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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来,干了这杯酒,愿你所到之处,遍地阳光,愿你梦的远方,温暖为向,愿你……前程似锦!”

说完这句话,张清河一仰脖子,咕咚一声,将一大杯啤酒倒入喉咙中,呛的他咳嗽几声,捂着胸口哀嚎不已,“小龙虾”赶忙过来拍拍他的背,希望他能好一点,但他却伸手将“小龙虾”的手挡开了。

张清河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身子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他扶着那张三人坐了好多年的石台,勉强稳住身形,随即抬起眼,看一眼“小龙虾”,顿时场面变得尴尬无比起来,许久,张清河的眼神中,竟然缓缓流下了浑浊的眼泪来,那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直滴落到地上,这寂静的夜空之下,仿佛就连眼泪落地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张清河用衣服袖子胡乱抹了一下眼眶,呲溜一下鼻子,才又声音颤抖,缓缓说道:“只是不知道,这句前程似锦,言外之意,却是别离……”

这句话一说出来,“小龙虾”也低下了头,默然无语,倒是张少禹先说话了:“好了好了,今天大家都不要这么伤感,对吧,清河。”张少禹看一眼“小龙虾”难过的模样,转过头拼命冲着张清河挤眼睛,厚厚的镜片遮挡住了他的双眼,但他脸上神情,却被张清河看的清清楚楚。张清河伸出衣服袖子,又是胡乱的抹了一下眼眶,鼻子呲溜一声,脸上瞬间被笑容填满,大声嚷嚷道:“哎呀,行了行了,真够矫情的,不就是去个英国吗?又不是生离死别,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就去几年读个书而已,好了好了,难过个什么劲。你看这夜色,你看这月光,你看这美丽的清水河!”

张清河抬眼向着前方望去,清水河水奔流向前,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冰,将河水阻挡住了,只剩下弯弯曲曲的一小块地方,河水竞相流过,似乎更大了一些,月光下,河水晶莹发亮,夹杂着前些日子里下过的雪,洁白无瑕,美丽的不禁叫人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张清河又在吟诵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诗句了。

这本不是风景的风景,被一阵风吹过,清水河旁的三人,在这月光下瑟瑟发抖,这如此短暂的夜晚,行走着的冬日寒气,从石子路到青城塔再到悬着半块月亮的天空,美如梦境。

张清河喝一口酒,咕嘟一声咽了下去,挥了挥手,指着身前那依旧散发着若隐若现光芒的青城塔,缓缓说道:“以后,等你回来了,这青城塔下,我们三人,再相聚在这清水河边的石台上,饮酒赏月,看漫山遍野,尽是鲜花烂漫,在英国,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跟以前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一副不管不顾模样,这样的话,我和少禹,就保护不了你了!”

“小龙虾”重重点了点头,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许久,直到月落西沉,酒瓶中的酒见了底,东倒西歪的酒瓶洒了一地,她才缓缓说道:“清河,以后别再被爱情所困扰了,爱情算个什么东西呢,你说你为了爱情死去活来,有什么用呢,狠心的人永远狠心,不会再回来了,即便是你用尽了全力去挽留,她也不会回头,而且,我亲眼看到,她跟一个男人,进了青城市东边的酒店,虽然那天她浓妆艳抹,但我仍然很清楚的看到,那就是她,不会看错的,清河,你要相信我。”

”小龙虾“的语调时分确定,令张清河无法反驳,面对着即将离开的“小龙虾”,又有什么话是这个时候能够说出口的呢?“还有,清河,你也该收收心了,已经两年多过去了,你也不小了,该再找一个女孩了,这天底下好女孩多得是,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对啊,清河,你已经单身两年多了,家里也该着急了,再不找个,怕是就没有好看的了,你知道的,咱们国家女孩本来就少很多。。。。。。”这次说话的是张少禹,他眼睛后面,那双小眼睛里,发出的光芒却是耀眼的很,眼睛虽小,但是却炯炯有神,活像是一直闪着精光的豹子。

张清河一阵沉默,此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许多话梗在喉咙处,张开嘴,却变成了简简单单一个:“嗯!”字。

张清河其实早就知道,她早已经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了,只不过张清河倔强的性格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罢了,但这就是事实,铁打的事实。

