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月崂喊这一句,极为认真,逼得紫金不得不面对他。
“真的。”紫金平静地回复他。
张月崂目瞪口呆不足以说明他的惊诧。
父亲一个人的话如若是真,难道那一万年口口相传的传说有假?
“世间道听途说之事过多,以至于人们一说起传说中的是,都信以为真。没错,传说中的引劫孤星是我,可这,不过是我这些年为你挣得的一条活路。”
“为我……”
“我知你必然是不信的。那位星离姑娘,如今如何了?”
“她在佛祖身边疗伤。”
“疗伤!哼哼!”紫金隐含着一丝心疼的说道:“她伤从何来?佛祖座下,谁敢伤她?谁能伤她?如花样貌,柔软心肠,谁又舍得伤她?”
紫金这一叠声儿,其实是在骂自己这个不知轻重的儿子。
“我上次用金丝偃月环是……”
“是不得已,对吗?或者不是故意……”
“真的不是故意!”
“故意无可原谅,不是故意造成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
“是倒也是,但她原谅了我的。”张月崂心虚地说。
“那这次呢?”
“这次也不是我啊!是那个凡人意鸢,忒狠毒……”
“这次是她人对吗?那这个人,是怎么和司眠星使扯上关系的呢?是她自己去招惹的嘛?”
“司眠亲眼看见的,我当场护了她来着。她会原谅我的。”
“她可以原谅你!她可以永远原谅你,那想她现在,还有多少余地继续原谅你呢?只剩一点点性命。你们已经经历了两情之中的所有,所有。崂儿,你能想通吗?”
“您也是,让我不要再找她了对吗?您和佛祖一样,要拆散我们吗?”
“张月崂!你扪心自问,各位仙辈,谁曾插手拆散过你们?”
……
“那如果她还想找我呢,她找不见我,会伤心的。”
紫金听得身形一震。
她找不见我,会伤心的。
这句话,一万年前,紫金就想过了,他担心萧远遥的时候,也真真的这么想过。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们一家三口都没有得到最好的结局。远遥死了,真真正正地死了。
自己也再没有真正地快乐。
儿子,也成为天地间最为人忌讳的引劫之人,而且命定为天煞孤星,一辈子,一辈子都是孤单。
紫金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他多想能够继续替儿子充当这个引劫孤星,让所有人的忌惮和怨恨都搁置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反正他已经了无牵挂,生死无谓。但是儿子,此刻却有了最为牵挂的人,却要活生生地隔断和这个人的联系。
为什么,历史总是重演?
“还有父亲,我为什么会是引劫孤星?”
是阿,天上地下人人忌惮的为什么会是一个道行浅薄几近于无的少年郎?他在天上,几乎是等同于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纵使他这么多年有玉帝莫名其妙的护持,也不过是相当于人间的豪门纨绔,如何能有震慑天庭的恶力?
紫金沉默了很久。
张月崂隐隐就觉得自己可能要面对一件天大的事情,内心第一次咚咚咚地打起鼓来。
终于还是开口了。
“因为你的母亲!”
“母亲?”
紫金点头。
“母亲乃一介凡人,她如何有这样的念力让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天煞?作为一个母亲,她如何会忍心让自己的亲子变成一颗孤星?”
“于情于理是这样,只是这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按情理来的呢?有情时无理,有理时无情,造化弄人,天意难违!”
“我不信,永远都不信。你们日日聒噪教导我的时侯,不是说凡事都要按情按理来吗?“
“正是因为无情无理,我们才会苛求世人尽量讲情讲理。要不然,这个世界早就乾坤颠倒,日月倒悬了。”
“我不管这许多,我不懂,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让我成为这样的人,我的今后又将如何?”
“只能说,你的母亲本意肯定不是让你成为这样的人,我信她无意。只是她恣意自由,酿成这样的苦果,确实无话可说。”
“那我今后,会永远和司眠分离?”
紫金摇头,月崂心底升起一缕希望。
“不仅仅如此,你若和她再有纠葛,她的下场也许更加酷烈,你可能想到?”
月崂瞳孔都放大,自己从无真正恶意对待星离,怎么会如此?
“是这个老天看不惯我吗?那有事他冲我来阿,为什么对我的人……”
“孩子,惩罚一个人不是打他骂他,而是让他无法自救,让他求告无门,让他锥心刺骨无能为力……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你可见识过!”
月崂回身放眼天庭满目繁花,处处明亮辉煌,仙气袅袅,委实想不出父亲怎么说得此处如同是一个炼狱所在。
“孩子,从天上不一定是掉入人间,也不一定是去往地狱,最大的可能是无处可去,无所适从。我尚有一个伽蓝孤星可以栖身,你呢?”
说到伽蓝星,月崂来了一点希望:
“父亲,我可以带着星离投奔你的伽蓝星呀,我们俩曾经在那里遇见过……”月崂一秒就想起了在星球上的美好时光,顿时充满了希冀。
紫金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愁苦。
“那颗星,也是一个虚无。我在,它在,我走它灭。”
“你……”
“我终究要走的阿!为父定然是要早你千万年魂归混沌的。到时候,你如何自处?”
两父子陷入无解的状态。
“父亲,那如果我偏要逆天而为,就是不离开星离,他还能强行把我们拆散吗?实在天庭容我不下,我们就去人间,我那个兄弟王雨生……”
“那是一个好人。可是他宿命根深,也帮不了你许久。”紫金苦笑。
月崂想起王雨生,突然觉得不怎么好意思。本来就是与他呷醋,不是意鸢重伤星离,他不日也会各种借口带走星离。简单的说,他张月崂就是用人朝前,不用朝后。想到这里,顿时脸上挂不住,一阵羞涩。
人间亦是无处可去的。
“我的亲兄长贵为玉帝,身为最高掌权人,他都无能为力,何况你这个黄毛小儿?”
“我不信。”
“为父用了一万年亲历苦痛,你还要拿自己去验证这个根本无法撼动的真理吗?”
“真理?怎么可能。我不信。”
“你不信,好,我问你,孔星离会来找你吗?”
“会。”
“佛门关了吗?”
……
“关,关了。”
“你此刻可以去看看,我拿自己的紫金通天令牌给你,此令牌,可以去往天庭各处,你去佛门拜谒,即刻就可以验证真假。”
“好。”
紫金叹道:世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月崂一心想见到星离,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叮嘱她以后一定要来主动地找自己,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他们接头,永远在一起。
一阵烟就飞去了佛门。
守门的还是伽诺。
他一见张月崂的令牌,居然一改之前随时阻拦的样子,低眉顺眼地请进了他去。
摩伽也见了令牌,敛去了平日对他的敌意,伸手将他请进内殿。佛祖在坐禅,他老人家不吱声,区区张月崂也不敢打扰。
“司眠呢?”只有腆着脸问摩伽。
“在后殿。”摩伽冷冷。
“好哥哥,带我去见她。”月崂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她不见你!”摩伽语调更冷。
“你胡说!”张月崂终于弹压不住自己的小性子!
她——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