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李星灿于街畔等候兰坤回转,寒风忽起,吹翻永乐头上白帽,白帽随风翻滚,滚于马路中央,李星灿紧随其后,弯腰拾捡。此时,一辆货车超速急驰而来。永乐尚目及货车身影时,双足已离地遽奔向李星灿,将其劲推于路侧,全然不顾恶魔般的货车张牙舞爪逼近,她闭目,迎接在劫难逃的冲撞碾压之苦难。她闭目之际,已然被他强有力拉进怀中。她听见急促的刹车声、司机粗野的谩骂声、货车轰轰远去声、飒飒风声、突突心跳声——她和他心跳一致——彼此恐惧着、害怕着、在乎着、牵挂着、眷恋着、温暖着,她缓缓抬起双手,抱紧了他,心中震颤:“我怎么可以,心中有灿烂,更有小灿。”(全身震颤,“小灿,我不要你有什么闪失,我要你好好的,永远好好的!”
李星灿松开怀中人儿,见她玉颊垂泪,宛似花瓣雨珠,莹莹剔透。这泪是为他而流,斯时斯刻,她心中眼中都是他。他俯首欲吻去属于他的眼泪,一道亮光闪来,伴有“啪啪”声。他瞥见两、三鬼祟人影,渐渐逼近,正举相机拍照。好事者无处不有,整日蹑其身后,欲寻令人茶余饭后可供津津乐道的话头。他见惯不惊,拉开外套,将她裹围隐藏于外套之中。
此时,兰坤驶来。两人上车,遂扬长而去。
永乐情不自禁和小灿想拥,总觉是梦,以至于次日,犹魂不守舍。
赵倩芝喊其数遍,亦未闻,只好挽其胳膊,引其注意。
永乐终回神,见赵倩芝异样的注视着自己,遂问:“我脸上有什么吗?”且擦试额头脸颊。
赵倩芝指着手机中的图片,问:“永乐姐,这是你吗?”
永乐见图中小灿捧吻着她的脸颊,昨夜被小灿吻了吗?没有呵,可这图为何无中生有。图下方附标题——星灿见异思迁弃青梅竹马;粗览密密麻麻的文字——有声有色描绘两人相拥相吻,且叹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看客们义愤填膺,罢听小灿之歌,拒买其代言商品。形格势禁,商家无奈,拆回小灿广告、纸面推广。李星灿星途将毁,恐临违约巨额赔偿。小灿该何去何从?这些人为何断章取义、为何以点带面、为何只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
永乐欲与小灿商议如何面对?但小灿今凌晨已然踏上异国土地,拍摄专辑。她心中想:“我能为小灿做点什么,以不失于众心。”更扪心自问:“我可以放下灿烂,和小灿共度余生吗?不,不可以。我思念着灿烂,于灿烂有关的一切,我爱屋及乌、我珍之重之,更甭说小灿有张灿烂的脸。不能因着这张脸,而迷失。”
她理清思绪,轻然道:“是我……”
此时,她电话响起,号码陌生,声音陌生,“黄永乐,我是李星灿的妈妈,星灿因你处境艰难,不知你是知还是不知。我们见一面,商议出路。”
永乐一筹莫展,遂应赴约。
她来于郊区一僻静处,有女候门,一身黑色宽阔西服,尽显洒脱豪迈。其笑喊:“永乐,星灿天天口中念叨着的永乐,我终见着了。我是陈静兰。”
永乐于李星灿口中偶闻其名,顺其口喊道:“兰姐。”
陈静兰热络地拉起其手,道“你愿意说说昨夜你和星灿……”
永乐心中坦荡,不想有隐瞒,略述好友婚宴完毕、两人候车于街沿、白帽飞落、小灿捡拾、飞车驰来、她倾力一推、小灿拉拥入怀、她圈抱小灿、兰坤驶来、两人上车离去。
陈静兰问及细节,其毫不隐讳,一一而回,且道:“劫后拥抱,我理解为互相祝福。没有亲吻,图片却有,铺天盖地,闲人闲着,没事修图,兴风作浪,图什么、居何心。我们不得而知,舆论沸腾,我们寻法浇灭这锅沸腾的水,水花乱溅,不免伤人,你准备好了吗?”
