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除了有点寒意之外再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陈其说今天不上课也推掉了聚会和其他的俗事安排,他甚至今天也没有写作,说起来他好久没有写作了,这下要真的成为名副其实的永远不会出版的小说了。
陈其说今天只是想闲逛,只是融入在巴黎这座城市。
陈其说从小就喜欢城市的喧嚣,在他看来,城市的喧嚣是一种浪漫,而乡村的浪漫他从小感受不到,到巴黎后也见识到了巴黎的乡村有多好看,但是倒是始终觉得不够。
陈其说去英国的时候更见识到他们对乡村的热爱,陈其说无话可说,对于在四川长大的他,按理说应该会折服于天府之国的富饶田野的气象,但陈其说只对菜市场感兴趣,对不在菜市场的还属于“自然菜”的没有进入人的关系和食物链市场的没有“社会身份”的蔬菜,陈其说没有兴趣。
陈其说正在菜市场逛着,他刚听说姜其果出车祸死掉的事,他本以为自己会很悲痛,但是谁知道他竟然心里没有一丝悲伤,他想到人总归是要死的,谁死什么时候死又如何呢,反正不是他自己死就行了。
菜市场的菜让陈其说挑得眼花缭乱,“每一秒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所以这又有什么好可怕的呢?”陈其说想到,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他感到了久违的生气与喜悦,自然的像海浪像阳光一样的快乐,而这不是某个与人的交往的联系能够带给他的。
陈其说不是冷血,陈其说是这样一个人,谁死了就死了,那与活着的人不相干,陈其说认为人尽情谊就该在人还活着时尽,而不是死了之后再来献殷勤,因此陈其说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倒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姜其果是在回成都出车祸死的,这次车祸不像上次,这次她是真的出不了院了。
姜其果的父母草草地给她火化了,然后找到一个刚好正打折的公墓位置,没有浪费一毫秒无缝衔接地把姜其果随便埋进去了。
陈其说没有去参加姜其果的葬礼,他觉得人死仅是天意,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也不会在乎这一切,葬在哪,谁来哀悼他更或者是他的墓碑上要写什么这种小事,他丝毫不在意。本就该这样,来到这世上,然后死了。
陈其说那天哭了,但是他的回忆里删掉了自己哭的那段,也删掉了他订好机票去成都却在去之前的一个晚上喝了酒后在一个治安不好的地区的一个灯坏了的巷子的拐角凌晨两点被抢劫,陈其说和抢劫犯都负伤了的事。
被送到医院呆了很久,在医院的床上,陈其说的脑袋没有休息过,他想了很多,他想到自己的头被抢劫犯拗在一面旧墙上狠狠砸了,想着有一个人把刀子插到距离他心脏很近的地方。
陈其说正在床上睡的很舒服,他在梦里梦到了姜其果,梦到他们牵着手,也不知走在哪里,仿佛只是迷雾,又仿佛身处云端。姜其果的脸色苍白,眼神模糊而空洞,她的双唇好像是刚用鲜血涂上的口红,她的嘴嘀嘀咕咕,却好像什么也说不出,噤了声听不出一个字。
她的话既然也让陈其说听不明白,于是陈其说也就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她说了什么。
然后姜其果不见了,也不知道姜其果跑哪去了。
陈其说醒来了,病房里陈其说好像看到一个类似姜其果的身影,那个身影四肢残缺,头也碎了,面部模糊,一阵冷风吹来,那个身影只是爬到了陈其说的脚下,她不肯抬起头。
“我说的是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你说话啊,你拉走我啊,拉走我啊,拉走我啊……”。那个像是姜其果的身影反反复复地嘀咕着,重复循环着这句话。
陈其说正想说什么,只感觉眼前一亮。
陈其说醒来,原来这也是个梦,是个梦中梦,护士走到陈其说面前问他做梦了没有,陈其说只是摇摇头沉默。
护士说:“没做梦吗?那你可睡的真好“。
陈其说一言不发,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