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刚从山上砍了柴回来,掐着时辰进的城,正好赶上关城门,就看见城门边坐着三个人,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靠着城门睡着觉,我想着在外边睡会惹风寒,就摇醒了妇人,她说她们已经无家可归了,我就让他们到我的茅草屋睡个一晚就走。谁料一到早上,我正要去卖柴火,她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叫喊说我要纳小妾抛弃他们,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小人不在乎什么名声,就只想要一个清白,仅此而已。”壮汉向周围的人抱拳道。
“到你了。”朝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示意另一位妇人说。
“小妇人家住百里之外的昌城,小妇人与夫君都是无父无母的,所以结亲上没有什么阻碍,五年前,我和夫君结了亲,一起生活三年后我的夫君见小妇人生了孩子后年老色衰,就抛弃了小妇人,随一户有钱的女子连夜走了,小妇人自那之后伤心欲绝,开始寻找夫君,这一找就是两年,听闻他与之前的老友联系过,就赶过去问了行踪,这才遇上这个负心汉!你都不知道我们三人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啊,小妇人还差点被掳去下等窑子,幸亏小妇人机智逃了出去,要不然现看见的就是小妇人的尸体了!”
“这位夫人,既然你说你的夫君是随一户有钱人家的女子走的,那为何会将家中的金银细软尽数带走。再者,看夫人没有破烂之前的衣物,也不像是家中富裕的,想必最多不过二三两银子,你的夫君又何必将家中为数不多的金银卷走呢。夫人若要说自己勤俭持家,小女子也无话可说。可是您瞧瞧周围,这位壮汉身旁有一位老妇,恐怕是他的母亲吧,这与你说的可不一样,难不成他骗亲,还是说和小妾一起走还带着自己的老母亲,那可真是一位孝子呢。”
“这位是我的母亲,旁边的是我多年的老友,我自小就在京城长大,从未去过什么昌城,周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壮汉安抚了母亲道。
“说不定你们是串通好的!谁知道他给了你们多少钱!”妇人神态几乎破裂,用颤抖的手指着三人。
朝似皱了皱眉头。
“这位夫人,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你又何必一直缠着我呢。”
“姑娘啊,我家阿恒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接触顾过女子,唯一一次也就只有将你带回来借住一晚而已。我又体弱多病,一直是让阿恒在一家药房买药,已经有十几年了,你大可以去药房问问。”
“却是如此,他今日一早就去卖柴火,想必也不会料到这位妇人会纠缠,提前去药房打掩护。”朝似摸了摸下巴附和道。
“好啊,你们都不相信我,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我今日就要撞死在这里!”妇人看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一下子羞愧难安,说罢,就找了一个方向往柱子上撞。
晚霞打算将妇人拉回来,朝似拦下了晚霞道:“她还没那个胆子。”
果真,妇人快到柱子前,突然就停了下来,背靠着柱子缓缓瘫坐了下去,开始放声大哭,鼻涕眼泪都顾不上擦:“我不活了啊,我就想要一个可以过活的小茅草屋,一个平常的活计,养着我们家一儿一女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确实是被自己的夫君抛弃的,我说的都是事实,不过确实不是眼前的男子。我想着闹大了之后,说不定就让我留下了,我也没下想着白吃白喝,我还可以照顾他们一家子。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啊!”妇人拉过一儿一女的手,三人抱在一起。
“既然真相大白,也不需要报官了。这位妇人,我还是要告诉你,就算你的身世很苦,但是人世间还有许多比你更苦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有妻儿,你会不会搅和了原本幸福的一家子,你难道不会感到愧疚吗。”
“对不起对不起...”妇人越哭越小声。
壮汉看不过去,道:“既然如此,你就在我家的茅草屋住下吧,每日照顾我的母亲、做饭就行,如果我的母亲满意了,你就跟我凑合过吧。”壮汉脸红的看向抱在一起的三人。
朝似伴着假笑:真狗血,也不知是谁导出来的戏。
她从袖中摸出了一朵干黄菊放在妇人手心。妇人看着手中的黄菊又湿润了眼眶,壮汉伸出手拉起了妇人,二人一人一手牵着老母亲。
“走吧。”朝似和晚霞就继续逛集市了。
这时一位家丁衣着的人见朝似转过身来,赶紧推搡的路人跑了出去。
