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月考在即,岑圆圆没有特地做准备,打算能考多少就算多少。
月考最后一门考的是理综,拿到试卷的瞬间岑圆圆就觉得完了。
考完试已经4点半了,班长让正在收拾的同学停一下,通知一个消息。
“一起去KTV唱歌,老班报销哦。”收试卷的班主任佯装不看同学们喜出望外的反应,暗自嘚瑟的收拾东西,大家欢呼班主任万岁!把刚考完试的阴云给驱赶离开。
班长和赵涵先去KTV准备离开,岑圆圆在停车场不停的翻着书包,钥匙不见了?岑圆圆往教学楼的方向看去,班里肯定锁起来了,又忘了带手机,一下子有点慌,眼睛突然意外的往旁边看,看到了熟悉的人,踌躇不前。
陆齐开锁后似乎注意到视线,看到了窘迫的岑圆圆,看了看她旁边的自行车。
“钥匙落班里了?”
岑圆圆点头。
陆齐上了车,没看她,“不介意的话,我带你过去吧。”
班长包了一间很大的包房,灯光很有气氛的昏暗,大家难得的很兴奋,几个女生又很矜持的坐在那里,男生们大大方方的点歌,点了很多首,导致前面半个小时都是男生的歌声。
赵涵一开始就很自然的坐在岑圆圆旁边,因为岑圆圆是和陆齐一起进来,所以也坐在一起,没一会儿,陆齐去点歌,顺便坐在徐丹旁边。
“你们怎么一起?”
赵涵突然说话,岑圆圆没反应过来,“啊?哦,我钥匙没找到,可能丢在班里了,他帮忙载我过来。”
“又没带手机?”
“嗯。”
赵涵全程看着大屏幕,岑圆圆心里怪怪的,看着赵涵的视线稍想下移,看到了同样认真看着大屏幕的陆齐。
突然想到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段话,人们坐在一起说话、交谈,无非就是你说着你的事情,我想着我的,轮到我说的时候你再想你的,没有人愿意真的倾听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人们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可以利索的把自己的心事吐出来。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其实大多数女孩子什么都知道。也许真的是性别不一样造成的差别,有时候男生的确很多事情察觉不到,但女孩子能够感受到很多复杂微妙的情绪。那些不屑、敷衍、冷淡,对她好还是不好,用不用心,究竟爱不爱,真关心还是假关心,真的能清晰地感知到。任何一个小情绪都能捕捉到。也许你会说有人神经大条些,但真的是少数,不多。大多数女生把能感知到的大多数情绪都被反复揣摩过。你给她的感觉,她体会过无数次。
女孩子似乎有一种近乎精确的感知情绪与爱的能力。像是上帝赋予的一样。
岑圆圆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在乎的。
张雅欣姗姗来迟,坐在岑圆圆另一侧,奇怪的凑近她耳朵边问,“陆齐怎么坐这么远?”
“啊?”岑圆圆不知道怎么说。
“没什么?赵涵做你旁边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张雅欣以为她没听到。
“没事,他们马上要唱歌了。”岑圆圆指着站起来的班长和徐丹。
“唱的什么?”
“不知道,我没戴眼镜,看不到。”
“那你点歌了吗?”
“没,我唱歌一般。”
“那有什么,不难听就行了,想唱什么,我去给你点。”她顿了顿,笑说,“要不点个男女对唱的歌?”
岑圆圆没来得及说话,张雅欣已经兴致勃勃的跑去点歌,回来的时候叹口气,“他们点的也太多了。”
“那你点了吗?”
“当然点了。”她笑说,“虽然在很后面,大概还有八九首。”
“陆齐点了吗?”岑圆圆问完,张雅欣下意识看了一眼赵涵,岑圆圆注意到也看向他,后者莫名其妙,“看什么?”
“没什么,你会唱歌吗?”张雅欣反应很快。
“会说话应该就会唱歌吧。”赵涵说。
张雅欣又问他会不会唱她点的那首歌。
赵涵点点头,“会。”
“那就好,我给你跟圆圆点了这歌,你们待会儿去唱。”
“你还没问我会不会呢。”
“赵涵会,你不会?”张雅欣的意思听起来仿佛赵涵会,她就应该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般。
“会。”岑圆圆点头。
岑圆圆认真的听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唱歌,气氛热闹放松,以班级为单位一起来这儿,他们都是第一次,仿佛看到了班级以外的他们,成为独立不受老师座位限制的人,看到了那些很少有机会见到的那一面,平时文静的男生现在话也很多,也会喝酒,会唱好听的歌,很多都显得那么不一样。
“没想到他们唱歌还挺好听的。”张雅欣说。
岑圆圆点头。
“赵涵唱歌好听吗?”她压低声音问。
“好听。”
张雅欣笑的乐不可支。
“陆齐怎么不唱歌,要不我去问问他?”岑圆圆故意说。
“少来,你要是敢去,我就敢。”
“敢什么?”
