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零年的春天,大地一片葱绿,百花盛开,满山的嫩叶在春风的吹拂下开心的歌唱着,甚是惬意。
凌风默默地在田间忙碌着,忽然听见妈妈在喊:“风儿,快回来,芸儿快生了!”
听到呼喊的凌风收好农具,怱怱赶回家。妈妈己经叫了隔壁的婶婶来帮忙接生,农村没有医生,大多凭经验做事。器械也很简单,一盆热水,一把剪刀,几条粗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当残阳如血、慢慢西沉之时,孩子却迎来了新世界的黎明,哇哇地涕哭开来。母子平安,所有人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心的放下来了。
风走出茅屋,舒缓一下自已激动的内心。身后厚厚的泥墙开始皲裂,无数的新旧马蜂洞展现出了岁月的斑驳痕迹。
风其实也不是生来如此贫,年少时他家虽不及富裕的地主家庭,但在民不潦生的年代,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他八岁那年的一天,他和妈妈刚好外出,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王赖子带人血洗了他们村,不仅焚烧了他家老屋,还烧死了他的父亲,整个村子几乎无一家幸免。当他们赶回去时,只见村里浓烟滚滚,血流成河,四处都是哀嚎声,惨叫声。这一幕深深地刻入了他小小的心灵,他哭了好久好久,妈妈也一夜白了头,苍老了许多。昔曰温馨热闹的家说没就没了,他因此痛恨土匪,也痛恨无所作为的官僚。他真的好希望有人能为他作主灭了岭上的土匪,替爹和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可是可能么?
自从家道败落后,好的田地被乡长宋麻子以各种借口强征,不同意就揍人,无人替他们母子出头,也不敢出这个头。他们母子只能靠剩下的贫瘠的田地勉强为生。仇恨的种子随着他一天天的长大,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而他又有乐观向上的一面,为了妈妈有个安稳的生活,他从小就很听话,很懂事,长大了也选择性的压制仇恨,辛苦劳作,不让妈妈担心。这些年来,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娶了个好老婆。
风在外站了一会,天色暗了下来,取了节松香在火坑引燃,给芸儿照亮。芸儿虚弱的躺在床上,破麻布盖着她和她的宝贝孩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要不是眼闭着,还以为她醒着呢。
妈妈打理好外面,升火煮饭。在这青黄不接的三四月,十在没什么好吃的。好在唯一的老母鸡争气,下了些蛋,早早的就储存起来,就怕芸儿生了没啥吃的。不多久,饭弄好了,妈妈把火子弄进里屋,给初芸取暖,早春的夜还是有点冷的。盛好饭菜,叫醒初芸。一家人围着火堆吃饭了。初芸看到自已碗里是鸡蛋面条,妈妈和风碗里是野菜羹,很难过,说道:“妈,来,我们一人一半,分了吃。”
“芸儿,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比妈妈更需要,咱们家什么情况,你很清楚,为了你自已和孩子,乖,听话,吃吧,妈妈吃野菜习惯了,好吃着呢。”说完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最难受的就是风了,他心里想:“自已春不曾懈慢,秋不曾偷懒,怎么给妈妈、老婆一口饭吃都那么难呢?”泪水化成苦水往肚里咽,还得强颜欢笑,以勉妈妈伤心。
夜,除了小虫的鸣叫外,显得静静的。云好久好久才入睡,他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为什么罪恶懒惰的少数人活得逍遥快活,而善良勤快的多数人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公平吗?
农村人,自古就是起床听鸡鸣,收工看天黑。
当公鸡撕破黑夜的第一缕绫布时,天空露出了一点白。看家狗也时不时的吠两声,凑凑热闹。村里的木门一家一家的打开又关闭,吱吱嘎嘎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清晨,紧随而后的便是噼里啪啦的劈柴声。
风也早早的就起了,弄了些柴火,掀开火坑里上层的灰,露出红红的火子,架上柴,用吹火筒吹燃了。又架上鼎锅,盛了些水,给老婆和妈妈热着便出门了。
早起的不只是大人,还有放牛娃和打猪草的小女孩。只见一群小孩相约,嘻嘻哈哈的从远处向他家过来,他家住在村口,是必经之路。也不知是谁的主意,他们开始唱起数九歌来:“一九二九,怀中插手;三九四九,冻死猪狗;五九六九,泼水不走;七九八九,沿河看柳;九九八十一,庄稼老汉把田犁;”涉事未深的孩子,是多么的开心,多么的天真。风听得真切,小九儿的声音最甜。他最喜欢这个经常扎着羊角鞭子、天真活泼又有礼貌的小女孩了。待到近时便道:“九儿,还记得叔教你的时季歌不?”
