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众人只觉得胸口卡着一口气。好不容易说干了唾沫星子才让这些穷苦人起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颤颤巍巍着双腿仍旧对白寒行了一礼:“多谢将军救了我们这些人,否则今日,还不知谁家又要遭殃啊……”。
零星有几个年轻的女子在后面低低的啜泣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过够了。
白寒亲和的扶起老人,扫了一圈满眼希冀的众人,朗声道:“乡亲们,你们都是我朝的子民,理应受到庇护,如今蛮子横行,让你们承受这动荡之苦,我白寒,定会还这边境一方太平。”
白寒用了内力,声音沉稳刚劲,长驱直入,莫无无端的被白寒这话起了一身战栗。云泥之心更加动摇了几分,好似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那些天杀的蛮匪,就没一个好东西,我们不过是些穷人,苟且偷生,又何曾得罪过任何一个人,就连这样他们也不肯放过。三天两头的就来杀人,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一人激愤,群人四起。
“是啊……是啊……”。
白寒没来得及说话,一人就又道:“将军肯为了我们这些低贱之人做主,是我们的福气啊。”
正如他们若说,低贱之人都以为会被遗弃,本不抱什么希望,可白寒的到来,让他们重新见了光,谁不想堂堂正正的活着。
“既生在我朝疆土,便不低贱……”白寒形容肃然,一字一顿:“说了给乡亲们一方太平,白寒必定说到做到。”
在白寒来之前,类似的话别的将领多少也都说过,不过都是上嘴皮子碰一下下嘴皮子。可莫无知道,白寒说到便会做到。
也正因为悄悄目睹了白寒将蛮子头目“一剑封喉”那一幕,百姓们多少对白寒更加信任。这次这位年少将军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北蛮沙特王殿内,葛朗最近心情大好,如今北蛮三十八部他已经收服了大半,不从的杀一儆百,用血腥残忍的方式一步步的巩固了地位。
旁边位置上一位同样身着虎皮毡子的蛮子,大碗喝着烈酒,一只手不安份的在怀里衣着暴露的舞女身上摸索着,大声笑着好不快活。
随后他将怀里的女子推到一边,自己倒了碗酒站了起来,对着葛朗道:“大哥收服这三十八部指日可待,弟弟我在这里恭喜大哥了。”
葛朗象征的举了举酒碗算是回应,脸上并没因为那蛮人的话多添几分笑意。良久才道:“‘指日可待’还早了些,边巴还是不从啊!”
“哼,负隅顽抗罢了,就凭沃达那个愣子,我到要看看他还能撑多久。”那蛮子将手里的碗一摔,“大哥,只要你发句话,我乌刺定将那沃达的头给你砍下来,正好当个下酒菜。”
此人便是第一个顺了葛朗的乌刺,因此如今在葛朗身边更是得势,与葛朗以‘兄弟’相称,为人蛮横,葛朗吩咐的许多杀人放火的事都是他首当其冲的去做,葛朗没吩咐的他也自以为是的做了。
葛朗对乌刺摆了摆手,“沃达为人谨慎,严防死守,到如今都没挪动一分,你又能如何取了他的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乌刺一听,觉得这是葛朗磨蹭了,如今他们眼看着就要将整个北蛮拿下,可是在边巴这件事上,葛朗一直有所顾忌,不就是一个胆小如鼠,只知道缩头不出的王八吗?有什么的可顾忌的。
当下不免有些火大,立即反驳道:“不必从长计议了,就算他龟缩在壳里,我都能给他扒了皮揪出来。黑赤那些不知死活的仗着有些人便不将大哥放在眼里,竟敢背着玩阴的,还不是被老子一刀砍了挂在城门上吹干了,他沃达又有几分能耐,我倒要看看。”
葛朗带几分不满的扫了一眼乌刺,可那货真是个‘耿直异常’的,愣是啥都看不出来,有说不完的豪情壮志,气势比这不要脸的自封‘狼王’的葛朗还盛了几分。
现下的形式乌刺看不清楚,葛朗确实明了的,否则若是和乌刺一样空有冒进,他恐怕连个葛叻儿都斗不过。虽然看起来如今北蛮三十八部大半都假意顺从了他,边巴誓死抵抗已是穷途末路,只要听了乌刺的,带一波人直接打过去,将边巴的老巢打穿了,这北蛮就是他葛朗的了。
可不尽如此,他本就根基不稳,又是胁迫了葛叻儿自己占了这王位,其他部落都以为是葛叻儿自动让位的。这就是为何葛叻儿还不能死的原因,非但不能死还要时不时拉出来溜一圈,让顺从他的人看看,自己果然更有才能一些。
再者边巴若真的那么好打,不能自己将北蛮搅了个天翻地覆的这近两年来,沃达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死,还好几次让自己吃了个闷亏。若真是强打,指不定是谁被牵制呢,只是如今,他一旦被牵制。
就让葛叻儿有机会重新起势,到时候一败涂地,血本无归,可与他乌刺没任何痛处。
葛朗强忍着乌刺语气上的冲撞,冷了几分:“管好你的人,别轻举妄动,如今大事将成,容不得半分马虎!”
