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德庆在长孙冲的陪同下到大理寺投案了。
虽然长孙无忌给大理寺递了帖子,证明苏德庆是无辜的,但是劫狱这件事影响太坏,按长孙无忌的意思,苏德庆必须去大理寺投案。
昨夜宋道明等人退走后,长孙无忌将苏德庆叫到书房一阵训斥。
长孙无忌责怪苏德庆没有一开始就来找他,却选择了劫狱这种十分莽撞的做法。言语之中完全把苏德庆当作自家子侄一般,叫苏德庆心中十分感动。
长孙无忌确实很喜欢苏德庆这个小伙子。抛去当日的救命之恩不说,怀远坊救驾,前不久阻止长安城骚乱,还有马蹄铁虽说是尉迟家献上的,但以长孙无忌的地位,他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这些事情都说明了小伙子是个正直低调的人,比起长安城里那些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强太多了。
“林老大,怎么还不开饭?要饿死人了。”
整个大理寺监牢里敢这么对林老大喊的人也只有苏德庆了。
没办法,谁让人林老大关照了。再说了,就算没有林老大这层关系在,单凭长孙冲有事没事就来探望一下,这大理寺监牢谁敢怠慢了他。
放在以往,苏德庆只要这么一喊,林老大就会派人送餐来。可今天却奇怪的很,喊了好几声,都不见林老大的身影。
“林老大......”
“好了好了,鬼嚎什么,这不是来了吗?”
林老大终于回应了,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意思。
苏德庆笑道:“林老大,今天怎么这么慢?不就是吃了你几顿饭吗?至于吗?”
林老大走到苏德庆跟前,苦笑着说道:“几顿饭?你看看周围这些人,哪个有你的这几顿饭吃得好。我说庆哥儿,你这嘴也太挑了点吧。我这是大理寺监牢,不是酒肆饭馆,厨房的老张都给我抱怨了好几次了。你要吃好的,能不能等出去了再说。”
“你看你说的,我哪里挑了?想当初我当不良人时,下馆子要是不和胃口,那可是饭钱都不会给的。”
老林大脸上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苏德庆。
“你笑什么?”苏德庆看着林老大,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庆哥儿,看不出原来你这么嚣张,饭菜不合胃口还不给钱,是不是还要砸人家店啊?”
“出去办差嘛,你也知道的,有时候就得这个样子,不然哪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是不是?”苏德庆对这林老大露出了一副你懂的笑容。
“我懂我懂,嘿嘿嘿......”
“林老大,怎么今天看你这么奇怪?”苏德庆莫名其妙的看着林老大。
“没什么,今天的饭菜比较丰富,里面摆不下,给你准备在外面的了,所以晚了会。要不你先去试试合不合胃口,不然你发起飙来我这可受不了。”
“瞧你说的,咱两谁跟谁啊。林老大,你今天肯定有古怪。”苏德庆总感觉今天林老大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那人进来以后,也不废话,一巴掌打在苏德庆身上,然后熟练的揪住了他的耳朵把他往外拖去。一边走还一边说:“臭小子,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本事啊。出门吃饭不给钱是吧?还要砸人店是吧?欺负老林是吧?老娘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你,你倒好,进来享福来了。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苏德庆一下给整懵了。等看清来人后终于明白为何刚才林老大笑得那么诡异了。感情是故意说的那些话给他挖坑了。偏偏自己还好死不死的在林老大面前大吹牛皮。
“娘你怎么来了?我这不是跟林老大开玩笑的吗?你能不能先放手再说?”苏德庆不停的告饶,还用眼示意旁边的林老大赶紧劝一劝。哪知林老大故作没看见,气得苏德庆牙痒痒。
也许是意识到旁边林老大还在,崔娘子还是松开了手。
大理寺狱吏的廨房,现在变成了一个临时的会客室,里面早已摆好了饭菜。崔娘子今天带了自己做的肉包子还有几样小菜,都是苏德庆平日里爱吃的。
崔娘子递给苏德庆一副碗筷,也给老林拿了一副,说道:“老林也尝尝我的手艺。这些天这臭小子得你照顾,给你添麻烦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娘子你这话就见外了。庆哥儿也不是外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老大接过碗筷,笑着说道。
苏德庆拿起一个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李家二郎给我说事情已经了结了,我就搬回去了。在那边整日了有人伺候,我也不习惯。”看着苏德庆狼吞虎咽的吃着,崔娘子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不过老林,我家吉祥到底要关到什么时候?”
