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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剥开专业与招生的谜团

大学里的红黄牌

都说中国大学像中国足球,还别说,真的有了红黄牌。据报道,教育部给几十个大学和职高的专业亮了红黄牌,其中亮红牌的法学、计算机和生物工程,都是一度赫赫有名的热门专业,当年考生挤破门的。亮了红黄牌,说明这些专业就业出了大问题。

其实,作为在大学里的人,我们知道,早在十年前,这些专业就已经开始出了问题,就业市场饱和,人才培养混乱。显然,不是说社会上现在不需要这几个专业的毕业生了,而是这些专业膨胀得过于迅速,学生质量掉得过于厉害,才造成了今天被亮红牌的局面。这些年来,大学的专业设置,基本上是这样的,无论什么大学,重点还是非重点,只要哪个专业热门,大家就一拥而上,争着抢着上这些专业。有条件的上,没有条件也上,多数是没有条件硬上的。文科的专业办得最烂,以法学为例,试问,现在有哪个大学没有法学院呢?再不济,也会办一个法律系。一个专任老师没有,敢办;一台设备没有,也敢办。前提是只要这个专业热,我就要办。

奇怪的是,中国的大学,其实是无权添加专业的,连各专业的招生比例,最后毕业证的发放,都统一掌握在教育行政部门手里,这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法学院、计算机系和生物工程专业,是怎么通过的审批呢?何以十年前就出了问题,今天才亮红黄牌,信息滞后如斯?教育行政当局的监管,到哪儿去了呢?

都批中国教育产业化,其实,中国教育如果有产业化的话,也只是一小截的产业化,只体现在对学生的收费上,剩下的,无非是行政当道,官僚办学。如果完全产业化的,按市场调节,早就该知道某些专业过剩,何至于一拖就是十年,甚至十几年。这种状况,完全是计划经济才能出的,总是调节滞后,车都翻了,才想起刹车。

亮了红黄牌就能调整过来吗?当然不会,这些专业固然报考的人不多了,但其他的热门专业,还不是大家争抢着上,直到臭大街而后不止。现在的大学,想的只有一件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学生骗进来,多收点学费,维持大学的表面繁荣。而主管者想的,则是如何维持自己的权势,保住自己的审批权、控制权。所以,什么管理、把关、审核,都实际上不存在。同一个机构,先前的滥发准生证造成了这些专业的泛滥,转过身来,又由这个机构亮出红牌,这是一件多么滑稽的事情。按情理,这红牌亮给谁呢?首先应该亮给他们自己才对。

其实,无论什么专业都一样,现在的大学,包括主管部门,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培养人上。滥上专业,就类同于市场上制造假冒伪劣产品,哪个品牌红,就大家一哄而上,争相仿冒。市场上的仿冒还得有点含金量,至少外观看起来要像,否则蒙不了消费者,而大学的仿冒,有些则连像都不用像,四年下来,学生什么都没有学到就毕业了。

中国足球已经从根上烂了,非脱胎换骨不可,大学已经有了红黄牌,接下来类似的黑哨、黑脚、黑俱乐部、黑管理者,是不是也该亮一亮了?

我们要什么样的本科教育?

曾经有一年,北京的高校都在忙一件事,迎接本科评估。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评估中顺利过关,各个学校先自行检查,查出问题,然后针对性地进行准备,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造假,假试卷、假论文、假实习报告、假听课记录……圈内的话叫作“补”,把一切没有的,不合格的补上。据说,仅就学校的自查而言,本科教学所暴露出来的问题还相当严重,主要集中在教师对考试和判卷的随意上,比如考卷上没有小分,卷面成绩与成绩表不符,考试出题随意,难以涵盖教材内容,等等(当然,这些问题,一般都出现在文科领域)。

显然,按照目前的教学规则,这些都属于违规甚至严重违规的行为。但是,据笔者多年的高校教学经历,目前高校本科教学比这些还严重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说教学内容教条和陈旧,教学形式的僵化以及有点名气的教授不给本科生上课,即使上课,也经常找研究生对付,等等。这些问题,在“教”的一端就一塌糊涂,至于“学”和“考”就更不用提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北大,有很多教授在考试上也很马虎,看学生的花名册打分的也不在少数,1号给60分,2号给61分,依此类推,给到80分打住,然后再给60分、61分。但是谁敢说那时的北大本科教学不好?关键是人家教书教得好,有内容,有研究。那些根本不屑于判卷的教授们,个个都学富五车,对自己所教所讲,素有专攻,有些人讲课,记录下来稍加整理就是著作,是真正的、不可复制的原创性著作。

