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戟锋。
风动,火星,鸟惊。
唐玉春手中白尺刀,以攻代守。
白一子以指闲作剑,游走偏锋。
小温侯怒目扬战戟,独敌四手。
场中三人交战,动乱长夜。
吕征踏勇步,一戟猛砸,白一子边退边守,运功于指,连点落来悍戟,霎时戟锋颤鸣,刺人耳膜。
一攻受挫,战戟扬,双手退,吕征顿时命门大开。唐玉春立斩长刀,却见吕征双手同时放戟,一拳侧来,硬生打开刀锋,随即长臂一挥空接落戟,猛刺而下。
战戟再来,唐玉春也不慌张,一声轻喝,白尺刀乍现寒光一闪,以招拼招,气浪顿时四散炸开。
铿锵铁鸣,火星四散,疾刀悍锋相碰,转眼又是刀光戟鸣不断,再入难分僵局。
“唐玉春你还留手,你是想等到他累了不成?看他这样子,力气可多着呢。”
两人攻势焦灼,已是内力真元相搏,无论孰胜孰负,终将皆是两伤。白一子见此双掌一挥,划圆走周天,白袍猎响间,横刀退戟,一掌破局。
唐玉春冷哼一声,道:“你不也是还未拔剑,你又在等什么?”
说话间,吕征却不罢休,一步猛踏,欺身间内力涌动,手中战戟一挥,却在将近敌身间却是以力猛停,戟锋顿时如走蛇龙,接连刺出,令人防不胜防。
坐登而观的仇五见此招,当下不禁咦了一声:“这小子年纪轻轻,手中战戟使得竟已如此出神入化,当真虎父无犬子。”
方天画戟兵刃本就独特,经吕征此番以钧力猛停疾挥之下,戟刃颤动间吕征借力顺势而连攻,竟是同时兼具刺、挑、击、打手段,同时锁定敌身命门,堪称奇招,纵使百般手段也难同时挡下变化攻来的戟刃枪头。正是吕征摧枯拉朽之绝学,风云乱。
此招虽奇,却要出招者对方天画戟掌控自如,没有数十年功力无法驾驭,吕征出招间更是倾注自身真元内力,更添强霸之能。
唐玉春和白一子见招皆是不免一惊,之前吕征攻势虽猛,却都是大开大合之招,故而应对起来也都称不上什么难事。但此番,吕征竟一改猛攻之招式,藏凶于动,令二人再难托大。
眼见战戟狂舞,厉风袭来,划破衣衫。二人知道此番已非是硬吃、讨巧便能善了,战戟一旦触身,那吕征后续的狂风暴雨攻势便要掏空二人腑脏,当场毙命。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白一子也不犹豫,一剑出鞘,再现宿剑绝学,瑶光斜。
“星汉阑珊连山亦,无动瑶光彻夜明。”
只见白一子白发无风自动,举剑一式出,却是天河入剑,万浪银涛,以变应变。
华光一缕,凝九天之威,剑入戟阵,剑芒搅风云。无声间,变幻之戟却是攻势已停,只见白一子以剑尖抵戟尖,吕征悍戟竟是再难突进分毫。
只见吕征暴喝踏步间,与白一子以真元内功相搏,红热真气倾吐,竟将白一子手中剑顶得渐渐弯曲。
白一子见此瞬收元功,随后瞬聚真元,一泻而出,霎时地裂群壑,直摇动众人无法站稳。
张成辅见此,趁押守曼陀铁面人菁武军慌乱间,一冲而上连劈数掌,将军士击昏,救下曼陀二人。
烟尘散,温侯退,一抹鲜血自吕征嘴角流出。战戟风云乱最强一招,终不敌一剑瑶光斜,此刻,已是胜败已定。
众人稍歇片刻,却停远处一声:“你们这些人,休伤我爷爷,看小爷我一剑砍了你们。”
仇五闻声一惊,唐玉春也是眉头一皱。
只见仇沧大步跨来,却是没留意到暗处一影袭来,唐玉春、白一子、仇五连忙暴起,三人皆是大喊。
“沧儿!小心。”
仇沧怔然回首,却见一抹寒光曲刺自己而来。
悠悠银枪现,正是收命招,原来是一人杀早已埋伏许久,一招无声勾魂。
又是难救一局,却见一锋短剑出墨夜,游龙与凤显灵通,正是跟在仇沧身后的双宿,出招以对。
只见双宿手中墨剑一抖,六剑连出,顿时一化二,二化四,六十四朵剑花乍然开放,化为剑阵,挡住双宿与仇沧周身,一人杀知晓墨剑之威,也是丝毫不轻敌。只见银枪一晃,如灵蛇探洞,避开锋利剑花只取剑阵中人。
双宿本一孩童,内力难比白一子唐玉春等武道大成者。此剑招已是对小小的身体造成莫大的负荷,能出此招已是力竭侥幸,当下再难变招。
双宿见剑阵被破,顿时手忙脚乱,忙收剑于一处欲挡来枪,却没想到剑花随剑移,乍然相碰,六十四朵剑花彼此相攻,剑阵再难维稳,已是无攻自破。
没料到的却是,剑花随散,但一瞬间爆发的威能却令人心惊,一人杀银枪灵蛇入阵瞬间,霎时被狂乱之招搅成万段,也是奇招被破,一人杀见此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这边双宿虽因意外变化夺得生机,剑花相碰的狂乱之力,却随墨剑传入双宿手臂,顿时一双幼臂被剑劲扭动,万道伤口层层而上。凶劲瞬来,将双宿向后击飞,仇沧也被带飞退双宿撞的不住连滚。
白一子见此,忙奔来接住双宿,乍一看,双宿手臂已是弯曲,想来是孩童的臂骨受不住蛮力被震碎了,鲜血顺着伤口流下,令人不忍直视。唐玉春扶住仇沧之后,挡在几人身前,看向前方黑夜警惕着。
承受不住巨痛的双宿已然昏迷,白一子忙往双宿经脉处连点数下,却是难止住伤口之血,白一子又忙撕下袖袍替双宿包扎,却依然鲜血直涌。这时看到情况的张成辅跑来。
张成辅道:“这位前辈,晚辈张成辅。此子伤势严重,我这边有人通医术,可否让我等为其一治!”
