那么镇定,现在又如此反应。如果我所料不错,再诈他一下,关心则乱必出马脚!
“你,就是白玉庄的少庄主!”
邓璞顿时慌了神,怒不可遏的看着眼前人,自觉已经滴水不漏,却没想到一开始,他从一开始就是无用功。
“你…你!!!”
齐魁摊了摊手:“不过如此。”
已经暴露身份的邓璞,此刻也不再隐瞒,反正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以命相博的打算。掏出袖中暗藏的机关铁尺,掌心一震三尺青锋从中弹出。
“泰山之上,周天门下。恶贼,你休得猖狂!!!”
一句恶贼,突然让齐魁颇为不解。
“……什么?”
“怎么,还不敢承认吗?”
“那个…什么…我们应该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你妹妹可有婚约。”
“哈哈哈哈——!”邓璞仰天大笑一番,“你果然图谋不轨!”
齐魁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师父说我娘子在白玉庄,我问过她叫什么,我师父没说,只说姓邓,是个大家闺秀。
听钱班头说白玉庄有个小女儿,所以我应该是你妹婿。如果你真想打一架也无妨。反正你不是我对手,我会注意不伤着你的。”
邓璞眉头紧锁,愤愤的回答道:“恶贼,你……”
一把断剑……长虹……红发。
邓璞受齐魁挑衅,正欲发难。突然,颅内灵光一闪,想起了妹妹曾经说过的话。
借着月光,看了看齐魁的头色,好像真的是红色,就是颜色太暗,不细看还看不出来。
“你手里的,是把剑?”
“没错。”
“什么样的剑。”
“就是剑啊,不过从中间断了,只有半截。”
都对,莫非真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齐魁。”
眼前人报上姓名后,邓璞这才松了口气。
“妹婿啊,真想不到会这样见面。”
齐魁笑了笑,“那大哥,你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令妹吗?”
“这个……”
邓璞忽然表情略显尴尬。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那个…我让钱班头通知我妹…跑路了。”
“……啊!”
“就今天下午。”
“那怎么办!”
“没事,我家离县城有点远,虽然钱班头下午就走了,不过现在应该还没到”
“那就好…个什么呀!他下午去都没到,我们还能飞过去不成?”
“这个…还真可以。”
齐魁疑惑的看着邓璞,从腰间拿出火折子和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然后点着了那个“小玩意”。
“嘭——”
一个火星从中飞出,飞了几丈远,并伴随着天空中一声巨响,“啪——”的一声吓了齐魁一跳。
“咕——咕咕——”
不一会,飞来了一只鸽子,在邓璞手背上落下。
“现在知道,我们怎么飞回去了吧。”
“知道是知道了,不过你带纸笔了吗,难道要写血书吗?”
“额…那你写吧。”
“……你咋不写。”
“那可是你娘子?!”
“那还是你妹呢,何况是你整出的事!”
“我写字不好看,怕她认不出来。”
“她都不认识我,能认识我的字迹?”
“那…你出血,我来写。”
齐魁想了想:“好,没问题。”
一把抓过邓璞的右手,一口咬下“啊~”一声惨叫,邓璞右手鲜血直流,鸽子也被惊到了树梢上。
“血出来了,写吧别浪费了。”
邓璞扶着滴血的右手,“你…怎么不咬你自己,我可是你未来的大舅哥,你真下得去口!”
“这个…事已至此,就委屈大舅哥一下了,现在咬我也浪费不是……”
与此同时,城西白玉庄的大门前,一个少女正掌灯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人。
哥哥今天真的好晚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他生辰,菜早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