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崂出了后殿,在沙地上留了一句绝情话:风暖一春水,云飞九灵山。思君不得见,别后永不逢。
走出大殿正门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犹豫,既然你觉得不见面是为了我好,你好,那我就好给你看。
摩伽站在他的身后,忍不住一阵叹息。
张月崂出得门来就去了玉帝那儿。
“玉帝。”
“你倒是敢仗着我还疼你,竟敢找来?”
“我自愿领命去凡间,诛杀窥探天庭密路之人!将功折罪!”
“我倒是需要一批得力的人下去凡间,只是你,不敢劳动。”
“为何?我仙阶不高,有何劳动不得……”月崂心中一沉,不知道玉帝心中卖的是什么药。
“你的父亲可厉害得很,如今连我这个兄长都要忌惮他三分。”玉帝拉着一张脸,跟受苦很久似的。
“父亲定不会阻拦于我,您放心。”
“那有什么可以保证?”玉帝乜斜了一下眼睛。
月崂知道眼前就是一个坑,但是他昂首答道:“您需要什么保证?”
“我要你的紫刃!”
“好!”月崂往怀中一掏,却记起来自己把金丝偃月环和紫刃都留在了菩提树下。
“怎么,没有?藏起来了?你当我傻呢!”玉帝勃然大怒,辣手一指,“你与你的父亲一样,都要这般闹腾不休才开心吗?拿你紫刃,无外乎是护住天庭颜面,不再出现人间天上互相僭越之悖谬荒唐,你父子二人却一直把持手中,为了心中的一点小情小爱,枉顾天庭,真真是气量狭小,羞为仙品!”
月崂被他破声大骂,真的有一点骂醒来的感觉。
自己和父亲,父亲和母亲因为仙凡之恋被众仙议论,自己和星离也是被各种说辞,来到这个世界上,自己都没有做一件拿得出手的事情,一个大男人,就这样限于情爱之中,是有何作为,有何意义?何况人家还不要了自己。
月崂几乎是越想越气,开口道:“伯父耳提面命,说的侄儿犹如醍醐灌顶。大丈夫何来情爱牵绊,请伯父成全侄儿心愿,让侄儿为天庭效力。至于紫刃,它在佛祖殿中,当是没有人敢擅自动用,请伯父放心。”
张月崂一口一个伯父,玉帝毕竟从小将他惯大,颇有感情。听他说紫刃在佛祖那儿,也是放心。于是便答应:
“你要下凡可以,我派一个得力干将帮助于你!”
月崂无话,带一个副将,没有什么不妥。
“来啊,宣天蓬元帅!”
“宣天蓬元帅!”
殿外咚咚咚走来一人,正是那痴情于嫦娥的莽汉天蓬。
月崂心中一紧,这人跟自己并不对付,带下去,真的是碍手碍脚。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到了下界,再见机行事吧。左右他没有自己熟悉人间,到时候,还不是分分钟将他甩掉,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去。
此番下界,一则追索人犯,二则追查星离出身。他想要知道,这个小仙,是如何得以进入佛门,并成为佛祖座前弟子。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放心于她身上,置气是必然,和她在一起也是必然。
说话间,天蓬走到他身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见过月仙!”
“元帅!”月崂笑眯眯起身,对他比从前还要恭敬几分,倒让天蓬吃了一惊。
只是辞了玉帝,一路并肩,月崂闻见天蓬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想了半天想不起来,直到下到酒山,才发现,那是皎皎的味道!
月崂突然想起那天皎皎奄奄一息进入竹舍中来,那她的元神是不是被天蓬给夺走了?
月崂不顾天蓬在侧,直奔竹舍。里面自然空无一人,斑斑血迹还在里面。园门早早就被封住了,不是天蓬一把扯开,月崂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昔日温馨美好的小竹舍,变成了一个荒芜的坟冢模样。
对了,雨生,恪儿,阿辛!
他们肯定是被意鸢的死给牵累了。
他想直奔京都而去。但是刚刚拔出脚去,就又收了回来,转身,天蓬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月仙,不走?”
“天蓬,你做了什么?”
“小仙能做什么!”天蓬冷冷一下笑,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的那份恭敬。
“皎皎呢?”
“嫦娥呢?”
月崂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反问自己。不由得啊了一声,充满了疑惑。
“我问,你们把嫦娥怎样了?”
“我们?”
“你和那只死兔子!”原来天蓬那日回去之后,还是恍惚记起了嫦娥出现之事,他觉得甚是蹊跷,于是月夜又悄悄潜回广寒,遇见一腔怒火的意鸢从柜子中出来。
皎皎正好要哄她,她却一眼看见外面走进来的天蓬,于是大声呼喊:“元帅,他们把嫦娥弄死了,元丹被这个兔子吃了,尸身扔在了桂花树下!元帅,替姐姐做主啊!”
她这一嘶吼不要紧,直接把天蓬的心都扯碎了。如果说嫦娥死去,让他在天庭变得毫无挂念,那此刻,嫦娥惨死的情状是他动心为她报仇的最大动机。
天庭实在太无趣,不找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来做,他还活着干什么。
“皎皎,她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你信就是真的!”皎皎说话从来没有人能够拿得准。
天蓬一时懵的,反而问意鸢:“你又是谁?”
“别管我是谁了,蠢得跟个猪一样,你不会去桂花树下看一看吗?”
天蓬被她骂猪,气急败坏,但想她说的有理,于是抢步去了那棵古桂树下,双手划拉,真的找到一个香囊。
皎皎心中一惊。
打开一看,却只是普通的桂花花瓣。只是一只香囊。
皎皎松了一口气,估计是月崂那个人于心不忍,把裹尸的香囊换走了,到底还是一个有情谊的人。皎皎顿时对月崂刮目相看。
天蓬看了这个,有点怀疑的看向意鸢。
意鸢一时语塞,狡辩道:“我只是一个凡人,骗你做什么?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你只管一样一样去验证就好了。你看着这个女人,她吃了那个什么元神。”
天蓬一下又纵身过来,皎皎一时忘了逃遁。被他当胸拎起:“让我闻闻!”
“哎呀,元帅,姐姐一走你就放肆了啊!”
天蓬脸一红,手一松。皎皎幻化成原型顿时就跑。这一跑,反而露怯了,天蓬确认元神就在她身上,大喊:“哪里跑!”
皎皎眼见自己的法力是无法从他手下逃生的,便无奈大喊:“人都死了,你还这么痴情做什么,做了一千年两千年的傻子,还不够吗?”
天蓬恼羞成怒,轰然一掌,直劈皎皎。皎皎正在左右蹦跳,一下给打在背脊之上,一口血吐出来,元丹和着自己的元神,一起飞了出来,一把被天蓬全部握在了手里。
一见被皎皎消磨得已经没有形状的元丹,天蓬血往上涌,来势汹汹的一掌又要兜头劈下。
皎皎嘴巴倔:
“你若灭我,月仙那儿,你难逃酷灭!”
“小小月仙能耐我何?”天蓬嗤之以鼻。
“你别忘了,他带走了姐姐的肉身!”皎皎随意撒谎,“还有,生魂!”
天蓬一听,这是嫦娥还有生还希望的意思,顿时留了皎皎一命。捏在手中,套在锯齿索中,兔子一路血液滴答,被他拎了下界,扔进了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