“小姐,你为何送黄菊给她啊。”晚霞很是不解。
朝似瞥了一眼回道:“做给他们看的,但是世上好心人不多,其实多一个好心人不过举手之劳,也挺好。”
朝似打着哑谜,向前方的书铺子缓缓走去。
“真是搞不懂小姐你在说什么。”晚霞瘪了瘪嘴,叹了口气,只得追了上去。
卖书的是一个老书生,书铺子上有各式各样的话本子和诗集,不过朝似倒是只对上面的武林秘籍感兴趣。
“这个天山阴法是真的假的?”朝似随手拿了一本问着老书生。
“这些都是我走遍大江南北撰写出来的,这还能有假?”老书生也不管朝似买不买,又拿了几本关于女子能修炼的书给朝似。
“小姐看看,这些都是女子可以练的,什么葵花功法、玉女真经、妙足莲开...这些个书啊,只有有缘人我才给看的,不是有缘人我还不给呢,我看小姐面色红润,背后有金光闪烁,恐是天仙下凡,神人也!”老书生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比卖书的功夫要好。
“那就给我包起来吧,顺便再拿几本话本子给我。”
“得嘞!”老书生麻溜的用油纸包上,再系上柳树枝做的绳。
“小姐,你又乱花钱!”朝似也不顾晚霞唠叨,又拿了几十钱出来给了老书生。
“小姐下次再来啊!有缘人,嘿嘿,有缘人哪。”老书生在朝似走后,扇着竹制的扇子,大声吆喝道。
“好了,我们去那个露天小摊喝碗红豆汤再继续逛。”
“小二,来两碗红豆汤,一碗多放糖。”朝似拍了拍旁边的杌子示意晚霞坐下。
“小姐,你最近花了好多银子。”
“能用银子摆平的干嘛要浪费时间去争呢,时间多宝贵啊,我还不如用多的时间去吃绿豆糕呢。”
晚霞一脸无奈,小姐就是该强势时候强势,该幼稚时候幼稚,不过也挺好,过得开心才是最好的。
二人做了半刻钟,一个男子坐在了对面。
男子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一身丝绸蓝衣,不算名贵,也谈不上贫苦,最多是个普通富人家的少爷吧。朝似见的第一眼只能猜个大概。
“这位小姐,在下看到小姐你刚刚巧舌如簧,话语中挑刺的场面,觉得很是有趣,就想与小姐交个朋友。”
切,阿谀奉承。
“走开。”
“哪里来的登徒子,休要染指我们家小姐!”晚霞撸起袖子正要开架,给朝似拦了下来。
“小姐别介啊,在下是善思房的临时教书先生,每日每日教那些个学生很是无趣,今日不巧上个街就见了这桩趣事,想与小姐探讨探讨这皇帝、这朝廷中的事儿,想问问小姐有什么见解。”
善思房啊,唯一一个官家和百姓学习的地儿,与幼时朝似上的国子监本是一所。若是好好经营也还好,但两年前因为一位教书先生被钉在校场的箭靶子上,失血过多而死,第二天本是一年一次的校验日,因这件事儿许多少爷小姐见了产生的不好的影响,故两位大臣各持己见,一位继续办善思房,一位在善思房的校场后建了一堵高围墙,围墙后是新设的国子监,就连校验日也比之前的要迟上七日。
不过皇帝竟然任由他们胡闹,也是新奇。听闻至今还是一桩悬案,朝似也对此案好奇,等着顺天府找到凶手。
此人看面相也不过二八,能成为临时教书先生也是年少有为了,毕竟教书先生给的月银也不算少。
一片花瓣悄然飘落在油木桌上,朝似捡花瓣,似是被勾起了兴趣,看向此人,问:“你可知百姓随意议论皇帝,可是要被砍头的。”
“倘若是昏君,在下必然不会大肆宣扬,不过这位皇帝上位二十余年,也没发生过什么过于卑劣的事儿,在下自然不会害怕。”
“既然万事都好,那还探讨什么?”
“小姐想想现如今没有一位将军守着大清朝,那么如今安定和平的日子是如何而来?”
朝似听后迟疑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酒楼吧,正好也快到午时了。”男子的话让朝似心中生疑,找一个陌生来谈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常人会干的出来的,难道是哪个想要扳倒将军府的人派来探口风的?
酒楼三层雅间。
朝似继续刚刚想要说的话。
“若是每年的上贡往来或是...和亲倒是会有,并且以廉安帝的态度,断不会让皇子去别国当质子,只有公主可以被称为棋子,廉安帝也只对官妃所出的五公主甚是喜爱,五公主去是不大可能的。”
“小姐猜的并未有错,大清朝有五位公主,如今只有大公主和三公主有了驸马,并各诞下一子。五公主虽小,但是经常伴在官妃左右,还深得皇帝喜爱。其余两位公主皆是于深宫之中,不得随意出入,连太后的寿辰也不曾露面。难道皇室认为世人不会当做茶余饭后闲谈吗?”
“你是如何知晓这么多朝廷中的事儿的?”
“小姐的怀疑是对的,毕竟在下还有另一重身份,翰林官邵朔的唯一一子邵问,知晓如此之多也不足为奇。”
“翰林官之子何必去一个小小的善思房受苦屈才呢,以公子的见闻去国子监也不是不可的。还有,过来问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子朝廷之事是为何?”
“朝大将军之女朝似,在下还是知晓小姐身份的。”
邵问收起先前的玩耍的态度,整整了外袍道:“官家皆知朝大将军的女儿是一位风流不成器之人,没想到多年之后变化如此之大。”
“你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