永乐道:“我没有准备,更不知如何准备。纵使没有准备,此事因我而起,未曾想过畏却退缩。”
两人行于内室木门前,陈静兰道:“门里不只有星灿妈妈,还有郭韵迪。”
永乐知其是好意提醒,让她有个底,遂报之微笑。
进得门来,郭韵迪气势汹汹,近得永乐身前,红指指于其鼻端,呵问:“是你吗?”
永乐道:“你若问图中的人,是我。”
郭韵迪怒不可遏,红指为掌,掴向永乐,却被陈静兰格阻。陈静兰冷嘲热讽道:“郭大小姐无心助夫,你这是火上浇油。图是别人修的,不可全信,两人没有亲吻。”
郭韵迪道:“她说的,你信,我不信。”她倏然转身抓起桌上一沓纸,撕得粉碎,抛撒于永乐,森然道:“你闯下的祸,我凭什么要和你一起收拾残局,大庭广众下,受人编排呵问。我不奉陪。”言毕,甩门而去。
陈静兰目望窗前灰色背影,摇道:“这就是星灿未来将甘苦与共的好妻子,你选的乖巧温顺的好儿媳。”
永乐见灰色背影缓缓转身,是许文凤,雍容雅致,非昔年山巅初见的白发苍颜模样。她呐呐喊:“凤姨。”
许文凤道:“灿烂若未遇见你,那场大火便不会起。星灿若未遇见你,他的人生不会有此波折。你全然忘记灿烂了吗?所以有闲和他的哥哥谈起情说爱起来。灿烂未留在你心中,想必是时间的功劳,时间会治愈一切。”
永乐听得字字诛心,幽幽道:“时间不是良药,伤痛还是伤痛,思念还是思念。若时间重来,我会听从灿烂安排。”语气之中,哀哀思念,浓浓情深。
许文凤感同身受地重复道:“时间不是良药,伤痛还是伤痛,思念还是思念。”她虽口中责怪永乐,“灿烂若未遇见你,那场大火便不会起。”实则是自责过甚,每念及那场大火,便泪流满面。
陈静兰见她神色哀伤,悲恸流泪,递上面纸,道:“往事已远,近事迫在眉睫。”
许文凤抹去眼泪,道:“往事虽远,忆及难免动情伤怀。”复正色道:“韵迪拒绝和永乐同台澄清,眼下如何是好。”
陈静兰于桌下抽屉中拿出一沓纸,道:“我摸清郭大小姐脾性,料得这局面。另备一份永乐一个人的语录,有劳永乐记背下来,待会见记者听粉时,照此应答便可。”
许文凤阅毕,语录措词用句温温婉转,显是精心杜撰,大大利于李星灿,忧道:“矛头会不会集中指向永乐,于她不利。”永乐未现身前,她犹站于郭韵迪一方,替其鸣不平。但见永乐本尊,模样清雅标致,脾性诚实坦荡,令人委实生不起厌来。更因亲睹烟花下,永乐为李星灿奋不顾身,好感已生。
陈静兰道:“两人拥吻照片一面世,矛头已然指向永乐,众人恨她,巴不得她消失,以成青梅竹马终成眷属之美谈。”复向永乐道:“此法非两全之策,但目前暂无息事宁人的其他方法。你可以选择,不去。我们再斟酌。”
永乐道:“时不待人,我愿意去。”
许文凤递上纸页,悠悠而问:“星灿也在你心中吗?”
