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乡试,便是由镇衙门组织的治下的几个村子参加的国试。乡试成绩分榜放出,其中甲榜二十人,乙榜二十人,余人皆在丙榜。
乡试甲榜的人都将成为国家承认的秀才,甲榜前十更是能够获得会试资格。会试便是由各个城池组织的治下小镇参加的国试,和乡试同理,若能在会试中进入甲榜便能成为进士。若入前十,更能获得殿试资格。
既然只有甲榜才有头衔和资格的认定,那为何还要设置乙榜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很多地方需要有类似的要求。譬如,有的书院招教书先生,要求至少是会试乙榜,如此而已。
而像小石镇上易安和魏冲所就读的小石书院之中的教书先生至少要是秀才。
艳阳当头,但因为还是春天的原因,并没有太晒。
衙门口的人群十分安静,只有几处偶尔传来低声议论的声音。
近百的人群之中,女子只有一人,立于人群最前方,颇有遗世独立之态。
而这个人在场大多数人都认识,易安也见过。那便是小石镇镇长之女,叶菱。
突然间,人群开始躁动起来,随即散开,人群中间让出了一条通路。
易安亦随人群而动,只见一灰衣青年缓步前行,此人一副书生模样,说是身着灰衣,但这灰色应不是它本来的颜色,而是因为太脏才变成这般。
“这是谁啊,这么脏。”人群中有人谈论。
“这不是镇北破庙中的那小子吗,他怎么来这里来了。”
“真臭啊,他不会只有一套衣服吧,好歹洗一下再来啊。”
“他难道也是来参加乡试的?”
“……”
邋遢的青年一路走到人群最前方,站在了叶菱身旁。
“真巧啊。”邋遢的青年背对人群,略带笑意的小声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叶菱也不看他,淡淡说着。
“你说,这次甲榜第一是你还是我?”青年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能让大多数人听见。
顿时人群中一阵非议,显然对青年的话不满。
就在此时,衙门开门,一身着官府的中年男子踏步而出,目光扫过众人,大声道:“诸位,考场已布置好,还请诸位进门,乡试一炷香的时间后开始。”
说着,中年男子转身进门,人群也紧随着进入。
近百人考试,衙门内自然是没有这么大的屋子。刚进门阶梯下的空地上,空地两边的长廊上,甚至于公堂之上,都摆着一排排长桌。
“相信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乡试了,规矩我就简单的说一说。”中年男子在场地中央站着,对着来人道。
“未时开始,申时结束;两人一桌,不得舞弊,不得喧哗。东张西望,双手离桌,皆为舞弊,取消资格。”
“各位,请入座吧。”
说完,人群开始散开,有序入座。
每个长桌的左边和右边都有一张白纸和砚台毛笔,显然是要两人一桌。易安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立马就有一个青年坐在了旁边。
“大家可以先做些准备,乡试马上开始。”
说着,便有两人抱着厚厚的试题入场,开始一桌桌发卷,但发时都是背面朝上的。
同时,那中年男子说道:“在我说开考之前不得看题,否则也按舞弊处理。”
发题完毕,中年男子走到了公堂上位坐下,而两名发题人则是在场地上四处转悠了起来。
“未时已到,关门,开考。”
话音刚落,衙门大门便被官差关上了,院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翻动纸张的声音。
那邋遢的青年和叶菱坐在一起,而叶菱似乎也没有抗拒。一开考,两人便认真答起题来。
国考分乡试、会试、殿试三个等级,每个等级的考试之间相隔一月。而等级不同,难度自然也不一样。
乡试的试题,大多都是考察考生对一些文人史料的了解,同时考察一下每个人的文学功底,并未有太深度的思想在其中。
易安虽然才十一岁,但是因为阿婆对他读书的支持,和他自己对读书的热爱,七岁时便开始读书学习,经常看书看到废寝忘食。待到十岁时,易安在小石书院就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
身为进士的小石书院院长曾在见到易安之后评价道:“此子天资聪颖,前途无量。”
虽然不能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易安如今至少也算得上是学贯古今了,所以这些乡试的试题,大多数都能够对答如流,只是有一两个题目可能不太确定而已。
不到半个时辰,伴随着一阵窸窣的声响,叶菱起身交上了自己的答卷。
不一会儿,邋遢男子也起身交卷离开。
有人起头之后,又有几人接着交卷离开。
易安一直在斟酌自己的答案,一直到快要到申时结束的时候,确定自己的答案已经无可修改,这才起身交卷。
离开衙门之后,易安并未直接回村。而是向往常一样去了那条较偏的街道上的小茶楼里,听那老头说了会书,这才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到家时,易凡惊讶的发现除了阿婆以外,魏冲竟然也在。
“你身体好了吗就到处乱跑?”易安看着魏冲,问道。
小池村虽然不大,但也在无形之中划分了穷人区和富人区,因此两家的距离还有些远。
“没事,早就能跑能跳了,就是我爹瞎操心,不然我今天就和你一起参加乡试了。”魏冲笑着拍拍胸脯,说道,“你看你这次算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了,我爹让我不论如何也要来感谢你。”
“喏,这是我爹让我给你送来的。”说着,魏冲指了指一旁桌上的一个盒子。
易安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些许白银,少说也有二十两。
“这如何使得,这银子我不能要。”易凡果断的将其递还给了魏冲。
二十两银子,对于易安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易安内心深处却觉得这笔钱仿佛衡量了自己和魏冲之间的友情一般,友情无价,又岂是这二十两银子就能衡量的?
“别啊,这钱对我们家来说不算啥,但对于你家来说可是能解燃眉之急啊。”魏冲背过双手,像是生怕易安硬把银子塞他手上。
“什么燃眉之急?”易安不解。
“你今天乡试感觉如何?”魏冲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能写的我都写了吧。”易安如实回答。
“反正我对你是很有信心的,连书院的先生都说过自己已经不如你了。”魏冲说道,“所以啊,你要是进了甲榜前十,就得参加会试吧?会试报名就要五两银子,而你考上秀才的赏银才十两,到时候你还得去晴雨城参加会试吧,那边住店吃饭可都得花钱啊。”
见魏冲说得头头是道,易安有些犹豫了。
“安儿,你就拿着吧。”这时,阿婆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两碗农家小菜。
“那这样吧,我先拿着,如果我没能进甲榜前十,这笔钱我就不能要。”易安拿定主意后说道。
“嘿,这就对了嘛。”魏冲大笑着拍拍易安的肩膀,随即上前接过阿婆手里的菜放到桌上道,“看看今天阿婆做了什么好菜,我今晚可就在蹭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