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彻继续闭着眼没有开口,过了片刻,才不急不慢道:“冥忧阁最神秘的地方在于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但是每次你与本王一起时,他们总会有所动作。”
“所以殿下这是以己身为饵,让他们露出马脚!”恍然大悟的苏轻羽偏头看向他,接过了话头。
他瞌眼没有说话,默认了她的话。
搞清楚状况的苏轻羽准备下车,然而,脚步刚动,顿了顿。
偏头看向闭着双眼没有丝毫下车想法的人,她眼底划过一抹为难。
迟疑片刻,外面传来离落的声音:“小姐,外面地面有苔藓,一会儿下车小心。”
“嗯嗯。”她浅笑点了点头。
这时,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泷泽彻。
斟酌了片刻,她小心道:“殿下还有事?”
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
苏轻羽直觉察觉了几分不对劲,心里将自己的行为过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心里一定。
凛王一直被称为喜怒无常,或许,他这样是日常吧。
松了一口气后,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殿下,你这是……准备什么时候下车呢?”他不下车,她也不好先走。
看着完全没有下车意思的人,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为难。
突然,闭眼正襟危坐的人冷笑一声:“怎么,急着下车?”
一时间,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臣女只是……”
“想下车就下车,问本王做什么?”声音有几分阴阳怪气。
苏轻羽眉头紧皱,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但还是客套的问了声:“殿下是让臣女先下车?”
“嗯。”声音有些敷衍。
苏轻羽搞不懂他的怪异,犹豫片刻,谨慎道:“殿下,这样不太好吧,还是你先请。”
“不用了。”泷泽彻闭着眼睛,淡淡撂下一句话。
“殿下……”这时,她又开口了。
他袖间的手微僵,侧耳等着她的话,只要她再说一句请他下车的话,他便下车。
一时间,腕间脉搏突突突地跳。
“小姐,既然殿下让你先下马车,你便先下来吧,大丈夫坦坦荡荡,没有后宅妇人的那些七拐八绕,你若在再推脱下去,反而是对殿下的不敬。”外面传来离落的声音。
苏轻羽似被提醒到了一般,睫毛微颤,连忙改口:“既然殿下这样说了,那臣女便不忸怩了。”
起身弯腰掀开车帘,地上的确许多青苔,她微微蹙眉。
这时,眼前伸出了修长的手,是离落。
她如往常那样轻轻的搭了上去,娇小的手在他的大掌下,似乎一下子就能完全握住。
倏地,苏轻羽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寒光,尾椎微凉。感受到危险的她一回头,原本还坐着的人倏地来到了她面前。
一抹炙热覆上了她的手背,带着戾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小姐是本王请来的贵客,还是由本王扶她吧。”
她一回头,只见他眼底划过阴翳,睫毛轻颤:“殿下,你别折煞臣女了,让离落就……”
“闭嘴。”干脆利落两个字。
泷泽彻看着一身白衣,澄澈如谪仙的离落眯了眯眼,捏紧了手中柔弱的手,将她的手拿了出来。
离落似灰似黑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看着他不卑不亢道:“殿下何必恼怒,离落一阶下人扶主子下马车是应该了。”
举止身姿,宛若如玉公子,没有任何奴意。
泷泽彻看着他冷笑一声,直接将苏轻羽打横抱起,一个飞身飘向宅院。
落到地上后,他将她放在地上,自己走向了阁楼里。
苏轻羽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高声道:“殿下可是生气了?”
前面那个身影顿了顿,转头看向她,“本王没有。”
深邃的眼底沉沉如水,看不清任何思绪。
她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道:“没有就好,也是,殿下能因什么事生气。”垂眸遮住眼底神色。
泷泽彻手指微僵,沉默地打量她片刻什么都没说,独身向门里走去。
留在原地的她眼底划过一道为难,不知道他这是让她跟着他,还是不让她跟着?
这时,落在后面的离落也从外面的圆门走了过来,在离她几步的后面停下:“小姐……”
刚说两个字,门内传来了泷泽彻的低沉的声音:“苏小姐,本王邀你出来可不是让你与人花前月下的。”
话有些难听。
苏轻羽眼底划过一道暗沉,客气的声音里压抑着几分不悦:“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女自问行的正、坐的直,您何必如此诋毁臣女清白?”