所以说,本科教学,真正的问题不是考试,也不是目前本科评估重点检查的教学程序上的种种问题,而是教学本身。考试本来就是教学的附属品,而不是教学的目的。凡是从事过文科教学的人都知道,通过考试,其实是很难发现学生的优劣的,真正有才华的学生,只能通过教学过程中的问难与切磋,通过师生对疑难问题的共同探求才能发现。学生真正在乎的,也恰是老师能教给他们什么。如果一个大学教师,按照几十年不变的统编教材(很多教材即使号称新编,其实也是旧货色),中规中矩地讲授,甲乙丙丁,ABCD,一点出格的地方都没有,大纲规范,讲义规范,教学进度严格合理,最后考试也是中规中矩,判卷登分,一丁点差错也没有,但给学生的知识量却基本等于零(学生也不乐意听,因为考前看看书就足以应付了),这样的教学,能算是合格的大学本科教学吗?

然而,以今天的本科教学规则以及目前的教学评估而言,恰是这样的教学才是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因为在所有评估的指标里,只有这样的教学,才能放在最优的评价一栏里面。事实上,现行的本科教学规则和管理,跟现在进行的评估是配套的,原意就是要把教学各个环节管得越死越好,每门课要有大纲,有教案,要填写教学进度表,每个步骤都要有检查,有记录,连考试出题,老师怎么打分都要检查,实际上是将教学环节分解为一个个的量化过程,实行全程监控。只是由于教学管理部门的官僚主义和教师的惰性,这些监管的指标才没有真正实现,才需要在评估前临时抱佛脚地恶“补”,即大规模造假。

问题是,我们到底要什么?我们的本科教育,到底要走向何方?如果我们要的仅仅是一个规范的教学过程,一个规范的教学形式,一个合乎规矩的教学内容,那么,尽可以由教育部来组织整合各门课程的统编教材,根据教材编写教学软件,上课的时候,由技术人员在各个教室里放就是了,考试也完全可以做到机器操作,机器判卷,教师基本上可以不用了。如此,最规范,只要系统没有问题,可以做到没有任何差错。如果再形成全国高校的联网,安置统一的监控设备,教育部就可以直接控制一切,除了设备维护人员,连校长都可以省了。

显然,这样是不行的,因为我们的大学教的是人,不是机器。人只能用人来培养,大学教师是人,人要有知识、有学养、有研究,也要有个性,充分发挥教师的个性,才能赋予学生以创造性,否则教出来的学生,只是中规中矩的呆子。大学如果真的要想搞好本科教学,其实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行了,那就是保证教书的人都是人才,而且这些人只要做了这份工作,就必须站在讲台上,不能动不动就去做第二职业,走穴,开公司(对于那些所谓的热门专业尤其要管得严),至于教师怎么教、怎么考,本是教师的自主权。学校如果认为某个教师不行,解聘他就是,完全用不着一头扎到本该由教师自己负责的一亩三分地上,替人家当家做主,更用不着由教育部来一竿子插到底。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使我们的本科教育,丧失创造性。

现在,国家一直在强调创新性,可是教育如果丧失了创造性,整个国家的创新从何而来呢?

研究生招生不公正,病在哪里?

