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大宅坐落在开封府最繁华的街道,名丁府,该府的主人便是当朝次相丁谓。说是次相,其实在寇准被贬之后便代行其职,兼尚书右仆射、国子祭酒。
这国子祭酒不仅主掌各部生源教导、启用,亦司酹酒祭神之职。眼见六月初六将至,那天贶殿尚未修好,丁谓在泰山顶日夜亲自监工,这让真宗皇帝好生感动,于是又是赐人又是赐物。
此时丁府密室中,一人坐于上首,此人约四十年纪,身着白色常服,红颜银须,白发苍髯,正是丁谓。而下首排坐五人,正是佘君一行。
只听丁谓道:“你们可曾确定?”
佘君道:“我等本已离开,又怕那寇准耍诡计瞒天过海,又折返回去探视,方才确定无疑。”
丁谓道:“好!如此一来,再无阻碍,我族大事可成。”
佘君道:“敢问丁老,此番安排如何?”
丁谓道:“真的信国公早已埋尸荒野,眼下乃是黄狼所化,此番天书降下,便要那皇帝老儿禅位于黄狼。一旦黄狼即位,便大可以随意调动人马至巫山,随取名义,也不怕那些牛鼻子知晓。只待封印戳穿,我族便可大举入界,接管这大好河山。”
佘君道:“如此甚好,那我等便静候佳音。”
丁谓道:“正该如此,只是那侯大侯二之仇必定要报。”
佘君道:“那妖女已经炼炁化神,只有我能阻挡一二,当时身在敌营,不便久留。我等尚有办法寻之,定要将其诛灭。”
丁谓道:“好,那诛敌之事还得辛苦诸位,切不可让弟兄们寒了心。”
“好。”几人拱手拜别。
待几人走后,丁谓行至桌前,拿起一张黄色符纸,写写划划,半晌,将符纸揉成一团,化为灰烬。
这几日无事,唐小夭每日勤练御风诀,累了便躺在床上参悟那飞龙探云诀第二层‘气化’,似有所领悟。而月离则是寸步不离跟在身后,拿洛之的话来说,便是贴身保护。
唐小夭与她只有过一次对话,如下:
“姐姐,我见着梧桐了,你还不回去?”
“小弟弟,有人托我保护你,难道你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只是怕耽搁姐姐的时间。”
“小弟弟,你这么可爱,姐姐舍不得走啊。”
“姐姐,别开玩笑了,你这样跟着我我怎么去认识邻家妹子?”
“你有姐姐还不够吗?”
“。。。姐姐抱。”
。。。。。。
自那以后唐小夭自顾自,对月离视若无睹。
又过得几日,这天一早,李逍便派人来将唐小夭喊去,似有天大要事。
唐小夭急忙随那小道士赶到李逍居所,刚一进次间,便闻到一股莫名香气,顿时精神倍增,浑身舒畅。
只听李逍道:“唐老弟快快进来。”
唐小夭急忙进到内间,见李逍坐在桌前正自独饮,身后床上垂下白色纱帐,隐约有人影闪动。
唐小夭也知道非礼勿视,当即选了个面窗的位置坐下,道:“李大哥有何事如此着急?”
李逍道:“唐老弟,既然来了就不急了,且先陪我喝一杯。”
唐小夭也不追问,接过酒杯先是浅尝一口,顿时道:“好酒!”
李逍笑而不语,待唐小夭一饮而尽,又为他添满。唐小夭虽好酒,但酒量极差,加之这酒似乎特别醉人,如此三杯下肚,已然舌头打转。见李逍还要为他续酒,他连忙摆手道:“李大哥,别。。。别,先说正事儿,不然我。。。我可要醉了。”
李逍道:“正事儿待会再说,你先别醉,打坐调息试试。”
唐小夭依言盘腿席地坐下,刚一引动气海真气,便觉得胸口一热,似乎刚刚喝下的酒都变成了丝丝真气,继而吸入的那些香气也随着真气的运行逐渐加入进来。如此一周天下来,顿时酒也醒了,体内真气似有些许增长。
唐小夭大喜,道:“李大哥,这酒似乎很是神奇,还有这香,这是什么香?”
