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摄影家蒂肯?肖伯利二战期间已功成名就。越战爆发,良知让她不安,她要用镜头提供给世界一个真实的战争。47岁的蒂肯到了西贡,和部队一起行进,亚热带酷热的天气、单调的食物和长时间疲惫行军,几乎让人崩溃。蒂肯忍受这一切,是想告诉这个世界一个真相,她把镜头当作士兵的枪口来瞄准,要击穿那些谎言和欺骗,击穿那些新闻舆论宣传既成定论的腔调。然而1965年10月4日清晨,一颗地雷结束了她的生命,最后能说的一句话是:“我猜到有什么事要爆发了。”
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肖伯利的照片,我抑制不住自己的热泪,因为我看见了她的珍珠耳环和帽檐上刚刚采集的野花。她对生命的爱,并不比谁逊色。然而,当她想到,战争中成千上万灰飞烟灭的无辜生命,她又把自我内心的良知看得高于自己的生命。
没有一个人比塞姆克利丝更为绝望,这位患了艾滋病的南非妇女已求生无门。艾滋病是人类最大的疾病,在非洲它已夺去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成千上万人处在病症的折磨中,成千上万的人正遭遇病魔的威胁,成千上万的人正在向病魔靠近,成千上万的人对艾滋病的接触和传播并不了解。而社会舆论尚停留在对艾滋病人不遗余力进行道德谴责的最初阶段。
然而,塞姆克利丝,这位普通的南非妇女站了出来,出人意料地公布了她自己患艾滋病的病情,她的良知告诉她,不再把艾滋病当成隐私,唯一的理由是,这样对公众有好处,这样可以教育和挽救她的同胞。
形销骨立的塞姆克利丝坐在沙发上,眼神流露出忧伤和渴望,身边坐着她健康顽皮的儿子,她让摄影师给她照了张像,一个月后,病魔夺去了她美丽的生命。疾病侵蚀了她的肉体,然而,她始终保有健康的心,她的心灵有一块圣洁之地,圣洁之地安放着“良知”两个字,连魔鬼也无法夺去。
漫长冬夜,寒风吹彻,读着这些名字和故事,独处冰冷的书房,我的内心感到了希望和温暖,犹如黑暗的夜空,看见了彗星划过的光亮。
良知站立在中间,向左向右,只要想背离良知,都能轻易找到理由。
因循习俗,依附制度,遵守习惯,阿谀大众,附和媒体,墨守成规,这一切都简而易行,既可以自保,又可以获取优待。然而,那不是一个人内心的声音在说话,往往是游离于事实真相的表象在说话,偏离了通往良知的道路。
甘于混迹大众,听凭众声喧哗,行进于寻找真知的漫漫征途,又如何能听到良知的声音引领大众?
我的心里,珍藏着这些名字。暗夜中这些闪亮的名字,让我们看到了光明的所在;他们像永恒的北斗,给我们永恒的昭示。
惟当心存慈爱和悲悯,惟当舍弃坦途偏向荆棘,惟当不惜勇毅不惧牺牲,险象环生而又需要真相时,像荆棘鸟一样将那锋利的刺,镇定地刺向内心。惟当如此,才能找到通往良知的唯一道路。
1987年11月的8日,美国新泽西州阳光明媚,琼斯小姐拎着大包小包离开超市。
打开出租车门的那一瞬间,腰间被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顿时,她意识到,自己遇上了麻烦。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证实了她的预感,她遇上了黑人青年杰克逊,杰克逊刚打伤了预警,夺了预警的枪,从监狱里逃出来。身后的警车发出尖利的叫声,杰克逊想到了劫持人质。于是,琼斯小姐不幸地成为杰克逊手中待宰的羔羊。
琼斯小姐的家中,琼斯小姐被杰克逊用胶带绑在狭小的浴缸里,她成了杰克逊与警察谈判的筹码。如果想保证琼斯小姐的安全,杰克逊的条件是,警察必须在24小时内准备一辆直升飞机和一百万美元现金。
