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负包提袋,犹未入旋转门,多多迎来,扑进怀中,亲昵喊道:“永乐姐姐,早上好!”
永乐笑着应道:“多多,早上好!”
两人进得方寸天地,见一粉裙女孩,二十二、三岁左右,一面哼着愉悦小调,一面抺桌,见得永乐,忙道:“永乐姐,我是赵倩云,你叫我倩云好了。”
永乐忆及昨日徐老师相劝休养云云之余,言及配添了助理,想必是倩芝也。遂伸出手,笑道:“倩云,欢迎你。”
赵倩芝将手上的水于裙上擦了擦,方出手相握,腼腆道:“我方走出学校,有很多不足,需要学习,还请永乐姐不嫌弃、不厌烦。”永乐是她欲努力的榜样。其一袭啡色风衣裙,落落大方;相形之下,她的粉红裙柔雅小气了些。
永乐忆及新入室时,任室中元老兼设计部主管的张明娟的助理,永乐称尊称其为师傅。师傅倾囊相授,一点不藏私,她受益颇多。她待倩云,一如师傅般,磊磊落落,绝无私心。她笑道:“学无止境,我们相互切磋,共同进步。”
多多口渴,赵倩芝携之去往一楼饮水小屋,屋中有水、橙汁、咖啡、可乐,不一而足。多多瞧得眼花缭乱,但知不能贪心,且饮尽一杯橙汁,意犹未尽,道:“我可以替姐姐带回一杯橙汁吗?”
赵倩芝道:“当然可以。”
两人折回楼梯畔,一团橙影撞来,旋风般地刮过,闻得一声“嘭”,多多手中装有橙汁的玻璃杯落地而碎,橙汁泼洒于裙摆上。
这团橙影是郭韵迪,一袭低V亮橙曳地裙,美艳极致。
紧随其身后的曾帅喊道:“韵迪姐,你慢着点,小心地上碎玻璃。”
多多见橙汁没了,姐姐喝不着了,急得撇嘴,终还是“哇哇”伤心哭了出来。
郭韵迪不耐道:“你们挡我道了,说声‘对不起’吧!”
赵倩芝心中想:“你自个儿走得慌急,却赖上我们。”又想:“我新来两日,暂且忍之。”遂笑道:“韵迪姐,对不起。我是永乐姐的助理,赵倩云。”她认得郭韵迪,素日喜听李星灿的歌,其是娱乐版常客,虽非出自李星灿本人意愿。
郭韵迪本已善罢甘休,忽闻得“永乐”,哪里还沉得住气,皮笑肉不笑道:“永乐,你不说倒也罢了,既说起,且叫她来,你们泼脏我裙,该如何是好?”她初识永乐,因着星灿,芥蒂于心。近两日,不见星灿,问其人,寸步不离守于永身畔。她怒道:“不就烟花烫破一点皮,花钱雇一个人守她便是。”星灿道:“经你这么一说,你要我相陪于你,我该花钱雇一人陪于你。”她心中痛喊:“李星灿你太过分。你不再沉默寡言,你变了,因黄永乐而变,你受她媚惑,她无辜大眼、她矫揉造作、她居心叵测,你为何堕落其中呢。”人善可欺,她绝非善类,旧愁新恨,岂肯罢休。
曾帅见势不妙,上门告知永乐。
永乐端来一盆清水,道:“汁液方入布帛,清水一液便净。”她蹲身,抓握裙摆,欲浸洗污渍处。
郭韵迪未见其时,怒火已起,此时一见,怒火更盛,自个儿的衣裙岂容她黄永乐相碰。拽回裙摆,这一拽,集怒气、怨气、闷气,拽得永乐坐翻于地,左手掌触地,地上有碎玻璃,玻璃刺破肌肤,鲜血顿时长流。
多多见之,止了哭声,当下,姐姐未喝上橙汁是小,永乐姐姐受伤是大,狠推郭韵迪,道:“你走开,你坏人。”且奔向永乐,心疼地掉下眼泪,道:“永乐姐姐,疼吗,我给你吹吹。”
永乐依言举手,多多吹了又吹,寄望一吹便好。
永乐右手抱起多多,柔声道:“吹好了,不疼了。”
此时,临近上班时间,室员陆续而来,驻足旁观,室内十多位自负盛名的设计师,皆被多多相缠,索要大海裙,他们嫌其无事找事,就一顽劣厚皮小孩,驱之赶之。永乐却宝贝似的抱于怀中。若不知多多底细,误将二人认成母女,永乐眸中,流露出母亲独有的温和慈爱、坚毅忍耐。但见其若少年般妙龄芳华,哪有半点母亲模样。
郭韵迪傲然道:“黄永乐,你可知这裙出自谁之手?”
