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琼羽愣愣的,但再多的冷漠在这两个仿佛自来熟的孩子面前似乎都发作不出来了,她甚至挤出了一点笑来,看着两个孩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赵海梅提着的心忽的放了下来,却又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移过目光去,看到关子峰的眼睛,心思一怵,却鼓起勇气,看着这男人笑了笑,腼腆的问了一句:“老关……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吧……”
“挺……挺好的……”不知怎的,关子峰有些沉默,听到赵海梅的话,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赵海梅,眼神很快移开,在大家再次陷入沉默的时候,他又抬起头来匆匆看了一眼赵海梅,问了一句:“你……你呢?”
赵海梅尴尬的笑笑,看看身边两个孩子,眼里的的光忽然柔软了起来,她腼腆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还行,能过得下去。”
关琼羽看着她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慈爱而又柔软,可是她又很清楚,这柔软中带着一种坚定,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保护欲而所有的坚定,她心里忽的一软,觉得自己这一生,大概都感受不到那种柔软和坚定所带来的感受了吧。
谈话断断续续,过来过去都是关子峰和赵海梅两人你好不好的话题,关琼羽一直保持着沉默,要不就是看着那两个孩子明明不喜欢却还是逼着自己去喝茶杯里的茶,她似乎在某一个瞬间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看着那两个孩子隐忍,微微抖动的肩膀证明了兄妹两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她忽的有些想笑。
孙景明看到了她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盯着那两个孩子,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忽的有了主意,他笑了笑,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然后道:“叔叔阿姨,这样吧,我跟琼羽带这两个孩子出去转转,你们两先聊,我们马上回来。”
关琼羽下意识的皱着眉头拉他,但孙景明笑着还未说话,两个孩子已经蹭的站起来,眼里都带着解脱的光看着关琼羽,似乎笃定她跟他们是一伙儿的,男生很快接了孙景明的话:“好啊好啊,妈,你跟叔叔聊聊,我们两跟我姐出去透透风,马上回来啊。”
男孩子不大的手像个男子汉一样在赵海梅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赵海梅呐呐的点点头,却又慌乱的看了一眼关琼羽,生怕她会生气。
事实上,关琼羽并没有生气,而是在听到这孩子顺顺畅畅一声理所当然的姐的时候心里微动,好像什么地方忽的软了一下,孙景明牵着她的手又捏了捏她的手背,她猛然回过神来,没有直视赵海梅的目光,嗯了一声,又眼眸深深的看向关子峰:“爸,你们……好好聊聊,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在关子峰反应过来之前,两个孩子已经拉起关琼羽出去了,关琼羽愣愣的,看着这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就如同跟她多么亲密似得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整个人头脑发晕,后知后觉的她才意识过来,她竟然没有拒绝。
这是多么奇怪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啊。
难道不是应该讨厌吗,不是应该厌烦吗,毕竟是这两个小东西,霸占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母爱啊。
可是为什么,心里总归是讨厌不起来的,甚至隐隐的,心思软成了一团,不断地发酵,让她有些想哭。
孙景明在起身的时候就放开了拉着关琼羽的手,现在看着那两个小孩子拉着关琼羽,他微微一笑,然后抬起脚步跟在他们身后过去了,在出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赵海梅和关子峰,心中默默的为两人打气,希望他们经过这一叙,解开心里多年的结吧。
关琼羽被两个小孩拉着跑了出去,等出了门,那原本活泼的男生却忽然放开了关琼羽的手腕,而是带着一丝严肃和郑重看向她:“那个……姐,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我们这么叫你,但是……我妈……”
他刚说到这里,在一旁的女孩子猛地锤了他一下,男生忽的脸红了起来,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有些歉疚又小心的看关琼羽:“咱妈……她真的很希望我们能跟你好好相处,我们……听她说过你,也对你这么一个姐姐一直以来很好奇,今天见到你,我们很开心。”
关琼羽沉默的看着他们。
那女孩也说话了:“姐,不管你想不想认我们两,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吧,上一辈的矛盾,不要遗传到我们下一辈对不对?”
女孩子又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看起来很亲昵:“上一辈呢,跟我们年代不同,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们可是无辜的,你说是吧,我们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一切仿佛都是出乎关琼羽意料之外的,在她看到这两孩子的时候,以为他们会针锋相对,以为他们会互相讨厌,以为他们不会坐下来好好说一句话,但现实是,比他们大了将近十来岁的关琼羽,却被这两个孩子说的愣愣的,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向她释放出来的善意,让她有些慌乱,而他们刚才对着自己说出的话,让关琼羽的内心,此刻风起云涌,不断翻腾,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这两个孩子说话。
哪有人一见面就急着认姐姐啊,哪有人一见面就说以后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啊,哪有人一见面就说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啊。
哪有这样懂事的小孩啊。
赵海梅,她把孩子教育的,不差。
关琼羽的思路,莫名的飘到了这里。
两个十八岁才刚刚要上大学的孩子看着这个跟他们仿佛很有差距很有气质的姐姐,心里也都不自觉的打了鼓,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说话了。
关琼羽心里浮浮沉沉了许久,就在她终于决定回应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道刺耳的声音:“哟,这不是我们关大山关小姐吗?”
这如同梦魇的声音,关琼羽在听到的时候就失了方寸,即便声音会随着人的成长而有所改变,可是那一句关大山,却是在这一个瞬间就将关琼羽一下子拉到了曾经的噩梦地狱。
那个影响了她小半生,到现在都无法走出来的地狱。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得摆着尾巴走过来,对着呆若木鸡的关琼羽一阵打量,眼神带着趾高气昂的轻蔑和讨厌。
关琼羽此刻是真的没有了意识一般。
孙景明原本在远处,此刻看到这场景立马就要走过来,但脚步刚匆匆走了两步,就见那男生抬起手,拉住关琼羽的手腕,关琼羽踉跄一步,被那孩子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那孩子往前一步,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孙景明却能看到他微微仰着头。
像是小母鸡护着小鸡仔的样子,即便他心里万分担忧,但此刻眼里闪过几道情绪之后,还是决定先停一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