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开往长沙的列车,我依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飞逝倒退的风景,回忆一下子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只是那次坐着火车卧铺出发,这次换成的动车,那次的出发地是南昌,这次的出发地是深圳。
那年高考暑假结束,我打算提前出发去长沙,那天是老张开着他那老式摩托车载着我和一个大的行李箱去小城的汽车站,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只有摩托车发出的突突声。
快要进站时,老张跑过来突然深情的抱着我说。兄弟,一个人在异乡的城市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好不流泪的我转过身眼泪就唰唰的往下掉,我用力擦拭着眼角,故作坚强的微笑着对老张说。一个大老男人就别这么矫情了。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记住,我们都要好好的。
去长沙先要从小城坐汽车到省城,再从省城坐火车过去,在开往省城的汽车上,望着不断消失在后视镜里熟悉的背景,心情很低落,我第一次意识到真的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城市,那里有挥不去的亲情,生死不离的友情和我那懵懂无知的青春,是的,终于要离开了,从此过着漂泊的岁月。
那天在车上父亲打来电话问我一个人去学校能不能行,我说没问题,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早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自己去处理,电话那头父亲沉默了许久,他带着哽咽的声音说。照顾好自己,是我们亏欠你太多。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父亲,其实他们为我们做了很多除了陪伴,也许这就是生活,很多时候你没有办法去选择。
到了南昌火车站,刘同学早早的在进站处等着我,我和他挥手示意,然后去取票,于是我们一起坐上了南昌驶往长沙的火车,刘同学去长沙理工,我的学校离他不到五公里,除了后来唯一一次他到我学校来玩,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听说他现在也搬到了深圳,过得很好,只是我们也没有再见。
那时的我对于长沙没有太多的感觉,除了印象中它的楼比我们小城见过的都要高,和刘同学在长沙火车站分别后,我一个人在央央的人群中找我们学校的接待人员,突然一个人在我身后轻轻的拍了一下,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说。同学,你好,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我看着她手上举着的牌子,点了点头。
她伸出手说。叫我栗子,大二经济系的,好巧,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有点害羞,不太好意思看她,低着头说。是的,好巧。一路上她给我讲了好多学校的故事和有趣的事情,我在那一直认真的听着,偶尔跟着她一起发笑。
后来是这个我把她叫做栗子姐,来自湖南益阳的妹子坨帮着我办理了入学手续,还带着我满小吃街的找最便宜又实惠的生活用品,她说你们新来的同学容易被人骗,那天把大包小包采购的东西拎回宿舍,栗子姐要给我铺床垫,我这个人一直就怕麻烦别人,死活不同意让一路辛苦的她再受累,我转过身对她说。现在也不着急,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因为太晚,很多饭店暂停营业,我们只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店一人点了一碗砂锅米线,不过最后钱还是被栗子姐抢着给付了,她说她是师姐,又是东道主,这顿本就应该她来请,我拗不过她,又实在过意不去,只好让她答应下次一定让我再请她吃顿好的。
只是一直忘了互留电话,那次分别后,我去找了几次也没有找到她,只知道她叫栗子,不知道全名,读的是经济系,问了好多人也没有听说过,那顿饭也一直等到了好多年以后才实现,去年在广州,我意外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声音还是很熟悉,我说你是栗子姐。
那天我请她和先生老马吃海底捞,饭桌上我对着栗子姐说。那一别这顿饭整整晚了九年,实在很抱歉。我解释说其实我去经济系找过你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你。
栗子姐坐在那笑的前仰后翻的说。夏一,实在不好意思,害你找了我这么久,忘了跟你说我们读的不是一个学校,那天我是替我们家老马去接待你们这些新生的。
那时候的栗子姐和老马还只是高中的同学,老马读我们的体育系,那次打篮球扭伤的老马拜托读湖南商学院的栗子去接待新生,正好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我。
现在的栗子姐和老马生活的很幸福,年龄不小的他们暂时还没打算要小孩,那天老马含情脉脉的一把搂过栗子姐对我说。想趁着年轻带着她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哪天真的老了,走不动了,会有很多美好的瞬间能够一起回忆。
我说。真羡慕你们,一定要一直这样恩爱下去。
这次来长沙,有幸作为观众又参加了一次天天向上的录制,只是天天向上的演播厅从原来的湖南广电搬到了大众传媒学院,这里是汪涵的母校,现在的天天向上和我参与的第一期完全改了版,那时候讲的是礼仪,现在说的是娱乐的江湖,那时候的主持人是八个,现在是五个,除了汪涵,很多都是新面孔,坐在现场原以为还会很激动的我,却显得异常的淡定,那晚我在节目没有录完就早早的离开了录制现场。
