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体现公平,在第二天一早请安时,锦画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衣衫头面,给小姑娘准备的是一套鹅黄色的裙子,一黄一粉两身衣裳放在一起,倒也没有明显的差别。
大夫人的脸色因着两个姑娘的无差别待遇明显好看了不少,这一天来由倾城可以外出参加宴会引起的心头不快也消除了些。她也含笑打量着两个年幼的女娃,自己的女儿虽不及倾城的容貌,但也已经能从稚嫩的脸上看出潜力,俏生生地站在倾城旁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存在感。
“母亲,瞧瞧这两个丫头,真是一样的出色,七丫头虽然还小,我瞧着竟有了几分咱们皇后娘娘当初的样子呢,母亲您看呢?”二夫人上前,拉着锦画的手回头问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点头,“是啊,这几个丫头里,就属锦画像她姑母了。”
大夫人心中得意,除倾城外,锦画便是这府里颜色最好的姑娘了。“弟妹快别夸她,你看看,这就开始得意上了。”边说边伸手点了点自己女儿,“她呀,是有那么一分像娘娘,但比起倾城来,还差和远,还是个毛孩子呢!画儿,这次外出,你可要跟紧了母亲,可不许胡闹啊。”
“好啦!别吓唬七丫头,让孩子都放不开。”老夫人摆摆手,从中调和,“七丫头,听到你母亲说的了没?要是出去了淘气,下次就不带你出去了哦。”说着不许媳妇吓唬孙女,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来了几句,惹得众人都笑开了。
“祖母。”锦画不依,扭着身子道:“锦画会听话的,您什么时候瞧着我淘气了?我可乖着呢,连母亲都说我比以前听话了呢,人家现在是大姑娘了,您别总记着我小时候那点儿淘气的事成不?”一番话引得大家的笑声更大了些,全府里就属锦画最小,偏她还说自己是大姑娘了,可不是逗人笑吗?
“好好好,祖母不记得,不记得头年冬天从树上摔下来哭了好几天的是谁了,也不记得春日里满院子追的我那猫儿上蹿下跳的是谁了,哦,就前几天,那个……”话音未落,已被锦画打断。“祖母!您太坏了!”
“锦画!不得无礼!”大夫人笑容刚展开,立刻一收,严厉地说道。“怎么和祖母说话呢?”
锦画也知道失言,吐了吐舌头,“祖母,孙女错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孙女那些不好的地方都忘了吧啊,好祖母,您看,我多乖啊?啊,祖母。”扯着老夫人的袖子撒着娇。
“你这丫头,还要让你母亲多管管你!”稍用力戳了戳她的脑门,老夫人倒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说:“到时候,跟紧了你母亲,我才放心!”
“是。”
作为对老夫人一视同仁的感谢,以及表现自己当家主母的态度,从松鹤堂出来,孙氏把一众姐妹都叫到了自己的如意院。锦画一步一跟像小狗一样跟着自己的娘,倾城和三姐姐锦诗走在一处,余下三人则走在最后。进了屋,众姐妹分别坐下,孙氏着丫鬟去捧了托盘上来,上面摆着绢丝的团扇、荷包和手帕。“这些是昨日玉绣阁送来府里挑选的新品,我给你们姐妹每人留了一套,过来看看吧。”
玉绣阁的手艺和样式自是没的说,每季都会将新品送到各个府中任选,所有送上门任选的都是孤品,绝不会出现撞款的可能,自然价格也是十分美丽。
听闻孙氏的话,最先按捺不住的自然是锦舞,但她也知道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先选,只能暗暗着急,直到锦画蹦蹦跳跳的上前查看,她才迫不急待的走上前。
团扇、荷包和手帕都是一套套组合好的,从色彩到材质都配合得恰到好处。有黄色绣锂鱼图案的,有浅紫配兰花图案的,还有浅蓝配翠竹图案的,每套都有各自的特色,直晃花了锦舞的眼。“大伯母,您的眼光可真是好,这每套都这么漂亮啊!”她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孙氏眼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微微笑道:“你们姐儿几个的衣裳也都选好了,自己拿相配的小物件去吧。”
锦诗这才起身,率先走过去,拿了和自己淡蓝色衣裙相配的团扇手帕,微微向孙氏行了礼,“谢谢大伯母,您想得真周到,我瞧着这几套和我们姐妹几个的衣裳正相配呢!”
锦诗是二房的嫡女,被她母亲教养得极好,待人温和有礼,嘴边总是噙着笑意,她的话既显得真心又不过分奉承,让人听着妥帖。她去年也订了人家,是自己表舅家的哥哥,今年入冬便该出嫁了,本来该出嫁的女儿不宜多出去抛头露面,但因为心疼她是远嫁出京,将来见面也不易,便没有人过多的约束她。
孙氏笑道:“二丫头不用客气,你们姐妹都是一样的。”说罢对着倾城招招手,“六丫头,过来看看,喜欢哪一套?”
