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刚才是我们的错觉?那只手从来没有出现过?”黎忘问我。
“不,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我的小说里面有。”我说。
“那我们今晚在足球场上的一切也是你设置的?”
“对。”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世界会变得越来越饱胀,所有的东西都会流血,因为真正的恶出现了。”
然后这个城市的建筑开始流血,花朵和树木开始流血,这个夜里人们的眼睛流血,梦也流血……接着有一巨大的人出现在夜空,他穿着黑色的斗篷,低着头,背对我们。他说,他是我创造的人,他想毁了我和我创造的世界,会用尽各种手段来对待我们。
“这个人是谁?”黎忘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创作了真正的恶,但是还没有给他名字和脸。”我说。
后来那个巨大的人吃掉了今晚的月亮,就变得越来越小,然后掉进了我们这个城市的某个街道。我看到他的斗篷下丢下了一棵玫瑰。这棵玫瑰也是我在小说里设置的。
我回到宿舍楼下,看到六楼我的宿舍正在着火,冒着黑烟。我拼命跑上去,因为我的电脑在上面,因为电脑里有我的小说,我还没有在网上更新。我走到人群中间,看到温姬雨和林夏至在里面,我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说她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宿舍着火了,消防人员在这里灭火,所有的东西都烧完了,包括我的电脑。我呆住了。
在等待灭火的间隙,我看了手机,发现我的小说更新了,而且里面除了提到我写的那些情节,也把这场火灾写了进去。到底是谁在背后做这一切?我想不通。
后来我们搬到了三楼的一间宿舍,还是我和温姬雨、林夏至一起住。
林夏至和温姬雨看了我的小说,都说那个穿斗篷的巨大的人很可怕,为什么要写他呢?我说,因为我想写真正的恶,就像《蝙蝠侠》里的小丑和那个逃出深井的小女孩。
又是一个夜晚,我和林夏至、温姬雨她们两个决定下楼去散步。在小树林里我们看见了很多蝙蝠。突然一个戴着狼面具的人出现,他也是穿着黑色的斗篷,很像我和黎忘看见的那个。
“在毁坏这个世界之前我有点不舍,有点惊慌,所以没有毁掉你的小说情节,所以那场火灾并没有毁掉这个世界。”那个穿斗篷的人对我说。
而林夏至和温姬雨自从那个人出现就一直在叫,嘴里还说着原来真的有这个人,莫禅受,你为什么要把他写进来?
“拿掉你的面具,你到底是谁?”我说。
“不是你写的小说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来自北方的森林,我是一匹狼。我从小就在森林里生活,现在来到了城市。”他说。
“其实你不擅长描写恶,所以你只是在模仿,你擅长的是泛滥的抒情。”他又说。
然后他按下了手中的手机按键,我们学校不远处的一座楼房被炸毁了,他缓缓地说,这才是恶。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听到的是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呼喊,此起彼伏。
我和林夏至、温姬雨赶去那座楼房那里。看见受伤的人和死去的人被抬出来,还有家属在呼天抢地。
但是这不是我设置的情节。我唯一的错就是设置了穿黑色斗篷的这个人物。我知道这是我的辩解。其实我应该为这些死去的人、受伤的人负责。
这座楼房真的成为一座废墟。但是穿斗篷的人说,这才是他的地坛。
然后我看到很多鲸鱼都从天空上游来,落在这座废墟里。就好像这座废墟是一块磁铁,而它们是铁,都向它爬来。最后鲸鱼包围了这座废墟。我想那些鲸鱼是死去的人的灵魂吧。
在回学校的路上,林夏至说,禅受,你不要再写那部小说了,这样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而离开的。
“可是如果她不写,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会死去。”温姬雨说。
我流泪了,没有想到会因为我而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
“但是你可以把那个穿黑色斗篷的人写死。”温姬雨说。
“那这部小说的情节就不生动了。”林夏至说。
“你不是让禅受不写小说了吗?怎么又变得那么快?”温姬雨说。
“我决定不写了,我要让更多的人活着。”我说。
我们回到宿舍,我打开电脑把所有的小说删除了,网上的小说也删掉了。林夏至在网上看新闻,突然她叫我和温姬雨都到她的电脑前。
“这个新闻说二十年前有一个小男孩和父母在去森林游玩的时候被狼叼走了,他父母也被狼吃掉了,他在森林里生活了十年,十年之后回到了城市,被一个老人收养。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城市的吗?新闻里说,他杀死了那只养他的狼,才逃出来的。”林夏至说。
“不会吧,他是怎么知道回到城市的?回到城市之后怎么生活?他与这个世界隔绝了那么久他是怎么生活的?”温姬雨说。
“这个小男孩现在到底在哪里?”我问。
“不知道,新闻没说。”林夏至说。
后来我去宋成玦宿舍楼底下找他,我告诉他,我不想写小说了。
“是因为黑色斗篷男人的出现?是因为有很多人因为那个男人死去?”他问。
我点了点头。
“我不是说过吗?如果你不写,这个世界才会毁灭。”宋成玦说。
“可是就算写也还是有更多的人死去,我不能因为自己构筑小说的欲望而让更多的人离开。”我说。
十天,我都不更新小说,也不在电脑上写小说。可是这座城市接二连三地发生地震和海啸,就像世界末日一样。宋成玦又找到我,劝我重新写小说。
一个晚上我在足球场散步的时候,看到了清澈的夜空。后来夜空突然出现了斗篷人,他被困在一个笼子里,动弹不得。但是他说,他这十天闷死了,今晚却能出来看天空。
“你为什么被困在笼子里?”我问他。
“因为你不写小说了嘛,所以我就被困住了。”
“那个被狼叼走的男孩是不是你?”
“是啊,我就是来自北方森林里的一匹狼。”
“你真的杀死了那只养你的狼?”
“因为是它杀死我父母的,虽然后来它养育了我,但是是它让我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他哭着说。
我知道杀死那只养育他的狼他很伤心,但是他还是杀死它了。
“我知道你很矛盾,可是你明明可以变得善良的。”我说。
“是你让我既不是狼也不是人,所以我才要毁灭你。”他说。
突然他挣脱了笼子,飞速来到我的面前,像是要杀了我,也像是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行。
“我不会杀你,因为只有依靠你我才能自由地活着,因为你是这部小说的创作者。但是我要折磨你,我要让你看看多少人因为你而死去。”斗篷人说。
“你真悲哀,是仇恨支持你活下去,可是你应该恨谁?没有人伤害你。”
说完我转身走了,回到宿舍,打开电脑,发现网上的小说开始更新,而且之前删掉的又恢复了。