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华姨娘柳眉倒竖,率先恶狠狠的开口。
随即,她转身看向与她一同前来的苏丞相,连忙蹲身行了一个礼,自责道:“夫君,倾熙这孩子平日里最是孝顺的,她今日口出狂言想来也是受人挑唆,还望夫君莫要怪罪。”
苏丞相最是看重他官声,所以此时他面色有些难看,冷哼了一声:“看你管家管出来的好事,要是不能管,就别管了。”
见此,华姨娘眼中一暗,咬唇转身恶狠狠的训斥道:“倾熙,还不快给三小姐赔礼道歉。”
“道歉?!”苏倾熙宛若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华姨娘心里暗叫不好,连忙给她使眼色,却不想愤怒中的她并没有看到,只是变本加厉道,“姨娘!我有什么错?若不是她率先算计,你怎么会被父亲关了禁闭。”
闻言,苏轻羽眼中微闪。怪不得她今天表现出的恨意这么强,原来是有人在她背后嚼了舌根。
会是谁?苏倾洛吗?一张温婉无害的脸一闪而过。
“啪!”
又是一声脆响,苏倾熙手捂着脸跌倒在地上,眼中闪烁着几分泪光:“姨娘,你又打我!今天你为她打了我两次。”
华姨娘眼中划过一抹心疼,手刚刚伸出来,却又瞬间被压了下去。转身走到了苏轻羽面前,她垂眸道:“三小姐,刚刚倾熙无意冲撞了你,还望你去给夫君解释解释,她不过只是头脑一热,并没有恶意。”
见苏轻羽不为所动,她咬了咬牙,脸上添了几分笑意:“对了,这阁楼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能住了,不如妾身给你安排新的住处,就在雨花阁吧,这个阁楼新修不久,又离我们最近,到时互相有个照应。”高高吊起的眼尾透着几分精明。
雨花阁离她和苏倾熙的住处都极近,与阮姨娘和苏倾洛的住处也不远。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筏子。
说完不等苏轻羽开口,便开始指使着身后的人招呼起来:“来人,快将丞相夫人的嫁妆收拾好,抬入雨花阁。”
她身后的仆人们鱼贯而出,赶紧将地上摔开的几个箱子扶了起来,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规整地放入箱子中,合了起了。
趁着他们动作,她面带几分笑意地走到苏轻羽身边,将手中的拜帖放还在了她手中:“三小姐,这是帖子,你好好收好。”
突然,她看了看她身后,眉头微皱,转眼看着她问道:“三小姐,你身边的仆人呢?难道就这一个侍卫,这怎么可以?如果没有婢女,到时候进宫你都没人使唤。”
沉吟片刻后,她眼里闪过一抹光亮:“不如这样吧!我将我身边的侍女送你几个。”
华姨娘瞥了眼苏丞相,见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后,她心里舒了一口气。
如今她刚掌权,可不能出什么错。所以先前她一听到苏倾熙气势汹汹往这边跑来时,赶紧过来拦她,可不想却刚好撞见苏丞相。
“紫菱!你是我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一会儿你便挑几个小婢女,一起过去伺候三小姐吧。”说完,她身后走出了一个样貌平平的人。
苏轻羽静静的看着眼前光明正大给她塞人,眼中神色莫辨,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她嘴角微勾,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姨娘了,到时东西搬到雨花阁后,我再来登门拜谢。”
她走了两步到苏丞相面前,微微一拜:“轻羽这里混乱,怠慢了父亲,还望父亲见谅。”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苏丞相平日便有在府中转悠的习惯,所以她先前刻意离落把他引了过来,看这一出好戏。
苏丞相看着眼前宠辱不惊的人,视线落到了她手上拿着的帖子上,微微眯了眯眼睛:“怠慢倒也算不上,不过你这里的确诸事繁多,为了不要耽误你进宫的准备,为父也不打扰你了。”说完,拂袖而去。
见此,华姨娘连忙跟上。暗暗使了个眼色给她身边的另一个婢女,将一直倒在地上的苏倾熙也被扶了起来。
“夫君,今日之事全是误会,还望夫君切莫放在心上。”出了门后,她连忙赶上走到前面的苏丞相,柔声解释道。
却不想,苏丞相只是斜斜瞥了眼她,淡淡道:“女不教,母之过。她如今也快十岁了,你若是教养不好她,不如就寄养在阮姨娘膝下。”
华姨娘动作一僵,心里微凉。
见此,苏丞相移开了视线,头也不会的走了。
“姨娘,小姐带过来了。”她的贴身婢女扶着满脸泪痕的苏倾熙走了过来。
这时,她似被突然惊醒一样。连忙走到她们身边,伸手摸着苏倾熙脸上的印记:“现在可还疼?”急切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
却不想,她的手被苏倾熙狠狠挥开:“不要碰我!你不是我姨娘。先前我明明是为你打抱不平,你却还为了苏轻羽那个贱人打我!”