李逍笑道:“我就说你小子福缘不浅,此香名为龙涎香,万金难求一支,它乃是用龙涎草加上菩提香制成。这龙涎草据说是龙的唾液滴落在地上,大地受其精华生长而成。而菩提香呢,相传是菩提祖师家院子里栽的那株菩提树。。。”
还未说完,帐子里传来一个女人声音,道:“李大哥,你也是的,这龙涎香分明是苗家妹子知我醒来,昨日送来与我安神之用,这猴儿酒更是送与你解馋的,哪有你说的这般神奇。”
李逍笑道:“哈哈哈哈,娘子也是知道的,这小子体格与众不同,无法汲取五行之力,只靠这稀薄的天地灵气,简直事倍功半缓慢无比。恰逢苗妹送来这龙涎香与猴儿酒,我便忆起当年修行之事。这龙涎香可以宁神养元,加快修行速度,这猴儿酒更是可以拓宽经脉,化真气为己用。虽然功效甚弱,但是对他目前来说却是有天大的用处。”李逍又是一笑,道:“嘿嘿,此前诳他之语俱是玩笑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待李逍说完,唐小夭这才小心问道:“李大哥,你说的那位故交便是你娘子?”
李逍抠抠脑袋,讪讪一笑道:“哈哈,正是正是,老弟莫怪,初时不甚熟悉,也不便说得太明白。现下老弟乃是贫道夫妻的大恩人,所以请老弟前来,一是想看看这龙涎香和猴儿酒是否有用,二来便是将铃儿介绍给你认识,你大可唤一声嫂子。”
唐小夭踌躇半晌,终还是小声问出,道:“李大哥,这,出家人可以婚娶?”
李逍道:“只有和尚才讲究六根清净,四大皆空,道士则是百无禁忌。况且我这道士并不是真道士,我乃是蜀山俗家弟子也。”
唐小夭恍然大悟,连忙起身对着那床一揖,道:“见过嫂子。”
玲儿也不客气,道:“弟弟且坐,嫂子今日唤你来此先是要谢你救命之恩,若非你取来女娲石,相公也不能将我唤回,这天大的恩情,我夫妻二人必将衔环以报。其次便是有重要事情与你相告。”
唐小夭道:“嫂子请讲。”
玲儿似是在思考措辞,沉默片刻道:“弟弟前些日子送来的那本书,我已看过,并译出副本。此书名为《龙蹻经》,相传乃上古时期鸿钧老祖送与黄帝之物。学此经文便能上达三十六天,下至一百六十地,乘风翱翔,纵横五界。”
唐小夭喜道:“这么厉害?”
李逍呷了口猴儿酒,道:“嘿嘿,我就说唐老弟福缘不浅,此番又是机缘。”
玲儿道:“这龙蹻经我译出之后觉得眼熟,细想之下便与御风诀互相印证,顿时了然。原来,蜀山这御风诀与龙蹻经大致相同,都是讲的‘行气’、‘御气’、‘借气’,但细看之下却谬以千里。御风诀‘行气’讲的是‘吸天地之气,纳为己用’,而龙蹻经是‘散周身灵气,溶于天地’。御风诀‘御气’讲的是‘以己身之气形之于体外’,而龙蹻经是‘以己身之气养天地之气’。御风诀‘借气’讲的是‘以己之气借外气之力’,龙蹻经是‘以天地之气反哺己身’。”李大嫂顿了顿,道:“这龙蹻经看似离经叛道,与现今修真法门背道而驰,细想之后方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顺势、应时,天人合一之法。”
“只是这龙蹻经第一步便是散去周身真元,换一人为之实是不易,皆因这真气修行时间越长,与自身结合得越是紧密。其次,三尸虫寄生人体内,会随着修行越加强大,一旦强行散去真气,这三尸虫必然反噬其身,轻则痴呆,重则丧命。然而弟弟的情况特殊,修行时间不长,体内尚有少量真气可以用以为引,反哺天地,且体内三尸也因机缘除去,所以最是适合修行此法了。”
唐小夭大喜,道:“那我习得这龙蹻经是否。。。”想了想,总觉得梧桐那破空一指帅气无匹,又道:“是否可以破开天地?”
铃儿笑了笑,道:“都怪我忘了说,这龙蹻经飞天遁地出神入化,但也只是一门腾挪飞翔之术,保命无虞,却是不能伤敌。况且这法生得古怪,又未有前人可以借鉴,嫂子这便让李大哥在此左近开设一间静室,以便弟弟修行之时能与我们相互参详。”
唐小夭心中难免失望,拱手道:“如此多谢李大哥,多谢嫂子。”
李逍挥挥手道:“老弟客气,时辰尚早,咱们兄弟坐下再喝几杯。”
两人推杯换盏又是几杯下肚,李逍一脸通红,道:“老弟,你嫂子现下情况还不稳定,那女娲石还得多借用些时日。”
唐小夭酒力欠佳,难免舌头打结,道:“大哥客。。。客气,送与你又何妨,只。。。只是嫂子为。。。为何如此?”
李逍道:“哎!十九年前,铃儿为了救我,动用了女娲一族秘法,神魂俱碎,亦不能转世轮回。此前我束手无策,直到问老弟借来女娲石,这女娲石乃是唯一能够养魂聚魄的奇物。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