记得第一次参加天天向上的录制,L很神秘的打电话给我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穿好衣服咚咚的跑下宿舍楼,L站在那笑的像一朵花,那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百天,她说要送我一份特殊的礼物,看着她手上伸出来的两张天天向上录制现场的入场券,我兴奋的抱着她在空中一圈一圈的打着转,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梦想和现实离得那么近。回来的路上,她靠在我的肩膀发出轻微的鼾声,原以为会一直好下去的我们,在相识第六百多天的那个国庆,我们分道扬镳。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懵懂的爱情早已经变成了友情,现在的她过的很幸福,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小孩,而我的生活似乎还是一团的遭。
从录制现场出来,坐在回酒店的车上,小C给我发来信息说。感觉你这个人很孤僻,重返了故地,也不找找在长沙的同学,朋友聚聚。
我回信息说。其实这并不是孤僻,只是这么久以来,不管自己过的好与坏,我都好像不太习惯去麻烦身边的朋友,包括现在亦如此。
小C给我回了三个字。服了你。
回到酒店,一直很忙的涛子给我发来语音说,一定让我等着他,他会尽快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赶回长沙,两个人一起好好聚聚喝上一杯,我解释道这次来的匆忙,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办,让他安心的处理自己的事情,赶回来也未必能有时间聚,我说我们相约下一次吧,涛子没有过多的去强留,我知道在真正的朋友之间,他懂我,我亦懂他,心心相惜,不说也能感知到对方的好与真。
和涛子亦是同事又是朋友,互动的不多,彼此心里有着对方,第一次在公司见到,我们坐在会议室聊天,他问我平时住在哪比较多,我说深圳。他笑着说真巧,我在进入这家公司前也一直在深圳上班,因为有共同待过的一个地方,我们的话题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他说他是江西的,这次是我说真巧,我也是,就这样我们的关系似乎又更进了一步。
因为工作我们相识,因为彼此的对眼我们成为了朋友,不管未来如何,我们的这份情谊都不要散。
在短暂的行程里,我抽空回了一趟学校,学校改变不大,除了有几个地方在搞施工建设,一切的一切和十年前栗子姐带我报道时一模一样,要说唯一的变化就是每栋楼留下的斑驳印记,还在不断记录着学校和我们远去的岁月。
因为是中午,太阳很大,校园里很安静,踏在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能让我想起和感慨的似乎没有来时心里想的那么多。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我猜他们也许和我们当年一样躲在宿舍睡觉或者打牌消磨时光,偶尔会与宿舍的兄弟买上几瓶啤酒和泡椒凤爪,一边喝一边啃的谈论着未来的梦想,一边讨论着谁谁谁又在哪个系看见了漂亮的MM,然后滔滔不绝的讲着荤段子。
一个人坐在学校空荡荡的操场,还记得那时军训教官给我们说的一段话,他说。这是你们新的生命的起点,每个人不论出身,也不论贫富,在这里你们都能得到平等的教育,吸收同样的知识,是青春就要让它燃烧,有梦想就要去抓住,这里的生活可以很精彩,也有价值,这里的生活同样也可以让一个人堕落,然后虚度,我希望你们将来在走出这个大门,走向社会时,你会问心无愧的对自己说这几年我没有白来过。
在这个操场上,你因为失恋一个人一根一根的抽掉了整包烟,嘴抽麻了,喉咙也痛了,眼泪也掉干了。
在这个操场上,你,胖子,老高,鹏哥,阿水,小志号称的519宿舍的六匹狼举着酒瓶子一起为青春,为梦想干杯。咣咣咣的响彻着校园,那时候的我们真的笑的很开心,说的很真诚。
在这个操场上,因为别人一句不喜欢胖的男孩,你会绕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跑,跑的汗流浃背,跑的腿脚抽筋,跑得你很多时候差点晕过去。
在这个操场上,为了一个被欺负的朋友,你们几个人义无反顾的冲向那一群人,光荣的流血住院。
那时你们热血,那时你们青春,那时你们相信一切的美好,那时的你们真的很爱做梦,那时的你们相信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弹指之间,光阴十年。
现在的你是否还那么的热血,现在的你是否还有那么多的梦可以做。那时候一起爱做梦的同学早已经各奔天涯,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十年了,远方的那个你还好吗。
十年了,离开的你是否还有回到这个梦想起航的地方。
十年了,是否还记得我们一起挥洒过的汗水和泪水。
十年了,是否还记得我们彼此青春洋溢的笑脸,说过的话,发过的誓。
十年了,我们彼此真的还会再相见吗。
这时校园里突然响起了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最怕回忆突然翻滚
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想念如果会有声音
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事到如今?终于让自已属于我自已
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
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
突然模糊的眼睛?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
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
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为何我们
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愿散落天涯的我们各自奔向幸福,不在遗憾中老去。
愿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很多很多个十年后,我们都会在我们想要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在哪天茫茫人海相遇,我们还能淡定的说。
你好,还好我们都没变。
你好,还好我们都很好。
你好,还好我们一直一直都还在。
我们说好我们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