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上将军大帐外。
祭坛上的篝火熊熊燃烧。人们的脸在火光映衬下时明时暗、时冷时暖。火巫们围绕着火堆将手中的药瓶倾倒,暗红色的秘药化作沙尘卷入了火焰之中,篝火爆燃变成了如浓血般的颜色。
大祭司环视了一眼众人,戴上面具,张开双臂念起秘语。随着他震动双臂,双手燃烧起来,火焰跳动着沿着手臂向上直达面具。面具上的花纹瞬间化作一只火焰的凤凰飞向篝火,火光闪耀,火堆中闪现出大漠高山、戈壁城郭、河流平原、炊烟村落。正当众人在火焰构成的景色中找到自己的家乡时,一颗燃烧的骷髅出现吞噬了一切。人们被这突来的异象惊出一身冷汗,他们面面相觑露出恐惧的神色。
大祭司挥了下衣袖,血色退去火焰恢复了原状。他摘下面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整理了下衣衫拱手说道:“上将军,暗星已现,神启之象凶恶,是时候退兵回朝了。”
上将军抬头看了眼月相,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慢慢搓着。众人提着心等待着他开口,像是命运被他死死地抓在手里,一切结果由他决定一样。
众人默不作声,火堆中木柴烧裂的嘣响越发听得清楚。上将军裹了裹斗篷,来回踱了几步说道:“我有数十万兵士,异象何惧?”。
“既然上将军心中已有决定,属下不在多说。”大祭司摆了摆手与火巫们一起退了下去。
众人神色略显失落,有几声叹息传出。上将军轻咳了一声问:“李伍在不在?”
李伍从人缝里挤了出来,站在一帮披甲的将军前面身体显得有些单薄。
上将军指了指月亮又问:“老太常怎么说?”
李伍拱手说道:“老师说,这是贵客要来的星象。”
李伍清晰的听到背后有人在骂这屁话,心想鄙视的眼神肯定有不少,但自己老师的锅只能自己来背,索性一直低着头避开众人的目光,什么也不看。
上将军似乎很喜欢这个回答,他哈哈大笑,拔出佩剑对众人说道:“历次征战得胜,靠的不是神启,而是手中之物。众将莫要被祭祀几句话吓破了胆。壮士仗剑有何惧哉!”
“报上将军,祁王的王驾到了。”传令兵来报。
上将军大喊:“老太常吉言!”随即带领众人前去接架了。
大祭司营帐内。
香炉里升起缕缕青烟,昏暗的灯光里大祭司静坐在众人面前。
“上官,神启之像中的邪物是什么?”一个火巫问道。
大祭司说:“不知道。占卜、祈祷能见到的只是符号而已。”
火巫说:“我们能做些什么应对之策?”
“这世上有些事情,本就是凡人之力无法左右的,且行且看吧。”这时车马的嘈杂声从帐外传来,大祭司接着说:“祁王到了,今夜攻城之时各位勿伤百姓,算是为日后积德吧。”
“诺。”火巫们拱手说道。
军营囚牢。
熊长丰透过地牢顶的木栅栏抬头看了眼天色,大声问道:“当差的兄弟,什么时辰了?”
“快二更天了。”地牢上面传来卫兵慵懒的声音。
六子问道:“破城了吗?”
卫兵说:“快了吧,上将军跟新来的王爷都去前军了,应该是快开始了。”
六子又说:“哎,我们捉的大块头在哪关着呢?”
卫兵探出脑袋来,看了眼牢底的众人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下面的兄弟,别打听了,有这么好的空闲,不如安安稳稳睡个觉。”说着打了个哈欠缩了回去。
这时石墙上传来撞击的闷响,随着便听到了巨人的吼叫。
六子说:“这家伙在隔壁坑里关着呢。”六子有些兴奋,接着说:“上面的兄弟可要看好了,别让他跑了,捉着费劲。”见卫兵没有理会,六子又说:“锤子下手挺重啊,这大块头现在才醒过来。”
火锤反了个身,背对着六子,不想搭理。
一个军士说道:“也不知道明天是挨军棍还是挨刀子,安稳睡会吧。”
六子说:“虽然没破门,但也不至于军法从事吧。”
军士说道:“这难说,要看谁管这事,前军管的话不至于,上将军管的话就难说了。”
熊长丰说:“睡觉吧,等天亮就知道了。”
六子看了圈睡在草窝里的众人觉得无聊,捡了块趁手的石头敲打了下墙壁,见隔壁没反应,又加大了劲敲了几下。接着撞击的闷响和巨人的咆哮都传了过来。六子乐坏了,又要敲打几下过瘾。
“六爷,我服了。”众人气的直报怨。
熊长丰说:“你这么喜欢跟他玩,让卫兵把你关到那边去吧。”说着就喊卫兵,吓得六子忙扔了手里的石头,找了个地方躺了下去。
漠梁城前。
攻城的命令陆续传开,攻城车的云梯在机关转动下展开,大军向前推进。
火巫们踏上高台,退去长袍,喝下秘药,皮肤上暗红的纹身显现,随着他们伸开双臂,高台下木桶中的焦油化作火龙卷蜿蜒直上,汇聚成巨大的火球,慢慢升了起来。
数颗燃烧的火球划过夜空,带着呼啸声直扑城墙。爆炸火光将战场照的亮如白昼。
前军指挥台。
前军将军拱手道:“上将军……”
上将军打断了他的话,说:“现在祁王是主帅。”
“祁王殿下,我军可以打开一个缺口,放城中百姓离去。”前军说道。祁王裹在锦缎的棉被里昏昏欲睡,全然没有听到。
一个参将说道:“不可,放跑了敌军怎么办?”
前军说:“那再好不过,我们旨在夺城,拿下一座空城定能少些伤亡。”
上将军干咳了一声说:“城中还有多少人马?”
参将回道:“还剩残军五千上下。”
上将军摇了摇头说:“不对。”
参将转了下眼珠子赶紧改口说:“二十万。”
“那是百姓,莫要胡说。”前军生气的说道。
上将军说:“传令全军,城中没有百姓只有守军。军功按斩获人头计算。”
前军连忙说道:“请上将军三思。”
上将军冷冷的说:“赵奕,你年轻有为,不要让无谓的争辩毁了自己的前程。”
赵奕拔出了佩剑,吓得祁王连滚带爬躲到了台案之下。几个副将慌忙过来拦他。
“将军,冷静。”
参将大声呵斥:“赵奕,你要造反吗!”
赵奕拨开众人,单膝跪地双手托剑说:“末将不愿见我汉剑染弱小之血,唯有交出前军军权。望上将军成全。”
上将军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参军拿过了赵奕的剑。赵奕起身,拱手行礼从指挥台上走下下去。
漠梁城地下河道。
河面上的波纹反射着火把的光亮,潮湿的石壁一片斑驳。船桨拨水的声音在河道中回荡着,一队载着大木箱的小船顺流朝着城中心划去。木箱的缝隙中隐约透出蓝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