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课,陆齐就戳戳岑圆圆,“你要不要水,我去接水,顺便帮你接。”
岑圆圆抬头看到张雅欣正出门,手上拿着空的水杯,二话不说拿过自己和陆齐的杯子,跟在张雅欣后面,排队也是相临的。
“我这次考得不好,你考的怎么样?”岑圆圆连最正常的开场白都想好了,但是一直到自己接第二份水,直到张雅欣走了都没说出口,甚至没有明显的歪头看她,表示示弱,只敢用余光观察她的动静,想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和面子无关,但就是没办法假装,说不出第一句话,也没有把握她会不会理自己,但是至少已经试过了,示弱不是认输,只是更珍惜对方。
“溜冰场现在收费了,人也没有那几天那么多,你还想不想去?”放学岑圆圆吃着同桌给她的棒棒糖,赵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和她并行。
“不去。”
“还有棒棒糖吗?”
“没有。”
“你棒棒糖哪儿来的?”
“同桌给的。”
他想了想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重色轻友了。”
岑圆圆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可以说明,我们住得近,我随时都可以和你去任何地方玩,但是很难得她才可以出来,所以我才和她一起,而且你有我没我都一样。”
“随便,反正你都有理由。”
“你生气了?”
“我说没有你信吗?不用试图讨好我,我事多,你讨好不了最后还会对我发脾气。”
“我哪有。”
“我没有记录你不耐烦的瞬间,你想赖账就赖吧。”
“还没有记录,我现在都说不过你了。”他顿了两秒说,“每次你真的特别生气的时候,我都说不过你。”
“说的过我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过了一会儿说,“请你吃东西吧。”
“不吃。”
“巧克力?雪糕?巧克力雪糕?”
“我不吃,我绝食。”岑圆圆加快速度,绝尘而去。
赵涵最后是从自己妈妈那里,赵妈妈又是从岑妈妈那里听说岑圆圆要补习的消息,再看到她的时候手里还握着行李箱。
“你去补习,记得打伞。”
“哦。”
“我不跟你一块了。”
岑圆圆看他,“我要去W市学习电脑。”
“学电脑?”
“嗯,补习没意思,我去学点有意思的。”
岑圆圆白了他一眼,然后说,“叔叔也是在那儿,那阿姨也去吧。”
“嗯,她还在收拾东西。”
“哦。”
“回来给你带东西。”
“随便。”
“要吃点心吗?”
“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呀,但是岑圆圆抿抿嘴,说了一句,“随便。”
她要做好接下来两个月都看不到他的准备了。
补习班开始的第一天,岑圆圆在教室里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惊喜的看到了陆齐,他旁边还有朋友,原本远远的她还不敢确定,只觉得身高衣服都很像,等走进了,才发现真的是他,头发已经剪短了,清爽的感觉,陆齐也看到了岑圆圆。
不过是隔着好几个人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算作简单打招呼,岑圆圆以为他会走过来,大言不惭的说,“是跟着我过来的吧。”但是他只是淡淡的看一眼回过头继续和朋友说话,她还以为陆齐没看清,或者身边有朋友要说话。
班长也在和几个女生说话,岑圆圆自觉的只是看一眼。
岑圆圆随便坐在了离门口近的位置,大家基本上都有伙伴,所以成群结队,岑圆圆心里挺不自在,对着门发呆。
“这儿有人吗?”
何花?
岑圆圆抬起头然后摇头。
何花笑了坐下来,“你也来补习?”
“嗯。”
“真好,还能和你做一次同桌。”
岑圆圆点头,“我还以为你是请家教。”
“请家教就又要待在家里,我宁愿出来补习。”
“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这儿还有我同学,你呢?”
“我也是。”她顿了一下说,“赵涵去w市了。”
“我知道。”
补习班下午5点放学,岑圆圆想请陆齐吃串串,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陆齐始终没有往这个方向看,岑圆圆想也许是何花的关系,想问何花知不知道传的关于陆齐喜欢她的谣言的事,又觉得没有立场,索性什么也没说。
岑圆圆看陆齐真的要离开了,掏出手机打电话,岑圆圆看他停下看了眼手机,随后向周围看了几眼,没有接。
岑圆圆像是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迅速的挂了手机,如果别人退后一步,那么岑圆圆就会退后99步。回到家,岑圆圆控制不住的想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突然不理会别人,岑圆圆当然不会自恋的觉得陆齐喜欢她,唯一可能的就是因为何花,可是他喜欢何花跟和自己做朋友有什么关系,越想越乱,刚刚才和张雅欣有矛盾还没和好,怎么又和陆齐有误会,她叹口气,强迫自己做题,越乱题错的越多,最后直接抱着小说睡了。
赵涵生日在暑期放假后的第二个星期,补习班的第一周放假,她想拉着张雅欣去挑礼物,但是她们两个人还是在别扭的状况中僵持着,她转念一想,也许可以借着这个借口,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不然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再说话了。
“喂?张雅欣?”