杰克逊像一只困兽,紧张、焦虑、恐惧占据了他的心,阳台到卫生间不足十米的距离,杰克逊走来走去,嘴里发出狼一样的嚎叫。不过,他的哀嚎被窗外更巨大尖利的警笛声覆盖。
然而,琼斯小姐听得见杰克逊的叫声,而且别任何人都清楚杰克逊内心的恐慌。琼斯小姐的语调温和而宁静,来吧,听我讲一个故事,这故事或许能让你安定下来,帮你做出正确的选择。杰克逊看起来还像个孩子,他坐下来,不安地用牙咬着指甲,听琼斯小姐讲自己的故事。
十五年前,琼斯小姐一贫如洗,在一富家当女佣,贫与富的反差,常常让她义愤难平。最终,恶魔占据了她的心,她抱回了富家襁褓中的婴儿,想狠狠地敲上一笔。
她同样把婴儿放在这个浴缸里,为了让他安定舒适些,在婴儿的脑袋下放上了一个大枕头,她自己得四处用公用电话给富家打电话。回家后,她一下傻了,枕头盖在婴儿的脸上,拿开枕头,孩子已经停止了呼吸。
不是故意,然而现场谁能证明?现场除了婴儿没有其他任何人。当然琼斯小姐不能自证无罪。没有证人,显然一级谋杀就会成立。
出人意外的是,富家夫妇说服了陪审团。他们说,现场除了婴儿,还有一位,那就是上帝,他们从琼斯小姐的眼神里,找到了上帝的证明。眼前的一切都不可思议,法槌落下的那一刻,琼斯小姐意识到,自己是落下了悬崖,又被人救起。
杰克逊走出琼斯小姐家的那一刻,双手捆上了绑琼斯的胶带,警察相信,这是杰克逊自己捆上的,因为他们同样在杰克逊的眼睛里找到了上帝的证明。
德国北部威悉河边的哈默尔恩,一直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镇,直到《格林童话》的诞生。格林兄弟曾踏破铁鞋,遍访德国北部63个小镇,收集了这些小镇代代相传的童话,集结成一本异彩纷呈的童话书。其中《彩衣吹笛人》更为脍炙人口。《彩衣吹笛人》所写内容,正是在哈默尔恩小镇发生的故事。
中世纪的哈默尔恩一度鼠患猖獗。因灭鼠无策,城中人人自危。一天,来了一位穿五彩长袍的彩衣吹笛人,声称可以灭鼠。镇里人答应,只要吹笛人能够灭鼠,就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酬金。吹笛人拿出魔笛吹奏,老鼠追随而来,闻笛起舞。吹笛人前边带路,悉数将老鼠带入威悉河中淹死。
吹笛人兴冲冲回到镇上,然而,镇上的人却食言而肥,拒绝践诺付款。吹笛人再次吹响魔笛,这次闻笛声而来的不再是老鼠,而是一百三十多个无辜孩子,吹笛人将这群孩子同样引入了威悉河中,自己飘然而去,隐逸林中。
因不诚信而酿成惨案,因不践诺而遭受惩罚,“老鼠”留给了这个小镇永久的痛,这个故事发人深省,却并不美丽。
如今,这所小镇因祸得福,因这个并不美丽的故事而名闻遐迩。一时间,游客往来如织。哈默尔恩市旅游局也适时抓住商机,大打“老鼠”牌。
以市政府的名义成立了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捕鼠人博物馆”;剧院成天上演着《彩衣吹笛人》的歌剧;餐馆里烹饪着和老鼠有关的美味;大街小巷,悠扬的笛声不断;穿着彩衣的吹笛人,和由人化妆的“老鼠”,展开亲密而热烈的追逐游戏;导游也是打扮成捕鼠人的小丑;街道两边出售捕鼠的器具;甚至连地砖也印上了老鼠的图案。
这个城市,处处打上了鼠的烙印,成了世界各地游客趣味盎然的“老鼠城”。
世界各地游客趋之若鹜,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老鼠城的人,享受着这些财富,生活轻松而富足。
然而,令人臆想不到的是,一个权威机构对这个城市中的居民做了调查,调查显示,在被调查的人中,百分之八十的人想与这个故事和这个城市脱离干系。每一声笛声,都是他们心头的痛。因为在他们看来,虽然获得了财富,但他们在出售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