永乐不答。
郭韵迪道:“杨云轻老师。黄永乐,你不尊贤敬长,存心弄辱。我若告于云轻老师,云轻老师一怒,你还能立足于服装界吗?”杨云轻,年纪五十有余,于服装界、时尚界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她一声吆喝,便可惊动海内海外。她设计的旗袍,秉古承今,复辟新径,独树一帜,无人不觉惊艳,沉醉其美。
众人面露愠色,觉得郭韵迪小题大做,欺人过甚,皆敢怒不敢言,畏却其家势背景,自个儿不过是求得温饱的街巷百姓、无钱无势。
永乐打量其裙,目光细致锐利、纤毫不漏,且道:“此裙恐非云轻老师手笔,若是,你这斜V领得下移二十二毫米。”
郭韵迪一袭美裙,人见人夸,细腰丰乳、曼妙身姿一览无遗。唯黄永乐信口胡诌、不屑一顾,她不由分说就近夺过围观室员的水杯,往其脸上一泼。
萧青伶于二楼凭栏俯视,其身旁的曾帅催促道:“青伶姐,你快劝劝好她们,以和为贵。”
萧青伶冷然而问:“我劝得动吗?”纵使劝得动,她也不会开口劝。她不火上浇油,已是永乐之福。永乐独得徐如月青睐,她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永乐感到脸上冰凉侵肤,忍左肩烫伤未愈、手掌新伤之痛,双手将多多抱离胸前,轻放于地,多多幸免这一泼。
郭韵迪见其牵着多多兀自上楼,吼道:“黄永乐,你站住,此事和你未完,休想不了了之。”
永乐回首,道:“你这一泼,已扯平。我本想做一条裙赔你,已然没必要。”复向赵倩芝道:“倩芝,请你将地上碎片收作一翻。
赵倩芝依言收作。
众人离去。
郭韵迪望于永乐背影,咬牙切齿。
永乐、多多回于“方寸天地”,赵倩芝亦回。赵倩芝、多多两人郁郁不乐,唯永乐平和如故,取出大海裙,递于多多,多多往身一比,转了两圈,郁色散去,乐道:“我很很很喜欢!姐姐会更喜欢!”
此时,筱美敲门而入,提来十字药箱,道:“永乐姐,我给你手掌消毒。”瞥见多多身前的大海裙,惊讶道:“你真给她做大海裙,你得倒贴……”
永乐抢过话头:“筱美,消毒。”复问多多:“多多,你和谁一起来?”
多多道:“爸爸。”忽想起爸爸犹在喷泉处等候,急道:“我来得久了,爸爸……”
永乐不待多多说完,吩咐倩芝:“倩芝姐姐送你。”
倩芝将裙叠好放下纸袋,牵起多多手,多多两步一回首,依依别于永乐。
筱美道:“你这伤口又长又深伤,鲜血不断渗出,还是上医院吧。”
永乐觑向药箱,道:“用白药止血,我最怕上医院,挂号、缴费、看医生、检查,无一不排队等候。”
筱美依言涂上白药,血液凝固,即时见效,既而敷上纱布,贴上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