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油壁香车不再逢， 峡云无迹任西东。

张清河的内心，再次被这思绪所浸染，冷风凌冽，呼啸而至。

他衣着单薄，静静现在天台之上，不远处，青城塔顶，闪烁不定的火光忽明忽暗，像极了张清河的心情，在这十八楼的楼顶，清水河的一切景象都被他尽收眼底，冬日里，今夜没有月光，但模模糊糊仍然能够看清那条如银河般闪烁的清水河，张清河的眼中，满是风景，张清河的心底，孤独寂寥。

“看春花开又落，秋风吹着那夏月走，冬雪纷纷又是一年，她等到，雪漫了眉头……”

张清河的手机铃声已经许多年没有换过了，手机换了好多次，铃声依旧是那个铃声，不曾改变丝毫。张清河茫然依旧，似乎没有任何知觉了，他缓慢的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很亮，照亮了他的脸，有些憔悴，也有些悲凉。

他滑动了一下手机，滑到了接听界面，迷迷糊糊中，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清河，出来喝酒吧，我失恋了。”

“额，嗯……嗯，好！”张清河木然的答应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身子哆哆嗦嗦，他心中有些茫然，不知到底该做些什么，但想到刚刚的电话，竟然忘记了是谁打过来的。

回去翻了一下通讯录，才看到是，原来是楚知愿，楚知愿是一个很温柔很性感的女孩子，在没有遇到林清梦之前，张清河甚至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楚知愿，但楚知愿虽然温柔，却是那种很随便的女孩，仿佛她的代名词就是堕落，张清河知道，在楚知愿很小的时候，大概初中的样子吧，张清河也记不太清楚了，那时候，张清河对于爱情还处在懵懂的时候，除了看哪个女生长得顺眼会多看一眼外，实际上对于爱情一无所知。

但那时候的小孩子，都以为自己是很懂得爱情的。叛逆期的他们，仿佛渴望用这样的方式来传递一种讯息，也可以说是要满足他们内心深处的一种虚荣心，总想着用恋爱的方式来证明一些什么，甚至在对方拒绝自己之后，便意志消沉，寻死腻活，他们将这样的状态称之为潮流，也叫酷，他们流里流气，将头发弄成鸡窝模样，花花露露一片，甚至用笨拙的双手将自己的手臂上刻下对方的名字，即使伤痕累累，血流不止，他们用此来证明自己心中的爱情，他们会偷偷在课间夜晚，拉着对方的手，脸红到了脖子根，用笨拙的语言说着不是情话的情话，他们会在周末的早上，偷偷的去空旷的马路散步或者跑步，假装偶遇，然后在迎面碰到的时候，假装说一句，好巧，他们会背着家长，背着老师，以为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心中的那份爱情，其实只能叫做天真的东西。他们称这样的感情叫做爱情，只是，他们并不懂什么是爱情，也并没有爱的能力。

张清河也做过这样的事情，而那时候他喜欢的人，就是楚知愿，那时候的楚知愿，应该是很多少年心中的女神，那时候还没有女神这个词，但他们在看到楚知愿的时候，总会人不知多看几眼。

楚知愿成熟，漂亮，她仿佛总是走在潮流的前沿，在杀马特盛行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词，在杀马特最火的时候，她又束起了长发，披肩的长发就那么自然的垂在她的后背上，他走路的时候双脚总是一跳一跳的，身上总散发着不知何种香的香味，那香味张清河从来没有闻到过，像是香蕉的香味，但又有点像薰衣草，张清河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香水的香味，张清河跟在楚知愿的身后，每每几次，看到楚知愿如瀑布一般的长头发晃来甩去，就特别想上去揪一把，后来那种感觉愈加强烈，再后来，张清河再也忍不住了，他偷偷跟在楚知愿的身后，那香味侵蚀了他的大脑，他有点神魂颠倒，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味道，忍不住伸出手，狠狠拉住了楚知愿的头发，楚知愿头发吃痛，“嗷”一声哭出声来。

