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夭道:“原来是林姑娘,区区小事不足道哉。”
林温婉伸手一指,道:“此谢非彼谢,请看那边。”
唐小夭顺势望去,只见那山壁一阵晃动,如同波纹漾开,缓缓的出现一名男子。这男子身着灰色布衣裤,蓝色镶边,头顶灰色四方巾,却是温文尔雅,神采英拔。
男子拱手道:“古行。”
唐小夭拱手道:“唐小夭。”
古行道:“先谢过恩公。”
唐小夭道:“古兄言重了,路见不平,不必言谢。”
古行笑道:“婉儿也说了,此谢非彼谢,乃是谢恩公成全。”
唐小夭道:“此话怎讲?”
古行道:“此番婉儿比武招亲还需恩公施以援手。”
唐小夭疑惑道:“我就是俗人一个,即不算修真也没有修武,怎能帮得上忙。”
古行道:“此番非恩公不可,作为回报,我会帮恩公找到你所要找之人。”
唐小夭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古行道:“天机也,恩公,借你身上一物。”
唐小夭身无长物,只得掏出玉枣递过去。古行接过,观摩一番,道:“天意,天意啊。”言罢,将玉枣往地上轻轻一掷,那玉枣滚得几个圈,停下不动。复掷之,又滚得几滚。如此三次后,古行将玉枣交还唐小夭道:“本来只能卜个大致,谁知这玉枣自有生气,竟与我的先天八卦丝丝吻合,所以此次竟能知道个全部。”
唐小夭道:“怎样?”
古行道:“恩公可从此处向北行十五里,寻找一处土最多的地方,此人便在那里。”
虚耗道:“等等,等等,此前我卜过一挂,卦象为坎坎,本已是下下之象,须得往西南行之,方可化险为夷。如今你却说往北而行,这北为坎水,岂不是凶上加凶?”
古行拱手道:“这位是?”
虚耗昂首道:“虚日宿星君虚耗是也。”
古行道:“原来是星君大人,失敬失敬。方才听你所言,用的是后天八卦,而我用的是先天八卦。后天八卦乃先天八卦两两重叠而成,知过去将来,侧重于时间,而先天八卦则侧重于宇宙空间本身。”顿了顿又道:“星君所言也没有错,若问凶吉便往西南行去,定然化险为夷,但你们此行的目的乃是寻人,险是化了,人却寻之不着。若是问方位便要向北去,虽然困难重重,但那人定在此处。”
虚耗道:“我为何信你?”
古行道:“星君大人信与不信无妨,恩公信了就好。”
唐小夭道:“你怎知我信你?”
古行笑道:“算出来的。”顿了顿又道:“其实恩公什么时候来,要做什么事,事后如何助我娶得婉儿,我都知晓,否则怎会奔波数千里来到这里等待?”
唐小夭道:“你先别叫恩公,我什么都不会,如何帮你,况且我也没有答应。”
古行道:“一切都是定数,待恩公见到那人,自然便会应允,此行有我与星君相助,恩公无需担忧。”
唐小夭转头看向虚耗,见他缓缓点头,当即道:“好吧,我们出发。”
虚耗将三人卷入袖中,向北飞去,这古行在袖中不吝赞美之辞,直言星君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无所不能等等,不一而足。虚耗心中满足,先前的些许不悦一扫而空,觉得这小子可以提携提携。而唐小夭则是相见恨晚,晚节不保。。。
这十五里的距离也就是十数息的时间,竟然到了安岳城内。虚耗寻了僻静小巷将三人放下,古行掏出一个罗盘,捏过几个诀,在唐小夭身上一点,再指向罗盘,那罗盘刹时滴溜溜转了起来。
众人跟着罗盘所指走出巷子,一抬头才发现竟然满街都是通缉画像。“呀!”唐小夭指着画像打趣道:“这狗官办事还挺快的。”
林温婉担心道:“公子小声点。”
古行道:“别怕,左转。。。右转。。。等等。”
众人刚刚停下,一队官兵便从前方走过,竟是没有注意到他们。
唐小夭道:“古兄,你这罗盘好生厉害。”
古行道:“这便是利用卦象来趋吉避凶,嗯——恩公,快快上前一步。”
唐小夭愣神间,只听见‘啪’的一声,便是一泡黏糊糊,湿哒哒的鸟粪落在头上。众人莞尔,唐小夭也不介怀,用汗巾擦干,刚走了没几步,又是‘噗’的一声,竟然踩上了马粪。这一路行将下去,约莫一炷香时间,唐小夭竟是意外接二连三,好在罗盘总算指引到了终点,古行在一个大院门口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匾上写着‘垚?赌坊’,古行道:“就是这里了。”
唐小夭道:“古兄果然神机妙算,这么多土,定然错不了,只是这名字倒是起得怪。”
只听旁边有人道:“有啥奇怪,我们老板便是叫这名字。”
几人转头一看,原来是赌场门口的司阍。唐小夭笑道:“看来你们老板五行缺土。”
司阍道:“非也,是因为老板家里有很多地。”
唐小夭道:“那你们老板定然是个有钱人。”
司阍道:“没钱开赌坊?”
