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面壁崖打扫干净又花了她一炷香的时间,幸好师兄们都没有跑来陪我,不然见到这么一出,面壁就不是三天的事了。
夕揽这个混蛋,找我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不去是不成的,我得想好托词。
“小师妹,又去哪?”柔情似水的腔调。
江寒微才刚走出山洞,就又听到了一个极其欠抽的声音。她认为她与楚浪上辈子一定是冤家,所以他总是出现得不合时宜。
“心生烦闷,想出来透透气,赏赏月。”她走向楚浪,随意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三师兄还不安歇?面壁崖阴冷黑暗,三师兄不是最不爱待在这里吗?”
“如果不是二师兄让我来看看你,我才不愿来呢。他怕你饿,让我给你带来一些吃的。”他举了一下手里的红色食盒,他沉思片刻,笑道,“当然,三师兄也怕某人又会被吓哭。”
她第一次被父亲罚到面壁崖时才六岁,因为在听到奇怪的声音而被吓哭过,幸亏楚浪及时出现,陪了她一夜。这是他调侃她的资本,但对她来说是她不愿提及的耻辱。
“哼,二师兄怎么不亲自来?”她闷哼,不愿回忆起这件事,嘟囔道。
楚浪将食盒放在旁边,与她并排而坐,看着月色:“他被三师叔喊去了,估计有什么事吩咐吧。”
“哦。”她心中有些失落,却不强烈,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沈诺向来忙,一年到头老是在外头跑,她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倒怀念儿时的时光,他们时常在一起,也是在这样的月夜,也是在这面壁崖,她被父亲罚,沈诺和楚浪就陪着她一块受罚。但是,他们从不会安分地跪着面壁思过,等大师兄一走远,他们就肩并肩地一起赏月数星星,扬言要一起仗剑走天涯,一起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历历在目,恍如昨昔。
无奈斗转星移,早已物是人非,二师兄忙了,大师兄不在了。
他们允诺的事竟然一件也没有做到,因为尘世纷纷扰扰,他们都做不了那个把酒言欢的逍遥人。
“别一脸不乐意啊,三师兄待你很差?”楚浪轻轻拍拍她脑袋。
“不,比火璃师兄好一点。”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仰头看着月亮,不让他看到她眼眶里打转的泪花。
他看着她的侧颜,像是看到了泪,又像没有看到,不知何时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出落的美人。
他委屈地说:“小师妹,为了帮你,可苦了我,师父罚我抄心经一百遍。”
她啐了一口,解气地说:“罚得好!你心术不正,脑中只有燕燕莺莺,罚一千遍也不为过。”
“真是没良心。”
“你有你有。”
“当然,不然我会给你请九师叔?”
“你不请他也会来。”
“那也是你被罚面壁崖之后的事。”
……
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他们笑了,笑声回荡山谷,直至消失在远处。
微风拂过,带来山谷的清凉,带来尘封的回忆。他们都不提及往事,却都了然于心。
楚浪忽地打破了沉默:“你不问问三师叔找二师兄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武林大会的事。”她换了个坐姿,扭扭仰久了而酸痛的脖子。
“难得的武林盛事,小师妹忍心错过这个热闹?”只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加大力度煽动,说,“错过热闹是事小,我怕你再不抓紧点,二师兄就要成武林盟主的乘龙快婿了。”
她还是不为所动,打开食盒,全是她爱吃的零嘴,她从里面挑选了片刻,拿了一块花生酥,耐着性子问:“然后呢?”
“江湖传,龙盟主以武林大会的名义挑选年轻的有为侠士,表面上是为了抵御神木宫,实则暗藏私心,他想从中物色中意的青年才俊来做他的乘龙快婿。”
他见她依旧一脸淡然,温柔的笑容稍稍僵了下,于是添油加醋地说,“龙芷柔,江湖中的第一美女,虽然武功天赋一般,但是胜在有天仙之容,又是盟主之女。还记得两年前二师兄负伤而回吗?他就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二师兄长得俊,武艺了得,怕是龙芷柔早已芳心暗许,寻常人见到救命恩人是如此俊俏郎君,还不立马以身相许。江湖同辈之人,又有几人是二师兄对手?他被龙盟主相中是迟早的事。”
两年前二师兄回来时受了重伤,这是他闯荡江湖以来受到最重的伤。为此,她气得差点要亲自去手撕那些伤他的混蛋,若是死了的,她便刨了他们的坟。
“我知道。”她眺望远处,只有黑压压的一片,大致能分辨出村庄,稻田,山峦。
“嘿,你这是不着急?”楚浪没料到她竟会这般泰然处之,仿佛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龙姑娘好像对二师兄确实有意,但是二师兄对龙姑娘无情,落花流水而已,三师兄那么着急干啥?”她拍拍手,将指尖的酥末拍掉,望着楚浪的眼睛,随意问,“莫非……三师兄看上了龙姑娘?”
既然担忧无用,她又何必杞人忧天,总有解决的办法。
“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说了,龙姑娘长得仿若天仙,我这个多情剑侠不动心反倒奇怪吧。”他的桃花眼里荡漾着风情,那是对美女的欣赏。
江寒微反常地不斥骂也不鄙视,第一次仔细看着他眼中情绪的变化。三师兄还是三师兄,一如既往地对她好,会陪她待在面壁崖。
“小师妹,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靖云那个小白脸,所以喜新厌旧?”楚浪突然脸色一变,眯着眼,骂咧咧地问道。
她微怔,想起了当日在山洞里靖云跟她说的话:“阿微,若此次你我都活着,往后你待我可会比待你二师兄更好?”她依稀还记得他身上的温暖以及鼻翼传出的气息,她的脸微红,在冷白的月光下却看不出,楚浪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个异样。
她无法给一个相识不久的人任何承诺,世上变数太多,哪怕他肯为她付出生命。活着,便已是大幸。她欠他的,她最多以命相还。
“说别人小白脸,你又比别人黑多少?”她白他一眼。
他的脸明明跟靖云白得不相伯仲,还有脸说别人?
“靖云那个人身份不明,你还是离他远点。我一看他就是情场高手,专骗你这种入世未深的小丫头。别以为你机灵不易上当受骗,情场不同其他东西,一旦沦陷……”他认真分析。
他此时较真的样子像极了儿时,他还不是多情剑侠,而她还无忧无虑的孩子。
“听进去没?”他见她发愣,板着脸问道。
她竟轻轻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