“嗯,干嘛?”
“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你有空吗?”岑圆圆说完以后,立刻想到了张雅欣可以说的话,“我有空,但是我不想去。”然后整个人突然变得无比为难。
“有空,什么时候?”
岑圆圆松了一口气而且心下有些感动,“明天上午。”
明天是周六,补习班放假。
“好。明天见。”
岑圆圆和张雅欣在约定的地方碰面,一见面张雅欣就挽着岑圆圆的胳膊,岑圆圆来时心里一点点的忐忑瞬间消失了。
“你现在也在补习吗?”岑圆圆问。
“当然了,但是我在家里补习,我妈请了一个一中的老师给我补课。”她苦着脸说,岑圆圆明白这也是她在努力假装和之前一样的发牢骚。
“我在一中老师办的补习班补习。”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何花说的,我跟她家住的很近,经常会遇到,她还说你们坐一起。”
“嗯。”
“你们去看电影了吗?”岑圆圆无意看到一张电影的海报说。
“没去。”
岑圆圆心虚的不敢说话了。
“你给我买礼物会不会这么上心啊。”到了卖礼物的店里,张雅欣一边看一边故意调侃她。
“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上心。”
“没有上心,那就是用心了。”
岑圆圆决定不和她贫嘴,张雅欣认真斗嘴起来和徐丹有的一拼。
“你们想买什么?”暑假生意不太好,店里的阿姨听到笑着搭话。
“买生日礼物。”张雅欣说。
“买给男朋友的?”阿姨似乎很懂,也不介意。
“不是。”岑圆圆一边挑一边摇头。
“就是。”张雅欣笑眯眯的乱说。
“买给男生的东西很多,手表水杯都行。”
岑圆圆想到何花给赵涵买的水杯,摇头,“还是送他别的吧。”
“水杯挺好的,他就算不摔,每年换一个也卫生。”
“不想送那个,再看看别的。”
张雅欣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岑圆圆看出来,但是没有问。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到处瞎逛,张雅欣喝了一口矿泉水,不禁感慨,“这么热的天还出来逛街的人大概不多吧。”
“嗯,要不我们先回去?”
“别啊,我回去也没事。”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也没地方去。”
“去饮料店坐一会儿。”
她们随便找到一家店,点了两杯饮料,坐下来,张雅欣突然说,“赵涵是不是近视?”
“嗯,但他不喜欢戴眼镜。”
“这不是他喜不喜欢就不戴的事,你可以送他眼镜,反正你也知道他的度数,或者眼镜盒,还挺实用的。”
“嗯,这个挺好的。”岑圆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终于有被采纳的了,不容易。”
岑圆圆傻呵呵的笑,但是张雅欣并没有那么开心,“我这两天感觉做什么事都不得劲。”
“中暑了?”
“不是,我好想他啊。”
“陆齐?”岑圆圆又一次惊讶她的直接。
“嗯,都怪你不陪我们去看电影。”
岑圆圆抿抿嘴,过了两秒才说,“我有时候会比较不对劲,没理由的倔强。”
“看出来了,刚刚你不愿意买水杯也是一个。”
“我是不是很麻烦?”
“女生嘛,可以理解。”
“多谢理解,我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少来。”她顿了几秒,然后趴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脸,嘴里嘟囔着什么,岑圆圆凑过去,“什么?”
“我好想他,特别特别特别想的那种。”她坐直认真一字一顿的说,模样像是要哭了似的。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呢?赵涵去别的地方学电脑,整个暑假都不在,你不会想他吗?”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去学电脑了?”
“也是何花说的,我和她遇到了会聊点八卦。”她顿了顿,像想起什么说,“你介意吗?”
“不。”岑圆圆想了两秒说,“不是想不想,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经常通电话,就还好。”
“羡慕你,还可以和喜欢的人聊天说话,我就太怂了,和他单独说话会结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你要慢慢克服,不然以后在一起了,怎么好好谈恋爱。”
张雅欣说红了脸,“什么谈恋爱呀?你也想太远了。”
“不远啊,我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你不是说那时候就去表白吗?”