眼下,正是各个高校研究生的考试招生期,跟往年一样,几家欢乐几家愁,在这愁喜后面,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招生不公,这种不公,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喜者未必真喜,愁者则是真的愤怒。

这些年考生和公众对于研究生考试招生不公正现象的谴责,由于网络的存在,无疑形成了某种压力,为了应对这种压力,教育行政管理部门的对策是将研究生考试招生,逐步高考化,现在硕士研究生已经实行封闭出题,统一判卷,试卷糊名,判卷老师被关在屋子里,由机关工作人员看管,每道手续都严格把关,某些学科已经开始实行全国统一出题,统一考试,统一划分数线,统一录取,基本上跟高考没有什么区别了。眼下,这种趋势正在蔓延到博士考试招生上面,今年的面试,就有研究生院的人员在旁监督。从某种意义上说,上面控制研究生招生舞弊的手段,有两种,一是加强行政监督和控制,二是让考试和招生更加程式化。

问题是,目前的高考已经弊端丛生,批评者认为,目前实行的这种高考制度,严重扼杀了学生的个性和创造性。研究生不同于本科,有更多的个性化要求,不仅要求考生有程式化的知识,更要求他们有研究的素质,更重要的是要有创新的能力,将高考模式延伸到研究生考试招生中,只能是扼杀或者大体扼杀了研究生教育。这些年,真正对这种高考化招生不满,而且喊出声音来的,恰恰是那些学问做得好的人,比如陈丹青、朱学勤、贺卫方,甚至还有用实际行动发言的朱苏力,他们不满,仅仅是因为这种制度,使他们招不来自己满意的学生,而他们的满意与否,相信仅仅和学术有关。

不错,现在高考式的研究生考试招生,的确会给某些学校,招收某些无论如何都考不及格外语的中层官员(高层不在此列),制造某些阶段性的麻烦,也会使某些贪财渔色的导师,为了自家的好处,招收阿猫阿狗,形成某些障碍。更进一步说,如果教育当局肯下本钱,把研究生招考制度变成完全的高考,按分数线录取,分数面前人人平等,似乎也是可能的,但是,在这种公平背后,则很可能是最后一点学术自主性的丧失,所有的教授,都变成高考的判卷老师,充其量,不过是教育行政部门的差役。

这是中国特有的高校研招的两难之局!一管则死,一放则弊。其根本原因,在于我们的学界,不存在一个学术共同体,尤其不存在官方承认的学术共同体,对于什么是学术,什么是学术规范,都没有起码的共识,更谈不上跟国际学术界接轨。整天嚷嚷国际接轨的教育行政管理部门,恰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含糊其辞,语焉不详。大量国际公认宣传性的文字产品,在我们这里,被视为学术成果,大量平庸的重复之作,在我们这里,也被视为学术成果,大量抄袭、变相抄袭的作品,在我们这里,根本得不到起码的处理,甚至有可能李鬼告倒了李逵。各个学校和研究机构,不仅没有热情去清除庸作,处理抄袭,反而因为为求在官方的评价体系中占个好位置,鼓励或者变相鼓励这种行为。少数几个真正做学问,而且在国际上有地位的学者,在国内,往往无声无息,基本上没有什么官方地位,而那些在国内声名显赫,头衔无限长的学官们,恰恰不做什么学问,手里一大堆的课题,都是由弟子服其劳,劳动成果,也基本上是垃圾。严。在一些教授眼里认为好的论文,在另外一些教授眼里,就是垃圾,标准已经丧失了它的严肃性,因为官方没有标准,教授也没有标准,所有的导师,不过是研究生生产流水线上的装配工人,产品流到你的手上,负责的还拧一下螺丝,不负责的连螺丝都懒得拧,甚至可能都不会拧,放过去,就算出厂了。

西方的学者,声誉高于生命,中国的学者,收益才是第一位的。工科教授,由于要依靠学生为他们打工,所以,还会多少考虑一下学生的素质,理科与文科的教授,则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加上混日子的人,混得越来越好,地位越来越高,学生答辩,大家心知肚明,明明是垃圾,却都会说成点心,学生顺利过关,导师脸面好看,答辩委员收取答辩费,大家皆大欢喜。唯一可靠的质量把关,居然只剩下入学考试的程式。

当然,补救办法不是没有。开放将近30年了,不管怎么说,中国的学界,已经跟外部有了相当多的接触,每年频繁多样的国际交流,请进来,派出去,每年都数以万计。受过西方学术训练各种层次的海归,越来越多,其中虽然不乏克莱登大学的南郭先生,但正经人还是占多数,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凡是叫个学者,或多或少,对于什么叫学术,心里还是有数的,至少多数人是有数的。高校里南郭先生混迹其间,而且能大发市利,关键在于学界过于官僚化,官方的正式体系,只认官,不认学。各种评审委员会,只找这个领域官大的人,不找这个领域学问做得好的。虽然说,目前的各种评审过于频繁,根本没有必要,无非是展示和加强组织者的权力,但是必要的评审还是要有的,只是这种权力要回归学界,而不是由官场垄断。

