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龙凤呈祥
孔星离一人,孤身站在隆庆的结界之内,与他一绝高下。
龙行凤舞,孔星离的九孔玉笛脱手飞出界外,隆然一杖落于背心,噗地一声,口中吐出一汪鲜血,栽倒在地。
隆庆大笑:谁敢藐视天庭,下场便是如此。
紫金意欲进入结界,将孔星离拉拽出来。
隆庆早就防人后手,振臂一呼,龙杖与凤仪屹立于左右,任何人都进不来。
“孔星离,杀无赦!”
抬手之间便要屠戮佛门。
孔星离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须臾之间,口吐精珠,众人一见,莫不是那世人皆知却无从遇见的安魂珠。
当真就是。
那安魂珠灿然耀世,众仙膜拜。隆庆也一时看得失了神。
待他回过神来,掠过孔星离身边想去抢那颗珠子时,那安魂珠却突破结界,直接飞了出去。
失去安魂珠的孔星离一下神魂弥散,倒在地上。
隆庆等人火速追逐安魂珠,却见那安魂珠在紫金楠木棺外徘徊,像一个小人儿,在那静静地等待。
整个紫金楠木被包裹在孔星离设下的结界里。那被孔星离推开的棺板,就那样敞着,就像一扇门,在等人回家。
安魂珠在琉光闪烁的结界带上磨蹭,像在那敲门。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等等。
里面的人居然许了。
结界自己开出一道裂缝。
安魂珠滋溜一下就蹿了进去,像一个小宝宝欢扑进爸妈的怀抱。棺木中流光重重。
北斗星君讷声道:“难道安魂珠能起死回生?”
南斗星君含笑:“难道起死回生不好吗?”
北斗哟地一声惊讶地看着南斗,小声询问道:“难道你早就知道?”
南斗做一嘘声:“天意如何凭我等可以揣测,只是盼望如此罢了。”
话音刚落,隆庆便赶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龙杖便劈向那楠木棺材,众仙齐齐喊道:住手!
那隆庆闻言手下更狠,一杖下去,直直嵌入棺木,生生劈成了两半。
棺中却无人。
南斗颔首,一副这下有望的样子。喊道:散了散了吧,这争斗干净了,我们再来寻人。
众仙并不回转,反而一副更加八卦的样子。
紫金见南斗如此话语,带头领了自家的兵丁离去,转而去那孔星离处。许多人被南斗给且带且赶地,驱逐出了问遥城。
最后北斗星君哼哼一声,说道:“留他一个人在此处发疯便是了!”
隆庆见无人观战,如同锦衣夜行,好没有滋味,居然打得有些乏善可陈。
里面的人站了起来,和张月崂并肩站在一起,突然行吟口诀,解除了龙杖和凤仪。
两人同时拿住龙杖却并不推开,只是紧紧地握在手里,眼睛反复打量,仿佛在参详一本天书。
隆庆说道:“有何可看?难不成当镜子照了不成。”
孔星河说道:“怎么,长得丑,还不让看了?”
隆庆恼羞成怒,挥杖就要灭了他的魂魄,手中却无论如何不听使唤。
那龙杖,居然就定在空中,把他生生变成了一个笑柄。
“龙凤呈祥!”隆庆大喝一声,那龙杖干脆脆生生掉在地上,装死。凤仪倒是没有落地,睁着眼睛,就像一个女人,靠着门廊剥着指甲,冷冷地看着他。
隆庆气得疯狂。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失灵?
孔星河与张月崂联手解开了龙杖和凤仪的咒语,一同将他们给放了。
得到龙杖和凤仪的玉帝和王母,解开了自身的禁锢,匆匆赶来,押了隆庆走。总算把这只疯狗给带走了。
张月崂和慕梨子分手,他的一半生魂明了是在皎皎身上。当张月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完整的人,故而可以击退一切。
但是张月崂的一半带给了慕梨子,所以他祝福自己不染尘埃的二次分身给了皎皎,祝福皎皎和孔星离能够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孔星离不知道,但是孔星河知道。
那孔星河居然坐了起来。去了眠香池,那个地方,有孔星离失落的所有记忆。
孔星离看见他的胸口,居然有浅浅的黄色焦痕,伸手撩开,里面的衣服根本没人给他系好,轻飘飘地就滑落了,一个熟悉的伤口出现在她的眼前,心,被人掏空了。
孔星离一下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这颗心,一下就了悟当时是孔星河将自己的心给予了她,让她挺过雷击。
自己却不堪重疾,死去。
泪水却没有下来。早在雪国的时候,就已经化成片片雪花,淹没了所有的记忆。
孔星离真的出现了死念。转而寻找隆庆,她需要发泄自己无处安放的情绪。
黑化。厮杀。屠戮。
孔星离的眼睛变得鲜红如血。紫金仙人想要劝住她,看见她的样子突然想起了萧远遥。
如果阻拦,只会让她的怨愤越积越深,所以,虽然走到了近前,却突然止步。
是生是死,说不上哪一招更是好棋。
不干预她人的性命,也是一种天然。
孔星离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让她大杀四方吧,我也需要这样一场。
孔星河:“我是万里挑一。”
“你真的没死?”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心里记得你说过,让我无论如何要活着,所以,我花了很多力气,撑住了所有的黑暗,靠着想你,活了过来?”
“真的?”
“假的。我靠的是你的安魂珠,我的生魂原本就有张月崂身体里的一半仙胎,安魂珠一来,我和他都能够各自安定。他能解开天上所有法器的秘咒,我能解开所有人的心声;我们不过是一胎两命。”
“不要害怕。我还是我。我们各自的元丹不同,修为不同,喜好……”
额,好像相同。
“那你会不会?”