两双眼睛——一双斥问,一双好奇,齐齐注于永乐。永乐如实而答:“我不知道,但我只允许灿烂在我心中。”李星灿存心擅入,谁能阻挡。
许文凤轻吁短叹,不忍再为难这孩子,道:“辛苦你了,有什么变化再联络。”言毕离去。
永乐将语录背得滚瓜烂熟、一字不差。
陈静兰配合,一问一答,模拟现场记者听粉招待会,永乐亦轻松有余。
蓦地,陈静兰道:“永乐,你还是别去招待会了,我送你去机场,飞到星灿处,在异国他乡,不管他人异样目光,不听他人浅薄言语,你们在一起、恩爱一辈子。星灿是个创作天才,他写歌编曲,足够你们花销;他还是公司大股东,到年终分红,我如实给你们转账。”此话发自肺腑,她念李星灿的赠衣援手之恩。她更是明眼人,李星灿于郭韵迪举止彬彬、言语谦谦,未有恋人之间的脉脉温感。但李星灿偶有提及永乐,一丝不苟的脸漾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眉宇之间闪耀着温柔的光芒。
永乐摇首道:“我不希望小灿成为众之矢的。”顿了顿笃定道:“我想要在一起的人不是他,是灿烂。”
陈静兰做事素不拖泥带水,此次是例外。
会场人满为患,入口过道不留一丝空隙。
永乐不明,这些人为何坐于此?何必兴师动众,何必兴致盎然。她若是旁观者,深夜见人拥抱,当会低头垂目,绕道而去,正所谓非礼勿视。她若瞥见拥吻图片,亦只是匆匆一瞥,更无任何网伐言论,正所谓非礼勿言。
永乐费力拨开人群,挤来前台,一路挤来,暴虐言论,不绝于耳。
“插足者,现法太过宽容,效仿古法,赐她一丈白绫自尽。”
“别污了白绫,该浸猪笼。”
“浸猪笼太轻,罪当五马分尸。”
……
永乐终明白这些人为何兴师动众、兴致盎然聚坐于此,他们自诩是专审插足他人爱情婚姻的审判官,他们眼中不容沙,纵使捕风捉影,若法律允许,他们真敢胡作非为,干得出将插足者斩杀于断头台。
永乐大胆望于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个个凶神恶煞,如狼如虎。她顿有晕眩之感,欲畏缩退却。
已然来不及,有人眼尖,认出她,尖声喊:“她来了!扔她!砸她!”
众人响应,手中有什么,扔什么。
乱物纷纷如雨,砸向永乐,她欲避无处可避。况她脑中空空如也,杵若木雕,物什飞上发梢,落于肩头,穿过面颊,一串钥匙正中她颧骨,鲜血顺颊流淌,淌在她白色大衣上。
众人见血害怕,怕她血干而亡,停止扔砸,全场寂静。
永乐心中亦寂静:“若小灿就是灿烂,我不怕你们人多势众,更不管郭韵迪,是先来还是后到。我义无反顾奔向灿烂,纵使我的头颅已然在断头台上,我会挣脱枷锁,斩刀落空。纵使斩刀未落空,我亦会化蝶追随于灿烂身畔,灿烂认得蝶是我。”心中复叹:“可惜小灿不是灿烂,不能和你们针锋相对了。”
永乐弯腰捡起钥匙,道:“一把钥匙,一扇门,一个家,外婆、父亲、母亲、丈夫、妻子、孩子,和乐融融。”她捡起手机,神色焦急,以为摔坏,反复摁了摁,黑屏有反应,完整未损,欣然笑道:“手机,身外之物,可有可无。但思念牵挂可凭手机传递,听到熟悉的声音,知道对方安然无恙,自个儿亦心安。如此看来,手机还是有的好。”她捡起一本书——泰戈尔《飞鸟集》,信手翻阅至“生如夏花”,信口念道:“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轻狂不知疲倦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不断地重复决绝,以重复幸福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我相信自己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调不败,妖冶如火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她合上书道:“一本好书,在夜晚孤灯下,静静品读,心也变得丰足充盈。”
永乐将众人扔砸的武器一一拾捡,轻放于台桌上。
武器被一一领回,武器持有者有的愧疚道:“对不起!”有的赧然道:“谢谢!”众人闻其如同家人般的絮语念叨,观其风威秀整,遂敌对之意渐渐消却。
永乐目光略扫台下,见众人恢复人模人样。目光收回途中,遇上泊车方至的陈静兰关切的目光,好似在问:“你脸为何挂彩?”永乐微笑回应:无碍。
陈静兰于台桌后坐下,示意永乐就座。
永乐道:“座有针毡,站着就好。”
她神色局促,目光澄亮,众人见她模样,更似贪玩忘写作业被罚站的孩童,众人俨然成了苛刻严厉的家长,想来忍俊不禁。
陈静兰呵道:“你们是幸灾乐祸吗?有问提问,半个小时。”
众人方想及来此目的,手捧《飞鸟集》的女孩,二十初头,看似在校大学生,半信半疑道:“图中之人不是你,还是是你?”