一个国家,学术评审由谁来掌握,决定了这个国家学术的导向,所以,补救的首要措施,是根本改革现在的学术评审制度,让学界自己选择他们所认为的优秀分子,进入评审委员会,切实掌握学术评审权,变官本位为学本位。目前民间与官方学术评价两层皮的现状,必须改变,不能允许某些学术官僚,借口政治问题,随意打压学者,只要这个学者不违法。否则,中国学术的官方认可的学术体系,就会逐渐沦为封闭的自说自话的“诸侯学术”。

在评审制度改变之前,某些局部的补救措施也有一些作用。这些措施的根本着眼点,就是将研究生招生、培养和答辩过程公开化,置于阳光下,甚至可以全部上网。笔者所在的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政治学系,曾经设计了导师组培养模式,成立由系里所有教师参加的导师组,一部分是硕导或者博导,一部分人不是,但进了导师组,都负有责任。把研究生培养的所有环节,都放在导师组的公开讨论中进行。实行之后,虽然开初某些导师和学生很难受,但效果很好,不是学术的东西,没有人敢拿出来了,过去那种看导师面子,走过场的事情也少了。可是,这种改革,因为导师组的成员,在会上批得凶,让部分很有权势的导师不舒服,结果导师组被学院实际上取消,无疾而终。

今年,我们学院又有好事的副院长出于好心,组织了临毕业博士生的讨论会,让这些正在准备论文就要答辩的博士生们,先把自己的论文拿出来,亮亮相,大家讨论一下,提提意见。这在国际上,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博士生们都希望自己的论文能被大家批一批,甚至骂一骂,以便改得更好,但是在中国,事情却不是这样。结果,由于讨论的时候,大家互相批得比较凶(也只是相对而言,跟西方的同类讨论会还是不能比),出于跟导师组同样的原因,我们学院相当一部分的学生和导师非常不满,认为此举不仅羞辱了学生,也挑战了导师的权威。一时间,竟然闹得沸沸扬扬。

在某些有权有势的导师那里,研究生的培养答辩过程,恨不得变成一个秘密通道,博士资格考试,封闭进行,博士答辩,依然封闭进行,二三导师的友好,嘻嘻哈哈,就把事办了。大家可以互相见,但就是怕见阳光。当然,如果总是这样的培养方式,这样的答辩,入口严一点,程式化一点,多少还有点好处,可是,反过来说,这点好处,在这样的流程和出口面前,又能剩下什么?

我们的研究生教育,大病在身,其病不在考试招生,而在过程,在出口,还是那句老话,其病在学。

研究生招生改革,关键在出口

研究生招生,近来逐渐成为一个公共话题。北大“甘德怀事件”[5],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余波未消,清华美术学院陈丹青的辞职[6],又将此事提到大众的“议事日程”,成为相当一部分人街谈巷议的内容。

研究生招生之被关注,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扩招后,考研逐渐成为越来越多的大学毕业生的首要选择,考研的基数陡然增大,考研热潮所及,连历史、哲学这样过去门庭冷落的学科,也变得很有人气了,不再发愁没人报考。大家的感觉是,现在的研究生考试招生,跟过去的高考高招差不多了。这样一来,研究生招生这种原本各个学校很个性化的行为,其公正性自然会受到各方的质疑。事实上,为了对应这种质疑,从教育主管部门到各个有权招硕招博的学校,一直在进行考试和招生制度的改革。比如,出题从原本的招生老师都参与,变成专门的出题组出题,出的题还要求提供标准答案(对人文社会科学学科也是如此,意思这种学科的题目也必须有唯一的答案),以方便教学行政人员对判卷活动进行检查。考卷从过去的不糊名到糊名,再到连考生的一切资料都严格保密,老师判卷也由过去各系自己组织实施,到由研究生院统一组织,判卷人从始至终处在研究生院工作人员的严格监控之下。复试也由研究生院统一制订复试表格,由复试老师按项提问,最后按规定填写。最后录取更是由教育部统一按学科划定录取分数线,各个学校按线录取。