“会什么?会向他一样的对你?不会的。他,其实也不想辜负你的,只是男人嘛,总是会动摇。哎,我说了,你可不能重回他的怀抱啊。他是动摇了的那一个我,我是坚定如山的那一个我。我们就是人的不同选择。”
“一个人,每一个分秒之间的选择,就决定了他会是一个什么人。没有人注定生来就是一种人的。他离开你了你,也会找到一个能够重塑自己的机会。你也别忘了,让自己幸福。好的时光,我们总是轻易忘记,那坏的时光,我们为何不也随意地丢弃呢!”
“说教!”
“我,有没有像一个私塾先生。”
“像。”孔星离突然想起第一次见紫金仙人,感觉在孔星河的身上,真的有紫金仙人的气息。一体两命的说法好像真的是。
那张月崂就是像他的母亲,矛盾而又偏激,幼稚而任性。都是为爱疯狂和付出的人,谁也无可指摘。
就让过去的过去吧。
只是这孔星河,被人惦记,如何要保全于他。
孔星离在最后,吐出了胸中的安魂珠,吻进了他的嘴唇。
这颗珠子,应该可以保全他的尸身。
做完,孔星离浑身松懈,扶住棺木。
孔星河动了一下,
“你不是跟我提了一个条件吗?让我活过来。我都挣扎好久了,你这颗珠子才到。你才想起我啊!”
“我,想你很久了。”孔星离迎上去,根本不顾真的假的,在她心里,这肯定是幻觉。
孔星离看见孔星河站到了她眼前。
她凄然一笑,自己这是快死了,要么就是刚才那一吻,自己染上了劫毒。现在都开始幻觉了。
但是这滋味真的是很好的。
那个孔星河跟真的一样,立在阳光下,他站立的地方,雪水都融化了。
“姑姑!”
孔星离笑了:“星河!”她准确无误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你肯认我啦!”孔星河羞赧地说道。“你怎么才来?”口气甚是埋怨与娇嗔。
“我不敢来看你。我怕看见你真的死了,我怕那一秒钟。”
“所以,你一直在躲着我是吗?”
“嗯,躲着你的死讯。”
“只要你能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我什么都认了。”
“真的?”孔星河可不管身边有这么多人,他认真地说道:“那我做什么你都认吗?”
“嗯。”孔星离闭上眼睛,眼角沁出一滴热泪。死而复生?如果能够,早五百年前她就求了佛祖了。
“生死肉骨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
孔星离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她应该是要飞升佛国了。眼前金色的光芒刺眼,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我们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在一起的,但是互相心生牵挂,跟在一起是一样的。只不过那样的滋味已经尝过了,我们也尝尝寻常味道好吗?”说罢又是一个拥吻。
星离心想,这要都是真的可好呢!
佛祖,你慢些收了我的魂魄去吧。
你不想看看害你的那个人吗?
他害我,不是不用我报仇他也快死了吗?我们不要管这些劳什子的事,让他们操心去吧。一并了了。
“你比佛门弟子都想得开啊?”
“我有你呢。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天生就是一个求田问舍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人。别的人生大事我不管。我没有那些野心。让他们在背后羡慕我吧。”
一阵疾风刮过,只吹得众人袖袍飞扬。走近那菩提树断截处看,只见脉络交错断裂,显然是被人以极重的手法震碎,横截面还是新鲜的
“孔星河,我且问你,你这名字是从何而来?”
“是姑姑给我取的。”孔星河得意地说道,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是我央求姑姑给我取的。”
“听你这个欢喜,是非常愿意用这个名字的?”
“当然咯。只要是姑姑取的,她就是给我取个‘嘿’,我也愿意应的。”
佛祖呵呵一笑。
“你倒是洒脱。”
“只是欢喜。”孔星河晃晃脑袋,毫不掩饰自己的开怀。
“星离,他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并不曾诓骗佛祖。”
“我是佛门家属,我怎么会诓骗您老人家!”孔星河小嘴巴巴的,插话道。
“如何取了这个字?”佛祖郑重地问孔星离。
星离赶紧跪下答道:“当时以为将与之分隔在阴阳两岸,是为天人永隔,犹如天上星河难以跨越,一时伤心,随念而取,考虑不周,请佛祖重新赐名。”
“不要。”孔星河胆子大到没边,“我只要你取的这个名字!佛祖若是想爱惜赐字,不如等我们生了……”
孔星离重重地打了他一下,他也直直地挨了这一下。
佛祖不以为意,说:“名字虽然取得随意,却冥冥中合了天意。”佛祖说着说着,欣慰地笑了起来:
“你们一个星离,一个星河(和),听来便是天生的一对。如若不弃,不如由你们二人主管天下婚姻大事,以离开始,以和为终,可好。”
孔星河说:“婚姻之事,一到‘离’的时候,总是伤痛难忍。我可不想凡人如我们一般遭受这等难忍伤痛,不如我一人当当就算了,佛祖您说呢。”孔星离第一时间想着的就是将孔星离从这种难为的事情中择出来。
“你倒是一团和气的想法,也是一副慈悲恻隐心肠。”佛祖说:“只是但凡事、物,总是一体两面,难有两全。有‘和’自然有‘离’,有‘离’才有‘和’,一轮离合下来,才是一个圆满。我话且说在此处,你慢慢去参透吧。”
“佛祖既然这样说,那就我二人一并去做就是了。”星河也不管星离想不想,反正他是打算以后这些在外的物事他一人包圆了就是。
他不甘心地试探道:
“星河想求佛祖明示,我二人除了专司这个人间姻缘,还有星离去试炼新的安魂珠之事以外,我们还可以干别的嘛?”
“譬如呢?”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小星星什么的!”孔星河羞红了脸说道。
佛祖假装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