永乐道:“是我。”
《飞鸟集》女孩,嚅动着嘴唇,欲语未语,坐回原位。
首排红发女郎,翘着二郎腿,轻飘飘的眼神,轻飘飘地问:“为何拥抱?为何亲吻?”
永乐道:“驰骋的货车,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我怕……虚惊一场,他安然无恙,我举起双手拥抱了他。”
于她眸光中,众人只读出她拥抱了世间好物——明月、彩云、琉璃、琼瑶……而非恋人、情人。
《飞鸟集》女孩咬紧嘴唇,鼓足勇气而问:“你喜欢他吗?”
永乐道:“喜欢。喜欢有很多种,一片风中落叶、一片欢飞雪花、一段隽永文字、一曲不知名天簌、一位似曾相识之人……世间不同风物,引来不同心境,心生不同喜欢。”
她语气清淡幽远,未有风花雪月之缱绻,众人更未嗅出朦胧暧昧。
后排长发卷男,挑眉而问:“黄永乐,你有孩子吗?”
永乐答:“有。”
长发卷男道:“你今年二十八岁,孩子五岁,我说得没错,是吧?”
永乐答:“是。”
长发卷男轻蔑讥嘲道:“意思则说,你在校时,便怀了孩子、生下孩子,是么?”
永乐一怔,他和她非故人新识,他如何得知。她心中想:“我该如何回答。若如实作答,我是有孩子,名叫恩恩,非我怀非我生,玉米地捡回。如此这般作答,将恩恩置于何地。”恩恩于玉米地捡来之事,她曾和外婆商量,若恩恩不问,待恩恩长大成人时,如实告之。村人善良,见母子二人非亲生胜似亲生,更不愿提及玉米地捡来恩恩的往事。她目光越过众人,越过会场,越过马路,越过锦江,越过锦城,来于塘畔小院,见恩恩蹀躞而来,扑闪着如星辰般的眼眸。她目光收回,笃定道:“是!”
众人交头接耳,嘈嘈不已。
“年少轻狂,任性胡为。”
“胆大妄为,不知羞耻。”
“青春年华,如此虚度,犹不知悔。”
……
一位花甲老者,头发斑白,抚膺而问:“孩子,你将含辛茹苦送你走进大学的父母置于何地?你将热血奋斗的青春处于何地?”
老者痛心疾首的话音犹未落,一位二十初头的小伙迫不及待而问:“你的行为,同学老师视而不见吗?学校默然不语吗?”
长发卷男再发难:“请你谈谈孩子的父亲,好吗?”
