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明白,所以我也不会决定在宫宴的时候带你去。”真诚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着坐在座位上的那个人,他心似乎跳漏了半拍。
瞬间,回过神后的他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她:“宫宴不是不能带侍卫吗?我怎么能去?”
苏轻羽抿唇一笑,浅浅道:“你眉目清秀,就连一般的女子也比不上你。只要你到时候不开口,谁又看得出端倪?”
她叹了一口气,“况且宫墙内风云莫测,只有如同你这般武艺高强的人,才能保证我的安全。”微蹙的眉眼中带着几分惹人心疼的忧思。
“我……”离落皱了皱眉,如雪般纯洁的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他觉得哪里不妥,但一时倒想不出来那里不对劲。
苏轻羽看着外面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用指腹揉了揉眉心:“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再过了两天,我们就得进宫了。”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
离落见此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多言,虽然他很想知道她怎么把他带进宫。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苏轻羽微微抬眼,眉眼间的疲惫瞬间消失殆尽。
她猜测离落接近她也是有目的的,所以刚刚故意那么说,想要他心里有所愧疚,从而在他对她怀有目的时,更好的利用他。
晦暗中,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眼中思绪,只是依稀带着几分凉意。
夜风刮过,从门口吹了进来,带着几分呜咽声。
独自静坐在正堂中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可她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坚韧,让人不敢轻视。
日子过得不快不慢,或许是有了苏丞相的警告,她搬到雨花阁后倒是没有什么人特意来给她使绊子。
就在平平淡淡中,转眼间便到了她进宫赴宴的日子了。
马车上,苏轻羽端坐着闭目养神,一个侍女装扮的人影缩在角落,浑身带着几分幽怨。
突然,一道别扭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姐,我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她睁开了眼,看着那个侍女,眼里划过一抹笑意,嘴上却故作诧异道:“不妥当吗?先前为我们梳妆的紫菱可是说了,你比我可好看多了,更像一个女娇娥。”
这话,她倒是没有说错。
离落的眉眼间本就有着几分淡漠纯净的味道,此时换上一身淡石青色的衣裙,称得他肤如凝玉,眉如墨画,涂上口脂的红唇更是如点睛之笔。他不笑时,浑身带着几分清冷的韵味。如同昏君愿以烽火戏诸侯,以博其一笑的妖女。
反观苏轻羽,她内着檀色襦裙,外面披着竹青色的大袖衫。浑身没什么珠钗宝饰,只是在头上带了一直金步摇,腰间压了一块水色极好的玉佩。
虽然总体落落大方,但却让人看着有几分寡淡,如同清水挂面般,完全被侍女装扮的离落比了下去。
离落心口有些发闷,干脆别过了头。
见此,苏轻羽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了她腰间的玉佩上。
虽然平日里她一向不喜珠钗,也没有什么珠钗首饰。但是参加皇家宴会,她却不得不佩戴些贵重物件。
思来想去,还是丞相夫人的陪嫁金簪和清逸居士刚给她的玉佩合适。
突然,马车外面传来些许喧嚣。
“啊!好多毒蛇,你这个卖蛇人怎么把蛇篓子打翻了。”外面传来惊恐的嗤骂声。
她浑身一僵,一瞬间仿佛凝成了雕像。
风微过,车帘被吹得翻了开。
只见在外面的地上,盘旋着密密麻麻的毒蛇,五颜六色,色彩斑斓,俨然是毒性极大的东西,若被咬住,可能会当场毙命。
此时,它们微微昂头,冰冷的黄绿色眼睛紧紧盯着苏轻羽的马车,吐出的鲜红蛇信子带着嘶嘶声,如同前来索命的鬼魂。
似察觉到了什么气味,它们摇摆的身躯蠢蠢欲动,带着几分暴躁。
倏地,极速弹射的蛇身如同利剑一般,直直朝他们马车袭来。
外面胆小的人见了,不忍的别开眼,似乎不敢看即将发生的惨案。
离落眼底一沉,赶紧伸手搂过苏轻羽的腰,一手拍开马车顶盖,从上面飞身而去。
马夫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苏轻羽低头一看,只见马车瞬间便被毒蛇塞满了。此时在其中翻滚扭动,片刻间便没了声息。
她瞳孔一缩,这绝对不是一个意外。因为一般的捕蛇人并不会因为带这么多蛇。
念头刚一闪而过,她便看到马车中的蛇纷纷抬头,冷冷地盯着她这个方向。
顿时,湿腻的感觉爬上心头,她浑身微冷。
偏偏,这时离落已经落到了地上。
“快逃!”电石火光间,脑中划过什么,她厉声道。
“逃?逃什么?”突然,一道有些油腻猥琐的声音传来,“美人别怕,哥哥我自会保护你。”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痘痘流着黄色脓水的肥胖男人走了过来。虚浮的脚步和眼底的黑青无不显示了他的纵欲过度。
此时,他自我感觉良好的扇了扇扇子,却不想,直接带来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可偏偏,先前还蠢蠢欲动的蛇在他来后,竟然一个个的向后退去。
那人直接走到了他们面前,也没管身后的蛇,只是用色迷迷的眼神从她和离落脸上扫过,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那人果然没骗我。”
一股恶臭味从他黄黄的板牙中钻了出来,苏轻羽眼底微沉。
果然是有人设计,好歹毒的心机。今日她若没有带上离落,她现在恐怕都已经葬生蛇口了。
即使她侥幸逃脱,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眼前这人轻薄了,她的名声也就毁了。
府里的姨娘并没有这样的手笔,莫非是定国侯府给她的下马威?