乌刺被堵了一下,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大口灌了几下。他的不快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可惜了旁边小心服侍的舞女,大冷天穿个跟没穿一样的破布挨冻就算了,还被乌刺一脚狠狠的踹到了旁边的柱子上,“滚,一边去,看着晦气……”
葛朗面色继续沉了沉,啥都没说。
那舞女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乌刺那一脚直冲胸口,让她生生的呕了口血,怕是胸骨都断了。
这时一个人掀开厚重的毛皮帘子小跑着进来,在乌刺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什么?”乌刺一声暴喝,面前的桌子被他一掌拍了个粉碎,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乌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本性毕露,葛朗这话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的问出来的。
乌刺当下一横,“去他娘的,哪来的王八羔子,连我的人都敢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死活,‘将军’算个什么玩意……”
葛朗本能的听到乌刺口里蹦出来的‘将军’二字就心下一凛,连疑惑的时间都没有,飞快的问道,“什么‘将军’?”
乌刺仗着几分势力,经常派一些不成器的土匪做派去边境烧杀抢掠他葛朗是隐约知道的,只是见这驻守的将领也不太管,况且就乌刺这种头脑不精的性子就是给他说一万遍也不见得有用,徒增嫌隙。他也便装作不知道,只要不惹出事来,坏了他的计划就行。
可如今一听‘将军’都来了,这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乌刺这才后知后觉在葛朗面前失错了,连忙解释道:“大哥不用担心,小事而已,中原那土皇帝派了一个小崽子过来平乱,那小崽子不知礼数将我的人给杀了,给点教训就行,大哥不用忧心。”
不用担心——葛朗此时简直要火冒三丈了,越看乌刺越觉得愚不可及,还中原土皇帝,他到底哪来的自信中原是个弱势的。
“究竟怎么回事,还说什么了?”葛朗厉声呵斥。
乌刺一把将来报信的人摔倒地上,“给大哥说,那崽子还说什么了?”
“‘狼王’,我们本来只想着去抢点东西,谁知有个什么将军在那,一出手就将领头的给杀了,还说——还说,‘这地容不得狼王踏足,否则、否则就一起杀了’。”
乌刺:“如此狂妄,我倒想看看了,他……”
“乌刺!!”葛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脸上顿时青筋四起,大叱一声,怒声道:“你可知,如今左右是敌,连区区几个蛮人都搞不定,你到处招惹是非我可以不管,如今都惹到中原朝廷头上去了,竟还不知死活。你以为中原皇帝派来的会是什么猫狗之徒吗,简直找死。”
葛朗喘了口气,“你给我滚……”
乌刺见葛朗发作,也收敛了几分,没在反驳,“大哥消消气,此事是我没做好。”
葛朗了解他的为人,不想看他那副做样子的派头,“记住,让你的人安分点,别再给我生事……”
乌刺没吭声,看了葛朗一眼雄赳赳气昂昂的阔着步子踏了出去,丝毫没有自己错了的态度。
葛朗见此,差点一口闷气将自己噎死,捶胸顿足了半刻才缓了过来,只是那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堪。
中原地大物博,金楼画舫,山林秀水,比这蛮荒之地好了千万倍不止。他葛朗做梦都想从萧浔脚缝里扣一点下来。可他又不是个傻子,那土皇帝的铁骑难不成是养来闹的玩的,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如今没有天时地利人和,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他能拿什么去斗。可乌刺那个狗吧玩意,越来越狂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