永乐于众人连珠炮似的发问,措手不及,未曾想善意的谎言,引来猜忌责难。她不知如何作答。
座中一位不惑男士,蹿上前台,立于永乐身畔。只见他仪范清冷,风神轩举,额前一缕银丝惹人注目,更有一股江湖浪子气,携带此气之人,冷傲孤僻,游于四海,居无定所,不受家庭束缚。他目光慵懒,掠过众人,道:“孩子的父亲是胆小怕事、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还是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深情郎……”他觑了一眼陈静兰的腕表。
陈静兰会其用意——提醒该收场了,遂道:“各位,时间到。”
众人有猎奇之心,疑惑未解,犹坐不动,未有离去之意。
银丝男续道:“但凡幸灾乐祸、爱看热闹的小人,偏于前者;心地纯良、淡看风云的君子,更爱后者。”顿了顿,笑道:“心地纯良、淡看风云的君子们,散了吧。”
众人心有不甘,却不愿自堕为闲人身份,三三两两,失望而去。
陈静兰认得银丝男——兰鹏,大学学长、灌篮高手、最佳辩手、学生会主席,曾是在校风云人物。今就职于锦江电视台,当起记者、主持人来,两项工作皆干得有声有色,更颇负名望,是以众人方郁郁散去。
陈静兰望于兰鹏背影,蓦地开口发问:“你是在赎罪吗?负心汉?深情郎?你将自己归为哪类呢?”她语气不善,甚有敌意。她替已故同窗密友、大学班长文瑶恨之。文瑶若今生未遇兰鹏,现犹鲜活于世。缘分天注定,两人才华横溢、锋芒毕露,互为欣赏钦慕,情愫渐生,花前月下,有了夫妻之实,稍有空闲,两人如胶似漆腻在一起。日子一久,文瑶有了身孕,腹部一天天隆起,惹来非议。文瑶选择不听不闻,决定休学一年,生下孩子,犹盼着是双胞胎,一个像兰鹏,一个像自个儿。文瑶欲将决定告知兰鹏,问得其正在学校附近的云海书屋,两人日常去处。书屋有吃的、喝的,宅上一日,亦不觉乏味。文瑶来三楼露台,见得兰鹏和同班同学围坐一团,慷慨激昂,侃侃而谈。临近毕业的学子们热血沸腾、头志昂扬。但闻一女生问:“兰鹏,听说接替你学生会主席职位的文瑶怀了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吗?”兰鹏答:“不是”女生笑道:“你前途无量,有人眼红,故意散播谣言。”女生复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文瑶见兰鹏谈笑自若,陌生得狰狞可怖。那“不是”二字,好似晴天霹雳,更似出鞘的刀刃,只觉得空气凝固,时间静止,不由自主后退,退于围栏,围栏太矮,文瑶整个身子翻出围栏,失控地往下堕,半空中,见到了兰鹏悲恸惨然的脸,闻到了他凄恻悔恨的喊声:“文瑶!”
兰鹏缓缓转身,笑道:“言语犀利,你和文瑶一样,真是物以类聚。”笑声,尽是痛楚懊悔。
陈静兰道:“亏你还记得文瑶,文瑶腹中两个孩子的父亲是你吗?”
兰鹏面部痉挛,瞳孔收缩,哆嗦着摸出火机香烟,烟于颤巍巍的手指间滑落。
永乐不知其追悔莫及的过往,但不忍见其痛苦不堪,念及其好心解围,驱散众人,拾起烟递之,劝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往事杳杳,何必自苦。”劝人容易,她倒忘了犹沉于有灿烂的过往。
陈静兰拉起永乐的手,道:“我们走吧。这种人,上天都不会同情怜悯。”
两人出得会场,鼻嗅腊梅芬芳,不知于何处飘来。
永乐忆及陈静兰费心备的语录全然抛之脑后,歉然道:“兰姐,对不起,我一句也未照你的语录说。”
陈静兰道:“你若照语录按部就班,未必令人信服。你随心而言,真诚待人,他们觉得,你就是这冬日腊梅,谦谦清客。要是没有……”她蓦地止口,咽回“你有孩子这段就完美。”于永乐,她知之甚少,只闻其名,但其年纪轻轻,事经坎坷,犹从容自若,果真若傲雪腊梅,香自苦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