“叔叔早安!我记得勒,要不给你来一段?”小九儿欢快的看着叔叔。
“好,好,我们九儿的声音最好听了。”。
只见小女孩放下背兜,清了清嗓音唱道:“正月春节玩狮子,二月积肥栽树子,三月播种点豆子,四月插秧割菜子,五月端阳包粽子,六月伏天摇扇子,七月月半扯豆子,八月中秋收谷子,九月重阳种麦子,十月洋芋切片子,冬月随你做啥子,腊月过年贴对子。”对不?叔。
“对对对,我们九儿真聪明,教一遍就记住了,回去叫你爹让你读书,将来一定有出息。”风一边称赞一边建议。
小姑娘低下了头,小手不自主的揪着打满补丁的衣角:“我向爸爸说过了,可是爸爸不让我去读,他说女儿读来也是给别人读的。可是九儿想去读,九儿想有文化。”说完眼泪委屈的掉了下来。
风沉默了,竟不知如何安慰九儿:“九儿,别恢心,叔叔给你爸爸讲讲,让你进学堂。”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九儿一听道叔叔帮自已进学堂,破涕为笑,开心极了。
“去吧九儿,伙伴们走远了。”风提醒沉浸在上学梦中的九儿该走了。
“九儿这才发现,伙伴们走远了,赶紧背上背兜,像鸟儿一样欢快的追了过去。
看着欢快离去的九儿,风内心却感到无比的难过,才九岁的小女孩啊,就开始分担家庭的重担。
睡了一夜的小鸟,站在枝头,左右伸展着储蓄了一夜能量的翅膀,时而鸣过一两声,时而弯头梳理羽毛,绒绒的羽毛被清风吹得毛呼呼的,样子憨憨的。微风卷着刚翻过的泥土清香迎面扑来,让人心旷神怡,精神倍增。
尽管芸刚生小孩,需要照顾,但风仍然取了点玉米种子,准备趁天气好去昨天刚挖好的土里播下,有播种就有收成,季节上是担误不得的。“三月怕三七,四月怕初一,这头两个曰子风和曰丽,加上去年大雪封山,今年应该不会有倒春寒了。”风信心满满的想到。“而且山上的桐子叶刚好可以包下三粒玉米种子,凭往年经验,这时播下的庄稼收成一定顶好。”风又自言自语的安慰到,或许是因为新添了张嘴,他迫不及待的需要一场大丰收吧。
来到田间,太阳都还没有起床,地上显得有点暗淡。但这阻止不了耕耘的热情,风抡起锄头,熟悉的整整齐齐的几乎保持等距的打起窝来。当太阳崭露头角时,已经打好一大片,他用撮箕盛好早就烧好的山灰,一窝一把丢好,又一窝丢下四五粒玉米,开始覆盖。就这样机械的重复着相同的步骤。
当太阳把人的身影从老长老长的样子缩到一米左右时,时间来到了十来点。劳作了一早晨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家吃早饭了,风也感到有点饿了,也收拾收拾回家了。
妈妈在菜院子里种上豆子,又回来煮好了饭,初芸也试着在屋里帮忙。妈妈一个劲的叫她休息,“说,这女人啊,坐月子很重要,是受不得伤寒的,稍不注意就会落下一身病。”可初芸怎么能安心让年迈的妈妈给自已煮饭呢?她心想:“妈妈把自己当亲闺女一样,我不能负了妈妈心,得孝顺。”理由简单而淳朴。所以她一边嗯嗯地应着,却不曾离开,添柴加火的帮着忙。
门外的小狗咕咕的低鸣,妈妈知道,儿子回来了。就盛好饭,准备吃饭了。风进了家,闻到了阵阵饭香,虽然仍然是野菜占主,但饿了闻什么都一样觉得好吃。
饭桌上,芸儿正在给孩子喂奶。妈妈看着白白胖胖的孩子,向风问道:“风,你说孩子取什么名好呢?”风听到后,脑海迅速的飘过无数个名字,正当他苦于选择时,屋外的喜鹊喳喳的叫了起来。他灵光一闪:“儿子三月生,而喜鹊正好三月送喜来,干脆就叫喜儿吧!”妈妈听到取名喜儿,念了几遍,觉得是个祥瑞的名字,扭头看了看初芸:“芸儿,你觉得这名字如何?我觉得还不错。”芸儿微微一笑:“行啊,只要妈喜欢就行。”妈妈一开心,说:“就这么定了,咱们的大孙子就叫喜儿啰!”风看到妈妈很开心,感激的看了看老婆。自从老婆来到这个家后,压抑、内心孤苦、这些年从笑过一次的妈妈笑脸渐渐的多了起来。他打心地感谢上苍赐与了他一个温柔、漂亮、贤惠、善良的好老婆。初芸被他这一看,心里暖暖的,脸上现出少许红晕,样子更美。趁妈妈不注意,她把碗里最大的一块蛋夹给了妈妈。妈妈先是一愣,接着笑着念叨开来:“你这个女儿呀,……”。
吃完饭,风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