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月崂这一刻并未当真,皎皎也没有多言。
“这水雾太大了,我都看不清了!”皎皎早不满足并肩坐着看那宝镜,他支起半边身子,几乎要把脑袋探到月崂的怀里,栽进那镜子中间去。
就好像镜子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情景似的。
把个月崂急得,拿起镜子就磕了他脑门一下!
“红眼睛看什么看?”
“哎哟,我不看他们就消停了嘛!小日子美滋滋呢!保不齐他们三个哪一个就不小心看见了星离姑娘的美,偏我不能看吗?我现在好歹还是女儿身呢!”
这话真的戳进月崂的心里去了,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脑子里尽是些有的没的。
他的心突然跟被狗尾巴草给撩了一样,麻簌簌的,只想快快地见到自己的孔星离,一见面,立刻把红线给她绑紧,千万不能开玩笑了!
“想去就快去吧,好像这点路你要飞三天三夜一样!”皎皎看他一脸难耐,顿时嗤之以鼻。
“那这个……”他是担心箱子里这个,带下去不方便,留在这里不安全。
“放心吧,一个小小凡人我还摁不住嘛!实在不行,过几天,我偷偷给你带下去,反正我也不想在这冷宫里呆着了!”
“一言为定!”皎皎的法力虽不高强,但是胜在贼机灵。有了她的包票,月崂放心地往下飞。
他绕过了天路,路上突然想起还要给星离带一样东西,赶紧又偷摸去了一趟紫竹林。出来后生怕给自己的父亲看见了一番询问不好意思,做贼一般又从北天门再次溜了下去。
连夜便到了洛阳。
九狐山。这山此番望下来,居然是一个酒壶的形状。月崂心中觉得熟悉,下地后也不着急找去雨生的竹屋,而是敲了地皮,找来了土地。
一问,原来跟自己还有一点渊源,这便是当日撩拨星离之时,碰撒的酒壶跌落凡间,推土成山,故而生为一只倒卧的壶形,也有如美酒一般流淌的小溪水,惹得人不饮自醉。
原来这是酒壶山啊,当地百姓因为此处见过袅袅仙气,也就将酒壶传讹成了九狐了。
月崂心想,那这岂不是我和她定情的好地方?
盛夏的花酒山分外的美丽。虽然暮色四合,但是空气中有一股敷热干燥的香气,月亮皎洁地挂在空中,月崂有点担心皎皎还在上面看着呢,摸了摸怀中的宝镜,这才放下心来。
院子中三个爷们都穿着短打,拿着蒲扇,在竹床上或坐或躺。园中的树上挂着一盏马灯,王雨生还是手持书卷。葡萄架子下一个木桶,里面盛着溪水,里面泡着一个花纹的绿西瓜。
月崂少有见着这副农家生活景象,心下竟然生出几分垂涎。
星离依然跃在树枝上,背后还是那轮金黄的月亮。贝齿咬着一根细细的莲茎,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月崂悄悄一想,随便一个坏主意就冒了出来。
他拿出了从霁寒宵的地底下挖出的那个小宝贝:“止静漏”,默念口诀。
时光一下就停止了,阿辛摇着蒲扇的手还停在半空,恪儿的眼睛正望向那只冰凉的西瓜,雨生正巧低头翻书,没有习惯性地望向星离。月崂这才觉得一切便宜行事,冲着星离就飞过去了。
唯有星离感应到了,因为她停得慢了那么一拍。
月崂随手扔了一个石子上去,轻轻敲打在星离的肩上,星离一下失衡,直直地就掉下树来。月崂嘴角挑笑,飞身过去,一把将她接住。
星离眼中一惊,随之一喜。那一抹喜色仿佛期待已久,甚至有一点“你再不来我就会哭”的寻常女子的软弱神情,让人心底生怜。
月崂心中大动,猛怪自己是只猪,原来流连花丛的那些敏感和冲动呢,都被狗啃了吗?都变成毛绒垫子了吗?怎么都不曾察觉呢!恨自己来晚了来晚了,若是她这番眉眼被别的人看了去,估计要坏事。
于是,脚尖还没有落地,赶紧就对着抱在怀里的星离,在她额头轻轻落了一吻!
星离中了“止静漏”,并不能有什么回应,只剩一脸茫然。
月崂见她欲要回应却偏偏不能的样子,心底一阵柔软,转身进了竹楼,内室未曾掌灯,月崂一个不在意,一脚跌进了素日里星离专用的莲池。
池中是净水,由山下溪水引来,内中有些许睡莲。莲叶撑开,日常星离便是在此间洗浴。
一放到水中,星离便微微能动,似乎那个“止静漏”在缓缓开解。
星离在他手中微微一动,挣扎着,似乎要坐起来,又想说什么的样子。这个“止静漏”也是邪乎,让人感觉时光居然会融于流水!
“司眠,我回来了!”月崂没给她机会,紧紧地搂住她,一手搂腰一手搂肩,上下箍得紧紧的,生怕一下放过,她说出什么“不要!”来。
星离微微扭捏了一下,居然难得不乱动了,只是由他抱着,心跳声咚咚地,如同鼓敲,怕是外墙的人都给听见了。
月崂体会到原来佛心的女子也是一样娇软,来不及把路上准备好的抱歉啊我不应该啊你是不是怪我啊有没有想我啊之类的,全来不及说,一下便埋在她的心口,迷恋地闻着她身上的气息,不是礼佛的檀香,而是那种特别清爽甜美的果香。一下让他忘了她身上凛然不可侵犯的佛门森严,而是忆起了珈蓝星啊早前的竹屋啊黏腻一起的时候的甜蜜时光!
想来他们晚上喝酒了,星离的身上真出现了那股迷离的水果香味。从前在天上的时候,只要他哄着她一起喝酒他自己必然先倒,她的酒量离奇,一直不知道她如何发散,后来却被发现原来都会变成体香,而且,一定是果香。
四时水果,四时变幻,他就闻过,早就着迷,现在是更加了。
这种香味让他心安,也让他心燥热起来。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星离瞪大眼睛,一个愣怔,止静漏全解开了。
月崂也不管。星离压住声息,半天才低低回应:“不可以!”
这是星离继“断了”那一句之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第一句话就是不可以!
月崂埋在她脖颈处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可不可以,我这次都要跟你说清楚,我不管咱们以前如何,你现在如何,我都要你是我永远的,唯一的仙侣。
“司眠,我好后悔!”
“什么?”
“我应该,早一点,让你,”月崂喘息得厉害,他好心慌。其实没有时间来说些这个有的没的,但是,他一直后悔的就是没有早一点,早一点说早一点答应她,所以,挤出时间来说:
“我应该早一点,让你,爱上我的!”
唔。
“我太迟了吗?”月崂希望星离不要再怪他。
“就算迟了,下一年,花还是会开啊。”星离甜甜浅浅地埋首笑了。“况且,有的花,还会随时开。”
好的,她说,可以随时。
皎皎,我谢谢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