这种改革其实只有一个思路,就是逐步扩大教育行政部门的权力,加大行政部门对于教师的监管力度,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考试越来越程式化、客观化,恨不得有一天像托福考试一样,实现机答机判,最后由工作人员统计整理公布就可以了。必须指出的是,这种思路的改革目前随着大众对招生的质疑升级,也大有升级的趋向。

但是问题是,这种改革能够保证研究生考试招生过程的公平公正吗?考试招生里的坏事,即使都是教师做的,那么把权力放在行政人员手里,让他们防贼一样防着参与考试招生的教师,是不是就可以太平无事?当然,人们可以说这种改革可以使得教师和行政人员互相监督,压缩作弊的空间。不过,无论是理论上还是过去的实践中看,这种监督实际上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事实上教师和行政人员在考试招生上的权力,在制度上就是不平衡的,行政部门是主导者,而教师的权力仅仅是技术上的,只要行政部门可以实现考试的题库化、客观化,甚至机答机改,教师的参与就可以减少到最小,甚至完全成为不必要。不平衡的权力结构,监督势必是不完全的,甚至可以被优势的主导者一方,凭借技术手段轻松瓦解,就像目前各个学校所存在的现实。

教师为什么要招研究生?从理论上讲,是为了培养学生做学问、做研究,同时也推进自己的研究,增益自己的学问。所以,他们应该有权利挑选那些他们认为合适跟着自己做学问和研究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研究生的招生,是个非常个性化的行为。一个导师,如果贪图世俗的利益和好处,刻意招收根本不适合做学问和研究的人来做他的学生,如果入学以后的考试和毕业论文答辩,是按规矩严格进行的话,那么这个导师肯定会因此而蒙羞,甚至为学界所不齿,当然,他也无法让他招来的混子实现得到学位的愿望。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高校显然无法实现这种理论状态,招进来的研究生,无论是硕士还是博士,只要招进来了,就差不多能混出去,混上一顶方帽子戴。研究生毕业答辩,不仅有人情面子的因素,也有权力、意识形态的干扰,关键是,在很多情况下,答辩导师也并不以学术为重,不存在学术共识,甚至连起码的学术标准都没有,答辩事实上成了师生共同参与的一场热闹的仪式。

所以,研究生考试招生的改革,应该改出口,而不是入口。在入口上做文章,加强本来已经很强的行政权力,不仅容易诱发行政部门的作弊,而且非常不利于真正的优秀人才的选拔,对于人文社会科学学科尤其如此。越来越程式化客观化的考试,最终便宜的只是那些平庸考生和滥竽充数的导师,对于真正想做学问的学生和导师,都意味着灾难。很难理解,西方高校的行政部门的职能只是为了教学和研究服务,而现在中国也提出了建设服务型政府的口号,但是高校里却只有监管的强化,再强化。其实,只要我们在研究生出口上,多一点制度的限制,多一点监督,让那些东郭先生们混出去的成本提高若干,导师在入口上作弊的顾虑就会增大几倍甚至几十倍。我们在制度设计上,监督诸元素中别忘了学生的存在,更别忘了导师的存在,事实上,对于读研的过程来说,真正休戚相关的人是他们,只有他们才最有监督的内在动力,他们不仅可以监督东郭学生,更可以监督东郭导师,最终让我们高校的东郭先生少些,再少些,让我们的高校,别像一个衙门。

给研究生招生解套

北大是万众瞩目的所在,有点事就是大事。今年北大宣布,研究生保送比例平均再提高7%,这样一来北大一半以上的研究生,都将出自本校。消息传开,舆论大哗。

其实,作为一个大学教师,我能理解北大这样做的心情。事实上,我们学校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论考试,往往外校生,尤其是那些不知名的学校来的考生,要比本校生考得好,但是一复试问题就出来了,考得好的学生书看得却不多,连本专业的一些基本著作都没看过,他们只是把教材和复习材料看得精熟,而且外语和政治,尤其是政治考得好。这样的学生,在日后的学习过程中,往往很长时间进入不了状态,甚至难以适应研究性学习的课堂教学。因此,据我所知,凡是名牌大学,都喜欢招自己本校的学生,北大此举,不过是将平时的喜欢,变成了制度性的规定。