想到苏德庆还被关押着,虽说李锴给她说过这件事情长孙大人已经安排了,不过当娘的还是不放心。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大娘子放心,这件事长孙大人已经给大理寺交待过了,应该要不了多久的。”
“你个臭小子,整天给我惹是生非。对了,这次出去后,我准备给你说一门亲事,给我生个大孙子,到时候你再出什么事我才懒得管你。”
苏德庆一听,顿时一脸苦相。有心要争辩两句,可一看崔娘子的脸色,只得把话又咽回肚子里。只得闷着头,把十几个包子和一桌小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看苏德庆吃完,崔娘子也收拾好餐具走了。
把崔娘子送走,苏德庆又回到了囚室里。过了一会林老大拎着个酒壶走了进来。他给苏德庆倒了一杯酒,说道:“庆哥儿,刚才大娘子说的不错,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说门亲事了。”
“我才二十,着什么急啊?”苏德庆对这个话题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毕竟在这个年代,让他娶一个可能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子,他还是有些本能的抗拒。
“你不着急可你得为大娘子考虑一下啊。她一个人操持这个家也很辛苦。你整日间在外面当差,也顾不上家里。等你成了亲,家里好歹也有个人能帮她分担一下啊。”
苏德庆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一仰头将杯中酒干了。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转眼间苏德庆已经在大理寺监牢呆了快一个月了。
期间崔娘子又来探望过几次,长孙冲和李锴也来过几次。崔娘子来探望还好,这两人每次来都是好酒好肉,要不是这里是大理寺监牢,长孙冲怕不是都要叫几个歌姬来跳舞助兴了,惹得旁边的一干囚犯羡慕不已。
十月的一天,苏德庆正闭目打坐,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老大一脸喜色的来到囚室外,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林老大,笑得这么开心,莫非有什么喜事?”
“嘿嘿嘿,的确有一桩天大的喜事。”林老大笑容格外灿烂,迈步就走进了牢门:“庆哥儿,恭喜你了,你可以出去了。我也不用费心在伺候你这个大爷了。”
“林老大你这是什么话,你看我二人意气相投,怎么能叫伺候了?”
“得了吧,厨房的老张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去大兴善寺烧香了。得了得了,你小子赶紧收拾。听说这次是皇上特地赦免你的。好小子,不得了啊,都惊动皇上了啊。”林老大故作不耐烦的说道。
“苏吉祥,这才几个月不见,你小子怎么越混越回去了,都给关到大理寺监牢里了。”
苏德庆转头一看,尉迟宝琳正站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懂个屁,兄弟我那叫为朋友两肋插刀。”苏德庆没好气的回了尉迟宝琳一句,然后上去和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身上没有少什么东西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前些日子刚回来的,事情太多,也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你。今日皇上要派人来赦你无罪,我就讨了这个差事。走吧,今日咱们出去不醉不归,婶子还有长孙冲和李锴都在外面等着了。”
“林老大,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改日我再来好好谢你。”
“谢什么,都是自己人。以后有什么好事记着我就行。”林老大说完,让出通道道:“庆哥儿,走吧。”
苏德庆点点头,从林老大身边走过,走出了牢门。
林老大一直跟在苏德庆身后。到大理寺监牢门口时,他示意狱卒将大门打开。
门口摆放着一个火盆。外面,崔娘子,长孙冲,李锴,高杰早就等急了。
“跨过火盆,晦气尽除。好的带走,坏的留下。庆哥儿,我祝你从今以后鹏程万里。我可还等着你以后发达了,多多提携我一下了。”林老大从后面走了上来,拍了拍苏德庆,“走吧,跨过去。”
苏德庆看着门外的亲人,有看了看林老大,抛开心头的顾虑,迈步从火盆上垮了过去。
“娘,我没事了。”
他小跑着想崔娘子走去。
崔娘子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儿子,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