“没什么。”她认怂,过了一会儿说,“对啊,他怎么不唱歌,一直看着别人唱,也不怎么说话,心情不好吗?”
“可能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没有女生唱歌啊,我们男生唱有什么意思?”班长突然嚷嚷。
“哎,这首就是岑圆圆和赵涵唱的。”张雅欣看到屏幕上的歌名说道。
其他人听到都望向他们,神色各异,不过看热闹的更多,岑圆圆觉得该说点什么,“话筒呢?”
话筒传过来,赵涵把一个递给岑圆圆,然后两个人站起来走到前面等前奏。
唱歌没什么感觉,对象是他也没什么感觉,但是和他一起唱歌被班里的人一起看着就有点怪怪的,这样唱完一首歌不容易。
“为什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张雅欣在岑圆圆一坐下来就说。
“你想象什么了?”
“起码大家要起哄啊。”
“起什么哄?大家不觉得奇怪就不错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以为赵涵和何花在一起。”
张雅欣反应过来,“我说呢,怎么怪怪的,但是唱歌又不代表什么,而且他们男生心思也这么细腻吗?”
“不知道,不过陆齐,徐丹,我同桌都挺细心的。”
张雅欣点头。
“怎么样,要不要和陆齐唱歌?”
“打死也不要。”
“你饿不饿,拿点吃的。”岑圆圆过了好一会儿说,原本是对张雅欣说,她没听到,赵涵听到给她随手拿了一袋。
“好像大家都有点意兴阑珊了。”岑圆圆对赵涵说。
“嗯,玩的差不多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有点。”
“那你下次还来吗?”
“下次?”
“假设。”
“不知道。”
“要不我们先走?”
“还是一起,先走不好。”
岑圆圆点头吃起来,没有人唱歌了,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吃东西。
岑圆圆叹口气,如果徐丹陆齐坐在这边,就算别的地方很闷,他们几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好。
回家路上,岑圆圆说,“你今天晚上怎么都不说话?”
“不想说话。”
岑圆圆又开始想,不来的时候占大多数,来了也不说话,和不来有什么区别?
月考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岑圆圆考了历史新低,年级58名,同桌不无担心的看着她。
岑圆圆笑着说,“没关系,下次考试就赶上来了。”
假装大方成了本能,为的是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班主任在课堂上点名批评,岑圆圆是重点,物理课王老师也恨铁不成钢的有意无意看着她。
岑圆圆觉得自己快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四周空气都被抢走了,脑袋被死死的按住,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在自己身上,以看笑话的姿态,岑圆圆快要受不了了,书上的符号成了实体在指责自己,逃离是唯一的出路,所幸理智还存在并处在上方,静静的待在教室,静静的坐在位置上。
放学后,岑圆圆故意放慢速度收拾书包,这时候发现好像大家在跟自己作对般都缓慢的迟迟不离开,赵涵原本还等着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人三三两两的走了,只剩做值日的几个同学,岑圆圆没有打招呼走了。
岑圆圆没有骑自行车,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陆齐在后面跟着)无关风景,岑圆圆询问内心,当初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如果没有那次任性,选择了文科,会不会轻松一点,如果可以重来,会选文科吗?可以放弃吗?会后悔吗?