虽然这种暗中的喜欢以及明确的规定,自有其道理,但是,必须承认,这种做法,对其他学校,尤其是那些一般学院特别希望通过考研来“改换门庭”的学生来说,是一种不公平。没有让这些人和北大的学生,站在一个起跑线上竞争,事实上承认了北大自己的学生,更容易得到自己学校的青睐。但是我相信,北大的这种规定,就目前而言,对自己学校的研究生教育质量,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们的初衷,并非是公然实行校际歧视。

其实,我们现在的研究生招生状况是相当令人担忧的,随着大学的大规模扩招,质量下降,社会上把研究生视为“过去的本科”,连续几年升温,尤其是名校的研究生,更是热门,这种状况,直到去年才有所降温,随着研究生招生寻租力度的加大,招生腐败日益增加,各种糗事层出不穷。从某种意义上讲,社会普遍对学校和教授丧失了信任,很多考生落榜,尤其是那些初试分比较高的考生落榜,首先想到的就是“招生舞弊”四个字,网上许多类似的招生事件,其实未必都是导师作弊,但大家众口一词,百口莫辩。北大这种公开增加自己学生比例之举,估计也会被视为另一种形式的舞弊。

教育行政部门面对如此的压力,采取的办法是加大行政监控的力度,尽量使研究生(目前还是硕士阶段)考试高考化。试卷糊名,统一判卷,老师圈禁,甚至统一出题,试题给出标准答案等,而且这种趋势大有蔓延之势,估计不久的将来,博士生考试也会在很大程度上高考化。事实上,这种方式的考试,只能有利于那些不看书,从大一开始就一心复习考研的人。把研究生考试,变成另一个层面的高考,等于是消解掉研究生教育最后一点“研究性”。

事实上,在研究生层次,尤其是博士阶段,如果非要有入学考试的话,考试应该是更加个性化的,理所应当赋予学校和导师更大的权力,真正实现学校和导师自主招生,招他们认为应该招的人,不用各种规范化的考试,来挡三挡四。无论是外校,还本校生,一个尺度,单一的学术尺度,无论外校还是本校,研究生的大门,只对爱读书的人敞开。问题是,这样自主之后,学生毕业的出口,一定要严,硕士作为博士的一个台阶(职业硕士除外),不用写论文,但博士资格考试,博士论文答辩,一定要严格把关,绝不能像现在这样,只要考试进了门,最后都能出去,博士资格考试和论文答辩,变成互捧臭脚的师生联欢。能做到宽进严出,关键在于,所有带学生的教授,要有这样的自律,有不像样的博士论文从自己手下溜过,意味着耻辱,等于变相的学术不端。

然而,我们现在的学界,没有一个公认的学术标准,也没有形成一个学术共同体,学者没有职业道德,更没有学术荣誉感。很多教授,甚至是名牌大学的教授,自己都不知道学术为何物,在社会科学领域,大量政治宣传的东西,也被当成学术发表,公然排列在学校的学术成果中。有的教授虽然知道什么叫学术,但对于各种学术不端行为,从抄袭到腐败,满不在乎,出了问题,学校为了面子,也不会深究。在这种情况下,研究生教育,实际上已经走到一条死胡同里。都知道研究生素质下降,但为了应付社会舆论压力,还只能在强化入口上打主意,越是规范化入学考试,研究生培养水平就越是下降。

走出这个死胡同,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切实整顿学术秩序,给学者以自主权,靠学者的自身力量,来建立学术标准,维护学术道德,严肃学术纪律,把那些混事的、舞弊的、抄袭的,凭借自身权力侵吞他人成果的所谓教授学者,统统清除出去,第一步,要让学者有廉耻,重建自身的学术荣誉。

怎样跟老师建立牢固的互动关系,免得被淹没在黑压压的学生堆里没人过问?大学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环境,本来除了课堂外很难碰上老师,大学期间,毕竟是需要老师指导学本事的时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所以要尽量跟老师保持畅通的互动,这样对学业大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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