唐小夭点头道:“也是,走吧,我们进去多赢点。”
几人进得大门,罗盘又开始滴溜打转,一进是大厅,此时已经人满为患,吆五喝六声此起彼伏,二进是数间厢房,体面的客人都在里面,而罗盘正是指向此处。
古行引着众人来到西北角一间厢房,门上有额,题字‘万金厅’,门口更是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把守。左首大汉见一行四人行来,俱是生面孔,当即上前询道:“几位金主可是要试手?”
古行道:“正是。”
大汉道:“可有人引荐?”
古行道:“没有。”
大汉道:“可懂规矩?”
虚耗左手一晃,从怀中掏出一叠交子,道:“银子就是规矩。”
那大汉不屑的一瞥,道:“这位金主,你这点票子只能去对面千金厅。”
虚耗道:“这一万两银票都不够?”
大汉指着门额道:“各位看清楚,这里是万金厅。”
虚耗右手又是一晃,从怀里掏出一叠金券,道:“这些可够?”
大汉伸手接过,仔细查看,然后望向右首大汉点头道:“祥和坊的通兑。”
右首大汉打开门,拱手道:“各位金主里面请。”
虚耗顺手抽出几张百两银票打赏,两个大汉顿时喜笑颜开。唐小夭见虚耗如此有钱,也是两眼放光,只是形势在此,不便询问。几人进得厢房,这里面竟然比外面大厅还大,但偌大的厢房里面仅有一张大圆桌,此时,有五个人正在玩牌九。见几人进来,立时有童子接引,唐小夭随意坐下,虚耗奉上金券后与古行两人旁立身后。
那五人见有人进来,微微侧目,待扫过林温婉时,略有停顿,只是能坐到这里的皆是有城府之人,看过便罢,也不言语。
而唐小夭从没见过这么多银钱,双手微微颤抖,他假装换了个姿势以平复心情,顺便打量在座几人。左一是一名老者,鹤发童颜,神采奕奕,身后两口大箱子想是用来储纳元宝的,此时已经空空如也;左二乃是一名贵妇,金玉霓裳,矫首昂视,身侧有童子喂食水果;正前方是庄家;右一右二是两名中年汉子,看长相穿着似是一家兄弟,只是右一面前高耸如山,右二几无剩余。
只听庄家道:“这位兄台面生得紧,想是第一次来,新来是客,不知兄台想玩什么。”
唐小夭本是来寻人的,况且这许多金券也非他之物,此时只得挥手道:“客随主便,随意,随意。”
只听左一老者道:“今日手风不顺,万两黄金也输的精光,但我这两口金箱也值个两千余两,不如这样,算上这位小兄弟恰好六人,每人押注二千两,用骰子一局定胜负,我为一,小兄弟为二,依次下去直到陈夫人为六,摇到谁,这一千二百两便都是他的,如何?”
右二兄弟道:“黄老所言极是,我也剩余不多了,与其回家挨骂,不如最后一搏。”
右一兄弟笑道:“既然你想输我怎好不成全。”
见大家都无异议,庄家换上骰子骰盅,道:“请各位押注。”
唐小夭形势所迫,只得乖乖数出二十张金券放在桌上,只是双腿战战,心中戚戚,却要笑面以对。左一黄老见唐小夭掏出金券,双眼微微闪过光芒,似是轻‘咦’一声,但唐小夭紧张金券,浑没注意到。但虚耗早就在注意各人的表情,这细微之处也没有逃过。
那庄家换的骰子是灌了水银的,在手中要几是几,不过赌场讲究‘放生杀熟’,就是要赢熟客的钱,让新客赢钱。此时骰盅在他手中上下翻飞,然后‘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除了黄老,这一下全都站了起来,那贵妇微觉失态,旋即又昂首坐下。毕竟再有钱这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众人心中忐忑,庄家则是卖了个关子,道:“谁是今天的赢家呢。”
右首两兄弟同时道:“定然是我。”
庄家轻轻将手放在骰盅上,这一刻似是凝结了时间,众人只有眼睛随着庄家的手缓缓上移,当骰盅完全抬起,那桌上孤零零的骰子似在咧嘴嘲笑。
“两点!”庄家大声道。
这幸运来得太突然,盏茶之前还身无长物,转眼却成了万金巨富,唐小夭张大嘴巴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众人俱都摇头,那黄老拱手道:“改日再来。”两兄弟也是微微拱手,随黄老离去。贵妇则是连道‘晦气’,起身离开。
虚耗拍拍依然呆立的唐小夭道:“公子,公子。”
唐小夭立时一惊,回过神来,道:“我。。。我赢了!”、
虚耗道:“公子,快快将银钱收起,我找到他了。”
唐小夭道:“余元?”
虚耗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