她害怕后悔,也害怕不能后悔。
回到家,岑圆圆吃不下晚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发一言的刷卷子,但是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存心跟她作对似的,绞尽脑汁的看题目也似懂非懂,做的吃力又心酸,但是她偏偏不放弃,和它硬抗,好不容易用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做完一套数学,对了答案,惨不忍睹,岑爸爸和岑妈妈都能感觉到她的低气压,互相对视没有吭声,在岑圆圆回来之前岑爸爸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也许是因为没有吃东西,也许是压力太多,心情抑郁,最后岑圆圆发了烧,白天岑爸爸给她请了假,她躺在床上吊水。
岑爸爸给她炖了鱼汤,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看着她喝。
“我们圆圆很辛苦吧。”
岑爸爸慢慢的说出来,心疼的看着她。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岑圆圆诚实多了,边掉眼泪边点头。
“对不起啊,我的圆圆。”
岑圆圆哽咽的控制哭嗓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不知道,从我知道你存在的第一刻起我就对自己说,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第三幸福的人。”岑爸爸带着调皮解释,“你妈妈是第二,我是第一,因为你妈妈是我在世界上剩余时间的伴而你是我女儿,所以我是最幸福的,可是我女儿最近并不幸福,我想告诉你的是,学习很重要,但不应该成为伤害我女儿的东西,如果你觉得难受,没有任何人强迫你变得优秀,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们要孩子是为了什么不是传宗接代,养儿防老这么简单,而是为了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参与意味着付出与欣赏。孩子不求完美,不用替我争脸面,不用为我传宗接代,更不用帮我养老。只要这个生命健康存在,在这个美丽的世界走一遭,让我有机会和你同行一段!这样就可以了。”
岑圆圆呆愣感动的点头,“爸爸。”
岑爸爸明白她想说什么,拍拍她的头,拿走碗离开了。
那一番话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岑圆圆看到爸妈都还是会忍不住愧疚,但不敢让他们发现,按时吃饭睡觉让他们放心。
上着课,赵涵被老师叫出去,岑圆圆心里纳闷,好久他也没有回来,一直到下课,上课铃都快响了,赵涵脸色不好的回来,岑圆圆忍不住回头看他,他也只是有点冷漠的换这节课要用的书,岑圆圆一抬眼,发现陆齐正看着自己,回过头。
下午,徐丹买零食回来,很是兴奋的把吃的一股脑倒在桌子上,“你们猜我在楼下光荣榜旁边看到什么了?”
“光荣榜?你去那儿干什么?”陆齐问。
光荣榜在教学楼门口的地方,和小卖部是正相反的方向。
“我看人多,奇怪的很,就跑过去看,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同桌问。
“通报。”
“通报什么?”
“问得好,通报内容是违规违纪,撕了上一张通报。”
“上一张通报不是何花作弊吗?”陆齐奇怪的说。
岑圆圆听着一头雾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通报谁?”
“问得好,这人我们都熟,岑圆圆最熟。”
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赵涵。
“这人不错啊,为了女朋友不惜被通报,我欣赏他。”徐丹又说。
“不是女朋友。”岑圆圆说。
“啊?”
“他们分手了。”
“什么时候?”他们都很吃惊。
“寒假。”
“我去,都不知道。”徐丹愣愣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同桌问。
“不知道。”
“通报也没关系,不影响什么。”陆齐仿佛在安慰谁似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被通报一次。”张雅欣接水的时候说。
岑圆圆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我上次还说他不浪漫,是我说错了,他太浪漫了。”她顿了一下说,“可是都分手了,他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好?”
“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
“不知道。”
“我觉得他们还喜欢对方,有可能是因为快高考了,想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暂时分手,应该高考完,还会在一起的。”
“会吗?”岑圆圆声音很小,仿佛再问自己。
“我是真的觉得的。”张雅欣看了她一眼,突然噎住,“我忘了,对不起。”
“忘了什么?”
“忘了你喜欢他来着。”
“没关系,你说的是实话。”
张雅欣还是抱歉的看着她。
“不要这样看着我。”岑圆圆说。
“哦。”
岑圆圆捏着拳头,僵硬酸胀的感觉,有种莫名快感,她偶尔也会问自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怎么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到尽头,四周都是需要不断行走的路,长的一模一样,不给选择,正前方看到的那一条就是需要前进的,即使是圆圈,也不能停下,也挺不下。
睡不踏实,无论岑圆圆偏向哪边阳光都很刺眼,明晃晃的,夏天真的要来了,额头黏在胳膊上汗津津的,上学放学路上都可以女同学穿的长裙,男同学穿着大裤衩,跑的飞快,时间也过得真快,即使天上的云大规模缓慢的移动,也阻挡不住日升日落,日复一日。
“夏天真好,我最喜欢夏天。”徐丹说,“夏天穿的都很凉快。”
“我喜欢冬天。”岑圆圆同桌说。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喜欢冬天?”
“因为冬天是睡觉的季节。”
“这个理由很充分。”岑圆圆忍不住说。
“你们呢,喜欢哪个季节?”
“春天秋天,夏天和冬天都太极端,要不太冷要不太热。”同桌说。
“我喜欢冬天,不要问我为什么。”岑圆圆说。
“那天气呢?晴天阴天和雨天。我喜欢晴天。”徐丹自说自话。
“我也是晴天。”同桌说。
“阴天和雨天都喜欢,更喜欢雨天。”岑圆圆说。
“我喜欢雨天。”陆齐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