受了一路莫名其妙的气,她毕竟不是一团泥巴。看着门里的一室昏暗,她定定站在外面,挺直的身影如同寒雪里的腊梅。
良久,门里没有动响,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道些许飘忽的声音传了过来:“本王这里有些新鲜玩意,还请苏小姐过来尝尝。”
见他避而不谈地转移了话题,她眼波微闪,配合一声高笑道:“能被殿下称为新鲜玩意的,那一定是极其珍贵的物件,既然如此,臣女便谢过殿下的邀请了。”
垂眼浅笑,盈盈一拜,先前的不快仿佛只是幻影。
抬脚走了进去,离落候在了门外。
泷泽彻一身玄衣,看着从门口背光而来的青涩身影,眼底划过一抹恍惚,飞快掩去,终究,只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他一转身,向屋内走去:“跟着本王。”苏轻羽乖顺地应了一声,抬脚跟了过去。
片刻间,两人到了一个宽阔的庭院。
庭院很空旷,在白墙青瓦旁有一颗遒劲的百年大树,即使树叶枯黄,依旧带着几分直冲九云霄的气势。
树下有一个紫檀木香案,香案边有两个青鸾团刻紫檀椅,相对而坐。
风轻抚过,树上两三落木簌簌而下,轻轻飘在香案上,带着几分禅意。
这不是凛王向来的风格。
苏轻羽挑了挑眉,偷偷偏头看向身边的人。他察觉到她目光后微微偏头,淡淡道:“走吧。”
两人坐好后,他拍了拍手,一阵素雅的香风袭来,几个婢女手捧着一个似花苞般的东西走了过来,裙踞蹁跹间轻声走到他们面前,将那几个颜色素雅的花苞放在了他们面前的桌案上。
放完后,她们便如来时一样悄声走了。
苏轻羽看着眼前普通的“花苞”,挑了挑眉,有些疑惑道:“殿下所说的新奇玩意儿就只这个吗?”
泷泽彻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抬手从旁边拿起一个细小的枝桠,轻轻放在“花苞”的尖尖上,快速敲了一下。
啪嗒!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原本普通的花苞瞬间绽开,层层叠叠的花瓣撒撒而落,格外好看。
花瓣完全舒展后,露出了中间一小盏琉璃樽,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粉色汁液,不知道是什么,隐约觉得那些香味是从这里面散出来的。
苏轻羽轻轻闭眼,深吸一口气:“好香啊。”轻叹道。
不知道为什么,闻着这味道,她的每根毛孔似乎都得到了舒展,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你开一个试试。”耳边响起泷泽彻的声音。
“我?”她有些诧异,微微睁眼,眼底带着几分迷醉,水润的眼眸一片潋滟。
泷泽彻眼底划过一道低沉,将手中枝桠递到她面前。
苏轻羽卷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深怕不小心碰上桌上的花苞。
她犹豫了一下,选了一只离自己最近的花苞。
学着泷泽彻先前的样子,她将枝桠轻轻放在上面,快速拍了下去,然而……一下子打偏看了。
并没有开。
看着被打下一道凹痕的花苞,她眼里划过一抹局促,稳住心神道歉:“臣,臣女不会。”
对面有布料摩擦声,一抬眼,一身玄衣的泷泽彻已经走到了她旁边:“本王教你。”
“嗯?”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蹲身握住了她握住枝桠的手。
微凉的手背覆上一抹炙热,她心尖一烫,颤了颤睫毛,缩手慌忙道:“殿下,臣女不……”学了。
“认真看着眼前的花苞尖。”带着磁性的声音里不容拒绝。
她倏地偏头,额头险险碰上他的鼻尖,刀削般的侧脸如被精心雕琢。
泷泽彻根本没看她,黑曜石般的瞳孔盯着那个花苞尖,聚精会神。
“动作要快。”温热的气流划过耳畔,脊背升起一阵颤栗。
她睫毛轻颤,有些走神。
这时,她被他握着迅速一敲,面前瘪了一条痕的花苞啪嗒绽开。
醉人的甜荡到心尖,混着身后熟悉的味道,心跳快了半拍。
手上的温度一消,泷泽彻起身坐到了她对面,没有看还在愣神中的她,伸手拿起枝桠将身下的几个花瓣全敲了开。
瞬间,原本简陋的桌案上多了几朵灼灼花朵,浓郁却不刺鼻的香味互相混杂,没有任何矛盾,反而让人如同身处一片花海。
花心的位置上均有一盏琉璃樽,盛着深深浅浅的粉或红。泷泽彻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起其中一个小琉璃盏,递到了还有些晃神的苏轻羽面前。
“你尝尝。”他淡淡道。
她有些迷蒙地接过,轻轻打开了小琉璃盏:“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