倾城闻言站起身,轻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们相让了。”她指的是年长于她的三小姐锦书、四小姐锦乐和五小姐锦舞,三个庶小姐。锦书被孙氏压制惯了,更深知自己马上也要面临订亲许人家,平时里更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孙氏说话,无论什么她都点头,只为讨嫡母高兴,为自己谋得一份好姻缘,眼看着大姐嫁了,二姐订了,没准这次的荷花宴,便能为自己订下呢?“六妹妹说笑了,母亲选的都是好的,妹妹先拿是应该的。”锦书说完,锦乐也忙附和。
倾城不再客套,上前一一看过,才拿了月牙白绣小猫扑蝶的那套,谢过孙氏。
接下来就是锦画,她倒也简单,上前直接一把抓了黄色绣着几尾鲤鱼图案的那把,笑嘻嘻地道:“母亲,画儿喜欢这个。”
锦书、锦乐和锦舞这才各自拿了,虽说是人家挑剩下的,但一来这东西价值不菲,不沾着嫡女的光也是得不来的,二来颜色每套都不相同,大家都选了和自己相配的颜色,也不冲突,所以,虽然锦舞是最后一个拿到的,但仍然爱不释手地不停把玩着,高兴得眼睛都弯了。
“好了,你们姐妹都回去吧,从荷花宴回来后,郭师傅也该回来上课了,你们的女红针线作业到时候都是要检查的,别等到最后再赶工。”
众人应是纷纷告退离开,“书儿,你也回屋去吧。”孙氏端起茶水,让侍立在一旁的锦书也退下,屋里便只剩下她和锦画两人。
“娘。”锦画见大家都走了,立马粘上了母亲撒娇。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总是不过脑子?今天早上,是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孙氏不买她的账,板起脸说道。
“哎呀,女儿知道错了嘛,祖母也没生气啊,女儿下次不会啦,娘!”锦画就知道回来还是要挨骂,不过她也把自己母亲的性子摸得透透的,雷声大雨点小嘛!
“你呀!”孙氏狠戳了她的脑袋,“回去给我抄十遍书来!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六姐姐,平日里什么都想着和人家争,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说话办事?你看她原来话少,现在话也多了,可曾有说错话的时候?一天到晚就知道争个没用的风吃个没用的醋,你个小傻瓜!”
“十遍?母亲,画儿还小呢,写字写得慢,这十遍抄完了,怕是明天天都亮了!”锦画夸张的说,比划着手指头,“少一点儿,母亲,三遍……三遍行不行?”
“三遍?沈锦画,我是惯坏了你了!”孙氏瞧着女儿摇头晃脑和自己打商量的样子,心里笑得不行,却还板着脸道。
“好好好,那就……”锦画看看自己的小手,狠狠心又多伸出来两根手指,“五遍,不能再多了,母亲,再多小七的手就要废了。”说罢,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心里暗喊:同意,快同意。
“这次饶过你,五遍就五遍,但你给我写好了听到没?明天早上拿着去给你祖母检查。”
“行!”锦画一跳而起,“果然还是我娘最疼我了!”抱着母亲一通摇晃。
孙氏被她摇得头上的钗都要松了,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小猴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沷皮?你大姐姐多文静,还有你大哥哥三哥哥,哪个不是稳重得很?偏就到了你这儿,生了个猴儿。”
“三哥哥稳重?”锦画闻言眼珠提溜一转,“三哥哥哪里稳重啦?母亲,您又被他骗啦!您不知道,只要我一去我那些个朋友家里,她们家里的姐姐们,就没有一个不拐弯抹角的和我打听三哥的,我三哥在京城,那可是有名的贵公子,风头盛得很呢!”
“哦?都有谁家啊?”提到儿子,孙氏也跟着转移了话题。
“嗯,都是我学里的同学啦,比如大理寺卿家的二姑娘,刑部侍郎家的四小姐,太傅大人家的表小姐,嗯还有国师大人家的……”
“国师?”孙氏吃了一惊。
“嗯对呀,国师大人家的张姐姐,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呢!”
“可你不是说,那张小姐和你六姐姐不对盘吗?”孙氏追问道。
锦画点点头,“对啊,她是在学里总找六姐姐的麻烦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还不错,她偶尔也会向我打听三哥哥的爱好之类的。”
“画儿。”孙氏正色道:“你们虽然是表姐妹,但出去了就是一体,代表的便是我相府的脸面,你要时刻牢记在心,国师家因为咱们娘娘和贵妃的关系,总是有些微妙的,她也未必就是真心待你,你也不可以因为外人而不帮衬着你六姐姐,知道吗?”
“我知道,母亲。”锦画点点头,“六姐姐很厉害的,虽然挑事的总是张家小姐,但她可从来没吃过亏,她们大女孩之间的事,还用不上我这个小娃娃呢!”
孙氏笑笑,“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总之母亲的话,你记着便是。”张家,和倾城不对盘也能理解,但打听玉泽,这安的是什么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