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风云起,塔内也不平静。
锁妖塔,最顶层。
雕梁画栋似人修居住环境的空间早已被紫黑色的妖力旋涡搅乱。
旋涡中心,正垂首站着一位黑衣少女,飘扬的铁花飞流自她的指尖不断流泻,又纷纷以蛇的形态包围在身边。
怒不可遏的顶层众妖们不断冲上,又被尽数抽回,很快便和最先上场的小妖们一样,在裹挟着紫黑色铁花的妖力冲荡之下,纷纷倒在地上吐出口鲜血,由妖术变化出来的格局也开始步步崩塌,重归混沌的虚无,紫黑色的妖力四溢,众小妖命门处皆长出了一朵拳头大小的铁花,不断绽放又不断消散,暗示着主人力量的取之不竭,而黑色帽兜遮掩下看不清脸面和实力的少女,也像极了传说中那些喜怒无常残暴嗜血的妖王妖将。
巨大的实力差距,恐惧在群妖间蔓延,他们不过是些年岁不大又实力低微的小妖,何曾见过如此妖异的场面,很快,不知是谁开启了一个头,率先丢掉兵器化作了原型,以臣服的姿势伏在地上,余下的像是得了启发,纷纷化出原型,在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少女面前已跪了一地……
这么容易就投降,反倒让陆追鱼有些意外,不过念及妖族多狡诈之辈,况且这次还是他们莫名其妙先动的手,陆追鱼没有把压制他们的力量收回,帽兜下的朱唇轻启,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找妖,原型应该是只金骨苍鹰,你们谁知道,有赏。”
原型各异的众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重新颤作一团。
见无人响应,陆追鱼单手将最先袭击她的妖怪隔空擒了过来,重伤之下,这位没了余力化作原型,倒也方便了陆追鱼,众小妖眼见首领情况危急,纷纷怒号,想要站起来拼命,陆追鱼加重了压制的妖力,冷着脸道:“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对攥着脖颈的俘虏,目光森冷:“你说。”
生死被拿捏在手上,小妖领目光透露出求饶,“不敢欺瞒大王,您说的金骨什么鹰,小的确实是……没有听过,还请大王饶命,咳咳。”
“你们呢?”陆追鱼将目光转向众妖,看面目不过二八年华,气势却神秘又强大。
森冷的目光有如实质,一一扫过之处,众妖皆是止不住地发颤,齐声答道:“回大王,小的不知,还请大王饶命!”
脖子上的力道有逐渐收紧的趋势,小妖领忙双手护住,不断求饶:“还请大王饶命!小的们大多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里!除了您还从没有见过别的大王,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大王妖力如此强横,想必故友也绝非等闲之辈!与其在这里与我等浪费时间,不如早点下去探查一番!塔内光阴度日如年,大王可别让故友等的煎熬!”
拼着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小妖领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不再收紧,暗松了一口气,遂决定趁热打铁:“大王,孰轻孰重还请三思啊!”
少女沉思的表情瞬间转做戏谑:“你,很聪明。”
“大王过奖,不过比他们年岁长些,知道的多些。”小妖领一脸诚恳。
“不过,谁告诉你,他是我的,故友?”少女脸上的笑容透着虚假的明媚,“还有,取你们性命,我轻而易举,一点也不会浪费时间。”
俘虏愕然,瞬间腿软,兽形的耳朵,尾巴全露了出来,众小妖皆瑟瑟发抖,不断磕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陆追鱼的目光在小俘虏耳朵,尾巴上流连了片刻,毛茸茸的,倒有些说不出的可爱精巧,语气顿了顿才道:“你们在出手的时候就应该想过这种结果,不过你们运气好,我不喜杀生,都起来吧。”
陆追鱼将手上的俘虏丢了过去,又把压制他们的妖力收回,声音也不再嘶哑难听,“虽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不过你们也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虽然你们给我造成了一点小麻烦,不过我今天心情好,说吧,想要什么?”
众妖们维持着原型,心里只有忐忑,大妖怪们果然脾气古怪,被打了还要奖赏我们。
陆追鱼到处溜达着看了看,嗯,一片混乱,妖术化出的楼阁皆被她不知轻重的妖力损毁,能落脚的地方好像也只剩了脚下这一片。
“既然大家都不说,那我就自己安排了。”她道。
一道细小的铁花旋涡出现众人眼前,随后越聚越大,转瞬之间,便将众妖包围。
小妖们除了震惊便是畏惧,眼前的大王真是哪里都透着古怪,不过处于漩涡之中,除了视野被遮蔽,好像没有丝毫的不适,全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无尽的虚空很快被巨大的旋涡挤满,至无可侵占之时,轰然四散。
竹林山野间,众小妖们睡了一地。
小妖领最先醒来,映入眼帘便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不再是人类雕梁画栋的住所,更似妖族山野间的地盘,近处有山水,远方有天云,就连身体也较之前多了力量,他嘟囔,真是奇怪的大妖怪,来的突然,走的也匆忙。
而此刻耗尽了气力的陆追鱼,进行了数次尝试之后,终于成功抵达了下一层,初入锁妖塔的兴奋也被惊忧占据,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塔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很多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
不过不管前路如何,金骨苍鹰她一定要找到,陆追鱼吐出郁气,找了个藏身之地,静坐调息。
半月之后,她开始行动。
和顶层新生妖不同的是,这里生活的很可能是位“旧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又产生什么变故,小心为上。
神随心动,即便是千里之遥,一座妖市的面貌也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无形的结界将内外分作两个世界,内里不知靠着谁的幻术支撑,半空中数座精巧繁复的宫殿相连,宫殿之下,众妖皆在勤勤恳恳地收割,种植。
陆追鱼睁开眼睛,皱起了眉头,收割?种植?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对,能化人形的妖修,谒已辟谷才对,难道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还有那座宫殿,虚虚实实,半真半假也颇有些古怪。
陆追鱼翻手浮现一件妖器,此物名为“去假留真”,可加强神念,号称看破一切虚像。
把它放于额前,陆追鱼重新闭上了眼。
先前迷惑自己的宫殿,此时终于可以看得明白,块状的花纹勾连,竟然是一件龟壳!
陆追鱼微讶的同时,一道威压带着毁天灭地之力气势汹汹地袭来,不过终究慢了一步,陆追鱼脚尖轻移,从容避过,在滂湃的水源之气中,身形淡化消失。
而隔着千里之遥结界外的众妖们,在听到声响之后,看到的则是一道汹涌的银河咆哮着自九天奔腾而下,至与地面交际,激荡出大面积的氤氲和水花。
是威慑吗?还是警告?结界外的众妖们不明所以,忧心忡忡,这一次落在那里,下一次是不是就要落在他们头上?他们只是犯了错误并不想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