突然,一只肥腻的手伸到了她眼前,似想要摸她的脸蛋。
可还没等离落动手,一道鞭子横空而来,狠狠抽到了他身上。瞬间皮开肉绽的他当即疼得在地上打滚。
“大胆贼人,竟敢轻薄官家贵女!”伴随着一道有些泼辣的声音,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比一般闺阁女子短了许多的头发高高束起,干净利落,她手上的鞭子彰显着她就是出头之人。
这时,她身后赶来了管理京城治安的宿卫军,他们快速疏散人群后将蛇群泼上油一把火点燃了。
那个女子走到她面前,落落大方道:“看你的装扮,也是参见皇后娘娘百花宴的小姐吧。我叫罗子卓,父亲是九门提督,不知你是哪家小姐?”
原来是将门之女,怪不得行为举止间带着几分豪爽。
苏轻羽挣脱了抱着她的离落,盈盈一拜,感激道:“我是丞相府家的苏轻羽,今日多谢多谢罗小姐出手相助了。”
闻言,罗子卓思索道:“丞相府,那不是……”突然,声音一顿,她抬头看向她。
她微微垂眼。丞相夫人过世时,京城官眷几乎都前来祭拜了,所以她只带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毕竟身在孝期的人一般被视为晦气之人。
突然,一只手牵住了她。
她睫毛微颤,耳边传来一句没有什么异样的话:“早就听说丞相府的小姐各个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心里莫名一暖。她抬眼,只见罗子卓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我与你投缘,看你这马车已经是坐不得了,不如你同我一起进宫。虽然我不喜脂粉,但婢女们却在车里备的有,你和你侍女刚好可以梳整一下。”她看着她有些许乱杂的头发,字里行间全是为她的打算。
皇后百花宴耽误不得,苏轻羽也不忸怩,笑着拜谢后连同离落一起上了她的马车。
因为先前他们两人便已经出行很久了,因此坐在罗子卓马车上后,一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城。
这一路,倒是风平浪静。
到了皇城后,外面的马车已经停了许多,规整有序。众位盛装打扮的小姐纷纷从马车中下来,一举一动间,端的是礼仪典雅。轻薄的团扇微微遮在她们的面容前,朱唇若隐如现,反而带了几分娇艳。裙踞轻纱纷飞间,香车宝马,美人芙蓉面,好不热闹。
此时,宫门前站了许多宫女黄门,看过拜帖后依次带领着她们向宫内的御花园走去。
苏轻羽伸出纤弱的手,轻轻掀了车帘,看了眼外面的一片繁荣后,收回了手:“子卓,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只是我背着带孝之身前来赴宴必定不太平,我实在是不忍心拖累你,所以现在就此拜别吧。”
罗子卓微微蹙眉,刚想要说什么时,她身边一个嬷嬷打扮的人拉住了她,低声警醒道:“小姐,你忘记老爷出门前的交待了吗?”
她眼里划过一抹不耐,但嗫嚅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再多言。
见此,苏轻羽轻轻福了福,带着离落下了马车。
却不想刚走到宫门外,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略微刻薄的声音:“哟,你是哪家的?穿的这么寒酸也敢来参加百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