“我说是那么说,但是我不一定敢,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会答应,我感觉他把我当成最最最普通的同学相处。”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心思,不然你就不是普通的同学了。”
“说不定人家就躲我躲得远远的。”
“不会,他一般。”岑圆圆刹住车。
“一般什么?”
“一般都是发好人牌,如果对方还愿意开玩笑做朋友,那他也会释怀,自然而然忘记。”
“那如果不愿意,想去追他呢?”张雅欣把另一种岑圆圆故意没说出来的可能性摆在面前。
岑圆圆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我不是他。”
“那如果是你呢?表白失败了会追他吗?”
“我说我还没想到那儿,你信吗?”
“不知道,你说到不想说的东西的时候都模棱两可的。”
“我真的没想过,也不会让自己想到那儿,我和他不太一样,我们的联系还有很久,做什么事都很冒险,面对他,我也没什么胆子,所以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也对,我们说的太远了,不是还有一年嘛。”
一年,不远了,近在咫尺。
“你说,我让我爸送你回去,路上有没有可能遇到陆齐?”
“这么热的天,他出门干什么?应该遇不到。”岑圆圆很想提醒她带着一些期望和目的去做某件事的时候都是要承担风险的,但是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这是说教,刹住车了。
“那也要送,我两还能多聊会儿。”张雅欣拉着岑圆圆坐上张爸爸刚到的车。
岑圆圆也忍不住感慨,女生哪儿有那么多好聊的。
张爸爸看起来沉默寡言,岑圆圆喊了一句叔叔后,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岑圆圆也觉得不用客套挺好的,两个女生坐在后座也没说什么,就睡着了,岑圆圆环抱着胳膊,睡得不踏实,总是想蜷缩在一起,实在是太冷了。
早知道两个人吃完雪糕后分道扬镳就好了。
接下来每天按部就班的去补习班,但每天岑圆圆心里始终有一个小疙瘩,她不知道是自己太矫情,想得太多,还是其实其他人也是这样,只是没表现出来。
时常会思考学习到底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的问法已经和更不大懂事的初中不一样了,那时候她问的是,学好数学有什么用?菜市场里的阿姨也不需要用函数来做买卖,不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打草稿,画图验算,日子过得还是好好的,只需要简单的加减乘除就够了。英语倒是可以用来交流,物理用来实验,地理历史用来认识中国和世界,语文辅助历史和改变自己看事情的角度,虽然也是有某一种固定样式,往里面套一些其他可以交换相近的词就可以得高分,还有积极向上,其实也挺虚伪的。
这是她那时候想的最最最负面的东西。
她现在已经明白人生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是那个时间需要做那样的事,而且需要做好,才会有人肯定你,表扬你,做的不好,那别人就会忽视你,不在意你,说话也不会听见你。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如果下一秒消失,做的这些事都是空气,都说要努力让生命变的有意义,有意义的定义是谁指定的,有时候开心都没什么意义,很多人如果有愿望的话,都希望自己可以开开心心,可是要做一点不让自己开心的事也是必要的,她往往想到死角处都会促使自己回神,继续低头审题。
后来补了快一个月,天气太热了,补习班规定只有上午补习,岑圆圆上午去补习班,下午在家睡觉做资料,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出房间,夏天再次变得漫长而面目可憎,什么事也没有,生活过成了一天,怎么也不会结束,这也许是她不喜欢夏天的原因之一。
补习班课程不咸不淡的开始,也不咸不淡的结束,补习效果看不出来,但是好歹也让她熬过了大半个夏天。
看着房间的那个摆的整整齐齐好几摞资料的角落,认命的躺在床上,是啊,就是这么无聊平淡,好像生活生来就是不停地做卷子做资料,岑圆圆觉得自己就像个机器,只用来做一件事,有时候还做不好,不过还好,假期不用太在意成绩,可以松口气。
在暑假刚开始的一个月里,刚开始没两天就会给岑圆圆打个电话,突然就一周勉强打一次,岑圆圆不明就里,以为是他太忙了,没有深究。
但是后来他越来越心不在焉和勉强,仿佛给她打电话是一种她强迫别人任务,但其实根本不是,她后来借他的电话都成了一种负担,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你可以不用打给我。”
然后她真的说了,说完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没,那边很安静,岑圆圆试探着说,“我刚说话了吗?”
“说了,你说我不用打给你。”
“嗯,是啊,你不是要回来了嘛,我补习都结束了。”岑圆圆钦佩自己张口就来的反应。
“哦,那好,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