看着女儿抗拒的眼神,她心里一痛,俨然没有平日的精明算计,一手抱住了眼前的苏倾熙。
怀里的人挣扎了许久,渐渐停下了动作,突然,竭斯底里的呜咽声传入耳中。
她安抚地摸了摸她如青稠般滑顺的头发,温柔哄道:“倾熙,你给姨娘说说,到底是谁告诉你,姨娘是因为三小姐被被关紧闭的?”
怀中哭声一顿,过了片刻后,她闷闷道:“是四姐姐。”
华姨娘眼中划过一抹光芒,原来是苏珞羽。
她是阮姨娘的人,一向按照其命令行事,她如今故意挑唆倾熙去触怒苏丞相,难道是阮姨娘对她的敲打?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心里对阮姨娘一次又一次的敲打感到厌恶。
可她没有看到,窝在她怀中的苏倾熙眼里划过一抹心虚。
阁楼里,苏轻羽并不知道外面的风波,她此时正看着仆人们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她和姐姐的东西。
因为姐妹俩的东西并不多,搬住处这个与一般人而言的浩荡工程,忙到傍晚十分时,已经全部整理好了。
此时,所以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在雨花阁里。
她来到雨花阁的正堂里,借着天边最后的光亮打量着眼前的摆设。
虽然基本的东西齐全,但却十分简陋。与阮姨娘的阁楼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指尖轻轻划过上灰的桌椅,随即带下来了一块漆皮。
见此,她微微挑眉,将手指抬到眼前,看着指尖残留的红色漆沫神色莫测。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睫毛轻颤,当即放下了手,随意地走到最中心的位置上座下,直直看向了门口。
片刻后,离落和紫菱走了进来。
紫菱手中抱着一盆蔷薇苗,焉瘪的叶子和枝条似被谁踩了一脚。
“小姐,这个已经移栽好了,请问将它放在哪里?”她行了一个礼后,木木道。普通到让人记不住脸上带着几分恭敬。
苏轻羽看着那已经蹿了半米高的蔷薇苗,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被勒出印记手腕,恍惚间,似乎碰到了一条绸带。
微微垂眸:“就放在我的窗台前吧。”
紫菱颔首,当即准备向外面走去。
可刚动,突然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顿了顿脚步:“三小姐,那丞相夫人的嫁妆放哪里,可要特殊安置?”
闻言,苏轻羽皱了皱眉,眼里划过一抹冰冷:“你看着放吧。”
“是。”
说完,她便退下了。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她从袖间拿出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玉佩,细细抚摸。
这是清逸居士给她的,只是她却一直没时间认真看。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你不怀疑这个人吗?”耳边传来了离落的声音。
她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门口,目光诡谲:“华姨娘不是蠢人,她既然光明正大的把人给我,就不会让这个人做她的眼线。”
“什么意思?”离落清冽如仙的眉眼中划过一抹不解。
她瞳孔微沉,语气中带着几分揣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华姨娘只是想用紫菱当一个幌子,让把我的注意都放在她身上,好给真正的眼线活动空间。”
顿了顿后,她继续道:“至于真正的眼线,想必会隐藏在之后送过来的几个小婢女里。”
“所以说紫菱虽然是华姨娘的人,但却不会耍什么花招,可以放心用。”离落松了松紧皱的眉眼,思索道。
“即使这样,她也不会对你忠心,这样的人在身边不隔应吗?”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毕竟在他的观念里,不忠者不用。
却不想,苏轻羽轻嗤了一声。
将手上玉佩放在匣子中收好后,她双手合十叠于腹部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在乎忠心?只要她听我命令,为我做事便可以了。”
就如同她虽不知离落的目的,但只要他听她命令,帮他做事,她便能将他留在身边。
想到这里,她瞳孔的颜色更深了。
离落睫毛微颤,看着眼前人如同老妪般死寂薄凉的目光,他心里莫名发虚,不知不觉中脱口道:“我与她不同。”
说完这似不打自招般的解释,他眼里划过一抹懊恼,抬眼想看看苏轻羽的神色。
却不想,一双认真的眼睛撞入他眼中,认真地说了一句他没想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