那个名叫林清梦的女孩,在张清河的生命中,占据了整整一个曾经,由怎么会说忘记就是能够忘记的?直到那一天,张清河在青城市最著名的酒店门口,看到了曾经他最爱的人,曾经也是最爱他的人,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亲切又温柔的,走进了那个装修豪华的酒店,张清河甚至躲在角落里,看到了林清梦轻轻的吻了一下那个男人的嘴唇,一阵酸意直袭上了张清河的心头,他的心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仿佛有着几万只蚂蚁在她的心底攀爬,啃噬,他的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蚁巢,千疮百孔又伤痕累累。而他转过身,正看到“小龙虾”在不远处的地方,朝着酒店内张望着。

他突然觉得好累。是因为心碎了吗?那个夜晚,他烧毁了所有的记忆,恶狠狠的将林清梦跟他在一起时留下的东西烧了个精光,从此他的梦就透明了,那天夜里,他大醉了一场,醉到不省人事,是“小龙虾”和张少禹两人将他扛回家的,他迷迷糊糊说着梦话,梦里有林清梦的身影,但那身影不知为何,确实越来越模糊了。第二天早上,张清河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他心里想着,这下,脚步该轻盈了吧?

他想,如果林清梦掉进了黑暗中,他能做的,不过只是静心等待,直到她的双眼适应黑暗,而自己,只会静静地看着,看着。。。。。。

但他不知道的是,很快他就后悔了,后悔烧掉了所有的一切,后悔没有上去挽留她,人总是在犯贱,对着不爱自己的人,对着得不到的一切,耿耿于怀,却又无能为力。

天蒙蒙亮的时候,月光隐去,银河初现,那壮美的清水河,在这青城山下蜿蜒流淌,带着无数的凄凉与悲痛,带着张清河的想念,带着“小龙虾”的执着,蜿蜒前进,奔流不止。

张清河已经醉的说不清话了,但他的脑海中,却仿佛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远山空荡荡,在他的心底,长成了一束耀眼的花朵。

就连“小龙虾”,也是微微有些醉了,白日里要离开的小龙虾没敢喝太多的酒,但她的眼神中,确实明明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不舍,

清晨时分,太阳缓缓升了起来,青城山下透过的光线,穿过薄薄的云层,洒在三个人的面前,张清河摇摇晃晃,站不稳。

光线渐渐亮了起来,阳光温柔不刺眼,铺在石子路上,也许是因为也带着些慵懒,这冬日的阳光下,如此美妙的时光,却也是充满了悲伤的情绪在里面。

“小龙虾”呆呆地坐在石凳上,愣愣出神,父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千初,该走了,一夜没睡,也不知道困!“

”千初是“小龙虾”的名字,不知为何,如此美丽的女孩子,有着这么好听的名字,却要被叫成“小龙虾”,而且这一叫,就是十年,以至于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她原本的名字,好像他就应该叫“小龙虾”一样。

但这有什么重要的呢,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没人会在意她叫什么的。

张清河心里想着。

“小龙虾”缓缓站起身来,对着眼前的清水河,有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青城山和山下那与山齐高的青城塔,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清河,少禹,我走了。“

说完,她张开双臂。拥抱着面前的空气,确实张清河率先走过来,轻轻的抱了一下”小龙虾“,接着,张少禹也走过了,跟两人抱在一起,互相道了句:珍重。便走开了。

日光温暖,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难得有这么温暖的天气,张清河和张少禹目视着载着”小龙虾“的飞机离开地面,飞离青城市,直到,再也看不到,哪怕一个小点。

张清河深深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回去吧!”便自顾自走开了。

张少禹赶忙追了上来,对着张清河,认真又严肃的说到:“清河,昨夜里,你看天空之上,那繁星满天,但你有没有看到,牵牛星和织女星?”

“什么?”张清河一脸的茫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张少禹所说话里是什么意思,忙问道。

“他们永远都不会见面,因为他们之间,隔了整整十六点四光年!“

张清河停下脚步,但很快又迈步向前走去,这次,他的脚步,似乎坚定了许多。

但张少禹的声音还从他的背后传来:“反正人生不是在此处失败,就是在他处失败,失败者才不要管别的有多么重要,任性一回也是好的,不然一辈子都憋屈,对吧?”

前头,突然传来了张清河爽朗的笑声,这笑声是发自内心的,也是在孤独久了的时候,迸发出的最有力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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