张成辅先前受阎郎中荣不枯秘籍,虽然自己未曾参阅,但身边有使针好手曼陀。
先前在天昭寺中,曼陀曾以银针之法刺激铁面人穴道,助铁面人倍提功力,看得出来她对医术有所通。不然她也不会为了那阎郎中的秘籍,前来助自己。
曼陀听闻一急道:“张成辅你别多管闲事!本姑娘为了阎郎中的青囊秘籍才来助你,被抓住了已是亏大,现在还不赶紧跑!”
张成辅一喝道:“如今在场唯有你通医术,难道你要对个孩子见死不救?!你若答应救他,我现在就可把秘籍给你!”
曼陀一咬牙,说了声:“好吧!”
张成辅见曼陀同意,便又看向白一子道:“晚辈虽是待罪之身,但还请前辈信任。”
白一子听他所言,知道他就是余庆阳说起过的张成辅。白一子想起余庆阳言及张成辅时,语中多带感慨,想此子心性不差。
白一子又看了看双宿的伤势,心想若是张成辅想要杀害双宿,只要不出声,要不了多久双宿便要失血过多,他自会得偿所愿,不用多此一举出手。虽不知那曼陀身份,但看她与张成辅关系不浅,更何况,当下恐只有张成辅他们能救双宿,也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
白一子看向张成辅道:“这位少侠,老朽听余捕头多次提及你,虽不知你为何卷入乱局,但想你另有隐情,我这徒弟就交给你了,望你看在余捕头的面子上好生诊治,此次之恩,我剑宿日后自当报答。”
说罢,白一子便将双宿小心交到张成辅怀中。张成辅见白一子展露信任,当下也是重重点了点头,仇五推开房门,让几人进屋诊治。
仇五见几人进屋,忙来到白一子身边查看仇沧伤势,待查遍仇沧四肢胸腹,发现仇沧只是冲击之下有些神志不清。
见无大碍放下一颗心的仇五,忽感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抬头只见白一子悠悠步前。唐玉春觉察到杀气荡然,也是回头,只见走来的白一子一双怒目看向悠悠黑夜。
只见白一子足下一踏,一柄宽剑顿时自剑匣飞出,白一子一掌怒接。
白一子怒剑凭空一挥,霎时剑吟厉风,一道剑芒破地斩空而去。
“给老朽,出来!”
黑暗中,一人杀藏在空屋内,忽感危机,只听墙壁一响,霎时土瓦飞散,一人杀忙举枪以对,却是难敌悍招,只得抽身破门避开。
一阵轰响,众人只觉前方站着一个人,白一子举剑向前,以指作剑凭空连点,顿时真气射出划过黑夜,霎时间,街上灯烛随着真气一一亮起,照出现身的一人杀。
众人只见一人杀退上一道伤口,那伤口白玉如镜,却一点一点地渗出鲜血,正是方才白一子剑芒所斩。
白一子白袍一响,道:“你,惹怒了老朽。”
一人杀还未开口,再觉危机来,浑身冷若冰霜。
“鸿飞冥冥日月改,三灾遍古天玑裁!”
念罢,白一子举剑于胸,足蹬猛前,剑芒划空,如流星一闪急袭而去。
一人杀见瞬光袭来,忙咬舌沁血,从白一子杀气中回神醒来,架枪间却只觉虚影一瞬,再看,白一子还在原地,却是一道残像,真身已在自己身后。
“好快!”
一人杀自己是速中高手,出招不留声息,但白一子此招,却是速度更胜,如光,如电,破空,断命。
一人杀心下感慨间,白一子已是三影归一站在原地。
三剑往复,三道剑影,只在一瞬。
一人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枪杆已断成数截,乍然,只听皮开肉绽声音连起,三个血洞开在用枪挡住的胸腹、命门之处。
一人杀看着白一子拖剑走来,欲再战却是痛觉才堪堪晚来,猛然血洒狂喷,已是无力跪倒在地,已是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
一人杀此刻,连呼吸都已是难事,蓦然肩上一冷,抬头只见白一子双眼冰冷看着自己。
一人杀缓缓张口,鲜血自口角流出,声音虚弱至极,道:“这招,是什么?”
白一子无一丝同情,道:“宿剑,北斗·天玑灭。”
一人杀心满意足,欲以微笑迎接死亡,却连这点力气都已没有,道:“今日,栽了。”
白一子缓缓扬剑,道:“只怪你对老朽的好徒儿出手。”
一剑落,头颅翻飞,众人无言。
白一子斩罢一人杀,手持宽剑立在那里,也不动,悠悠道:“你,还不出来?”
声罢,蓦然却见灯火又来人。
那人剑眉鹤眼面如冠玉,薄薄的嘴唇带着微笑,风雅气度藏于举止投足之间。在他身后跟着几个人,那几人皆如白一子方才所斩之人一般装束,都持着银花长枪,肃杀无声。
只见那人微微一鞠,道:“师上,久见。”
白一子冷冷道:“曹双秀,今日,以剑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