这下慌张的变成了张清河，他不知道楚知愿竟然如此大的反应，换乱中，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呆呆地站着，看着蹲在地上痛哭不止的楚知愿，一时之间，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心里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一个男生的拳头，将他打倒在地，直到，他的鼻子汩汩流出了鲜血来，他才反应过来，他被打了，被一个楚知愿的爱慕者打了，张清河没有还手，呆呆地趴在地上，任由献血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流满了一脸，流遍了一地，张清河的内心深处，突然就有了一丝丝的伤感，不知为何，他的大脑，就再也不同自己的使唤了，他轻轻站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扒拉开围观的人群，径直走进了教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的内心深处，有着一丝丝的踌躇与不知所措，无数人心目中的女神，就那么，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弄哭了，他什么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将成为整个年级所有男生的公敌，在这初中剩余的时间里，他将要面对几乎所有男生的嘲讽与冷落，但出人意料的，这样的张清河，却得到了楚知愿的芳心，在那个所有人都懵懵懂懂的年级，张清河和楚知愿，宣布在一起了，全校的女神，在一次不经意的时间段里，因为张清河的错误，将两个原本没有丝毫交集的人生，硬生生的绑在了一起，这段模糊又真实的感情，直持续到张清河遇到林清梦之前，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张清河的心中，都会出现楚知愿的身影。但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不是爱情，只是一种好感，一种想要保护妹妹一般的好感，在张清河的生命中，这种好感出现了无数次，所以，直到后来，他才清楚的明白，那不是爱情，对楚知愿的感情，不是爱情。

所以，他伤害了楚知愿，所以，后来的林清梦，伤害了张清河，张清河说这或许就叫做因果，又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论，张清河的一声，注定与这两个女孩牵扯不清，直到最后，他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

今天，楚知愿突然的电话令张清河有点蒙，但这蒙也是在想明白了之后，之前哪个坠楼的女孩子对张清河的打击太大了，迫使他很难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即便是楚知愿的电话，他仍然感觉有些多余，但在电话中的沉默，在他听到楚知愿似乎哭泣的声音的时候，他的心，就软了下来，心底告诉自己不管自己的事，但是心底却不由自主的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张清河看到楚知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时分，寂静的大街上，没有任何的行人足迹。甚至连灯光，也没有几束了。

楚知愿独自一人坐在深夜的街道上，昏黄的灯光恍恍惚惚照耀着她的身体，在街边台阶上留下了一束长长的影子。像是一只飞舞的小鸟一般，那影子正瑟瑟发抖，又或者是她在哭泣，在抽搐。

突然之间，张清河的内心深处，却是有了一丝丝小小的悸动，有了一点点小小的心疼，虽然他曾经伤害过她，但是在张清河的心中，楚知愿一直都是妹妹般的存在着。存在在他的记忆深处。存在在他的世界里生活中，永远也抹不去。

张清河远远的看着楚知愿的影子，张清河突然想起了刚刚跟楚知愿在一起时候的情景，时隔太久，记忆有些模糊了。张清河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时候下着迷蒙的雨，街道上溢着稀薄的雾气，撑着雨伞融在三三两两行人里的张清河，远远的看见了驻足在拐角等待他的楚知愿。她穿着天蓝色的衣裙，打着山水田园诗一般的古风雨伞，安静的站在探出触须的爬山虎旁边，静静地等待着张清河。

这天，张清河迟到了很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等在那里了，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但此刻，她等到了，张清河急忙跑了过去，雨中的楚知愿，在张清河的眼睛中，变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直到今天，张清河还会经常想起，那个细雨纷飞的早晨，街道上的楚知愿，等了自己很久，为此，他感动了好久，整个温柔的女孩，没有埋怨他，只轻轻问了一句：“清河，你没被雨淋到吧？”

但张清河看到楚知愿的身体之上，那天蓝色的衣裙，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

而今天，楚知愿独自一人，蹲在深夜的街头，独自一人，深深的哭泣着，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令她如此悲伤，来不及细想，一簇当年模样，张清河激素跑到楚知愿身前，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大衣，轻轻的盖在了楚知愿的身上，原本默默抽泣的楚知愿，此刻却是号啕大哭起来，她这么哭着，哭着，一如当年张清河拽疼了她的发丝时一模一样。

楚知愿突然猛的站了起来，深深的，紧紧的，抱住了张清河，张清河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适应，好久不见，原来最初的感觉早已经改变了，虽然这些年还有联系，但却是从来没有见面过的，张清河的内心，隐隐有种不安，似乎楚知愿遇到了什么难处，他的心中，似乎也能感觉的到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张清河看到，楚知愿和色卷发拂过脸颊，细弯眉没入发鬓，红唇深眼，脖颈间黑色的缎带若隐若现，黛色眼影下细腻的纹路延伸，流溢楚红酒般的韵味。

张清河突然之间有些魂不守舍了，他轻轻的推开了楚知愿的身体，女人的身体从他的怀中霍然消失，一股冷意轰然袭来，没有外套的张清河，突然有些不适应了。张清河突然脚下一晃，魂不守舍的嗅了一下鼻子，一缕细若游丝的香水味传入了他的鼻子中。

张清河没想到的是，只这一次，两人就又一次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